银龙趴在他肩膀上,龙尾似乎报复性地勾着发簪轻轻一拉,青丝瞬间像是瀑布一样散了下来。
杜圣兰挑眉,又捏了捏龙爪。
远处,裴琉焰微微睁圆了眼睛。
龙族,一般只会给伴侣触碰龙角的权利。再去回想双方的关系,裴琉焰渐渐发觉到了不对。
杜圣兰私放恶龙时,还很弱小,脱困后的恶龙非但没有伤害他,更是没有在斩月山大开杀戒,这不符合常理,尤其是后一条,除非是遵循了杜圣兰的意愿。
除了伴侣关系,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一头龙对个修士百依百顺。
裴琉焰的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找一个至少有千岁的公龙当伴侣,是对人类失望了?还是说比起母爱,对方更加极度渴求父爱?在缺乏父爱的情况下,最终才选了一个老男人。
这种事情,在裴家那样四处联姻混乱的家族,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
银龙突然打了个喷嚏,它愣了一下。
咳嗽、喷嚏这些很少发生在成年龙身上。
杜圣兰也很惊讶,很快笑着说:“据说被人骂的时候,就会打喷嚏。”
银龙不以为意地卷了卷龙尾,又用龙角轻轻撞了他一下。
第101章 夺舍(二合一)
培养感情这件事, 首先得能见到面。
接下来的几天,裴琉焰几乎没有看到过杜圣兰的人影,连雪花狮子都见不到, 因为终于有人去听讲。
英灵庙建好了, 九奴也一道跟了过去。医谷顶着妙手仁心的招牌没干几件人事, 但这庙建得确实不错,以石雕为主要基调, 刻画了一些黄金时代的经典例子。‘英灵庙’三个字更是专门刻在了一整块的稀有矿石上, 站在周围, 能感觉到一种沉淀下来的厚重感。
金灿灿的黄金兽车停在庙外, 显得格格不入。
杜圣兰走过去, 亲自用真气拉着兽车, 将梵海尊者带到了布置好阵法的低洼处。
随后, 他冲九奴点点头:“干娘,麻烦了。”
九奴望着和小臂生长到一起的魔刀,卷起袖边, 残念寄生的事情,建庙的这段时间她专门琢磨过。只见纤细的胳膊化作张牙舞爪的黑雾,有些像是树根,让周围慕名来参观的修士连忙退后了几步。
梵海尊者神态狰狞,突然低吼了一声, 魔刀迅速朝肩膀上延伸, 吞噬剩下半只胳膊的血肉。
魔刀中的戾气虽然被耗得差不多, 但这些天他一直全力逼着断臂处渗血不止,此刻更是毫无保留释放出内心的怨恨, 梵海尊者主动放开识海, 好让理智被魔刀侵蚀。
等到魔刀彻底反噬自己, 他就可以最后挥出致命一刀。
九奴蹙眉及时脱身后退:“有些麻烦了。”
自来后便神情严肃的杜圣兰,这时面上居然泛起了一丝笑意:“不麻烦。”
他冷眼瞧着梵海尊者发狂,赤红的双目预示对方正在被魔气浸染,那把刀吞噬完肩膀,又继续朝颈部延伸,突然,一道金光射来,阻隔了魔气入侵。
就差彻底沉沦的梵海尊者勉强掀起眼皮,模糊地看到一个和尚走来。
空间没有波动,说明和尚不是瞬移而来,而是一直站在那里。
梵海尊者很疲惫,却又睡不过去,几番折腾下他的五感逐渐衰弱,奈何杜圣兰站在很近的位置开口,只要不聋都听得见。
“劳烦大师守了怎么多天。”
五蕴和尚证道后,周身罕见地没有仙气环绕,仿佛化为了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员。当他收敛起息时,存在感仅次于披着黑布的笑笑道君。
……暗中还有人在守着自己。
梵海尊者只觉得心脏都在滴血,和尚的功法专克戾气,对方的出现,截断了最后一丝退路。
“总有一日……我会全部……”
‘讨回’两个字因为发声太弱,几乎飘散在风里。
杜圣兰无动于衷:“心理暗示对我不管用。”
梵海尊者竭力想要表示,留下一缕残念早晚会成祸害,但他压根不在乎,残念要是能复活,塔楼内的神念早就活了,哪里还轮得到这老畜生。
“这话你自己信吗?”
梵海尊者干裂的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再发出声音。
九奴重新上前,黑雾腐蚀着梵海尊者剩下的大半身体,杜圣兰撤去了黄金兽车上的聚灵阵,下界的灵气本就略稀薄,梵海尊者身上的伤口恶化,没剩多少的生命力瞬间透支。
这一刹那,梵海尊者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竟然回光返照了一瞬间——
“祁子期,祁子期……哈哈哈哈哈……”
他没有骂杜圣兰不得好死,最后一刻那沙哑夹杂着恨意的笑声,竟是针对祁子期。
杜圣兰在其中听出了一丝掩藏着的妒意,这妒意因何而生,除了梵海尊者自己,恐怕没有人知道。
杜圣兰也懒得去探寻,从梵海尊者让人带话,只要自己改投梵门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时,就已经证明这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
九奴目中没了平日的慵懒,像是锐利的山鹰,精准计算着梵海尊者生命消亡的过程。黑雾所化的手覆盖在梵海尊者面上,一团模糊的亮光被雾气包裹提取。
九奴一脚将要逃跑的魔刀踩在脚下,黛眉竖起:“跑什么?”
说罢,将那团还在挣扎的亮光封印进了刀中。
做完这一切,九奴松开脚尖,魔刀像是垂死的鲤鱼,啪嗒啪嗒地拍着地面,整个过程持续了约有半刻钟,才恢复平静。
杜圣兰凑过去:“成功了?”
九奴点头,将魔刀丢进低洼的阵法中。
刀在阵法的漩涡中发出轻轻的颤鸣,为了防止有人夺刀,九奴又在刀柄上施加了禁咒,同时留下一只冥鸟盯着。
塔楼内的神念津津有味望着这一幕,死人的乐趣很单纯,他们足足盯着魔刀在阵法中受折磨了一个时辰,都不嫌无聊。
“借我一滴你的血。”九奴忽然对杜圣兰说。
杜圣兰没有问原因,利落地就要抽剑割破掌心,被九奴拦住:“一滴就行。”
剑尖轻轻一划,杜圣兰刻意阻止伤口复原,一滴血液被逼了出来。
九奴用瓷瓶收好,折返回了冥都。
杜圣兰收回视线,猜测道:“她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咒杀裴琉焰新分割出的心魔?”
傀儡对杜青光的评价证明世上又多出一只心魔,从心魔世界的经历来看,新心魔可能夹杂着一丝对自己的情感。
冥都也擅长咒术,虽不能做到直接咒杀九奴这样的强者,对付幼生期的心魔绰绰有余。
回到冥都后,九奴先去找了阴犬。
她确实在打这个盘算,心魔之间注定要走向自相残杀,九为极,九奴已经吞噬了前八个心魔,再去吞噬新的也许有害无益。
面对潜在的威胁,她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
阴犬:“生辰八字。”
“应该是我被咒杀的那一天,具体时刻不明。”
阴犬提醒道:“效果会很有限。”
九奴颔首,她原本也没指望直接咒杀成功,同类型的心魔之间很容易产生感应,等到那个心魔受伤,她再放出冥鸟出去寻找,事半功倍。
见其心意已决,阴犬开始实施咒杀。
兵人口中吟唱着奇怪的符文,待到符文化为实体飘在空气中,阴犬的一只爪子燃起了青色的烈焰,浊浪朝着放有杜圣兰血液的瓷瓶涌去。
药田。
正思索破局之道的裴琉焰突然捂住胸口,面色微变:“不好。”
看似柔弱的身体飞速朝冥都外掠出。
差不多同一时间,九奴的红唇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还真是意外之喜。”
她的心魔,似乎也很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追寻着一丝微弱的同源气息,九奴的身体在虚实之间穿梭。她掌握虚实道则,在速度上绝对有自信追上裴琉焰。
追途中,九奴甚至还能分出心神去细思对方为何将分割出的心魔重新吸收,又为何来到冥都。
答案忽之欲出前,前方一道白色的身影进入视野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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