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她想,妈妈在哪儿呢。
怪物嘶嘶作响,宛如疯癫之人的怪异大笑,喷着带着腥味的灰雾。
妈妈。妈妈在哪儿呢。
她转着头,耳边回响着怪物疯狂的尖啸,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看到了妈妈。
妈妈以一种滑稽的姿势躺在地上,背面朝上,头却扭了180度。那双茫然的毫无生气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她后退了一步。
耳边呼啸着怪物癫狂的怪笑。
妈妈。
不该这样。
不该是这样。
世界开始旋转。
这不是我的现实。
视线变得含糊混沌,呼吸也变得困难不堪。妈妈。她仿佛身处一个无穷无尽的万丈深渊,只有她在不断坠落。她想,这不是我的现实。
绿翼小鸟撞着窗户,对着她嘶鸣。
它说:
■■不可改变,■■不可逆转。
不,这不是我的现实。
一切都可以改变。
她捏紧了她的吊坠。
■■■■
■■■■
■■■■
……
“罗清溪!罗清溪!!”
她睁开眼睛。老师在课堂上怒视着她。
“你又睡糊涂了吗?”
这一次她的父母都在。但父亲事业遭遇重创,合资人进了监狱,父亲的公司破产了。他们家债台高筑,每天都有债主上门讨债。
客厅里每一天都坐着债主。“你们究竟什么时候还钱???”债主们每天都在问同样的话。
“会还的会还的我们会想办法还的。”她的爸妈苍白着脸喃喃。
“我家现在每个月都要还银行贷款,我们家又是小本经营,你们再不还钱,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债主中一个中年妇女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
“只要能还我们一定会还的!”她的爸妈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
罗清溪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内,她从衣领拉出了那个吊坠,小木牌上什么花纹都没有。
会变好的。她对自己轻声说。
但另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内心低声说,真的吗?这个现实真的不会……
她的父母把她送去了外地舅舅家以躲避纠缠不休的债主。
她转了学,成了外地的借读生。
一天放学的路上,她被一个找来的债主给拽进了巷子。他的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威逼着她打电话给她父母。
然后,怪物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它们在她的面前分食了那个袭击她的债主。当她仓皇逃回舅舅家时,舅舅家里只剩下他们被肢解的断肢。
……
于是,再一次轮回。
她的时光似乎永远停留在了高二。
每一次轮回,她的世界就会变得更加陌生。
第四中学,丁沐理,白晓雨,魏鸿卓,颜岸,在不知不觉中,熟悉的学校熟悉的友人们越来越遥远。
但那些怪物永远如影随形。
无论是如何陌生的世界,它的走向必然是癫狂的终结。
在最初几次,是颜岸一遍遍的死亡。
当她远离昔日学校之时,就变成了她的父母,她的亲人,甚至是路人。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而她尚未从梦中醒来。
她对自己说,这一定只是一场噩梦。
■■■■
■■■■
■■■■
……
“罗清溪!罗清溪!!”
她睁开眼睛。
她又坐在了熟悉而陌生的教室里。周围是她从未见过的同学,但她知道他们的名字。
“罗清溪!!你又在发什么呆?”讲台上的老师不耐烦地看着她。
她拎起书包,冲出了教室。“罗清溪!!你去哪儿!!”老师在背后高喊。
……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一切。
无论我怎么逃避,那些东西,那些噩梦的产物,它们……它们都会降临……
你们都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
绿翼小鸟从她的身侧飞过,停在树枝上对她鸣叫。
“我该怎么办?”她对小鸟说,“我该怎么才能这场噩梦中醒来?”
小鸟说:“■■■■■■■■——”
“我该怎么办?”她握住了她的吊坠,她低声说,“究竟如何才能从这场梦中醒来?”
一个路过的学生转头说:“你知道的。”
另一个学生停下说:“你知道的。”
冰冷的凉意涌遍了全身,她愣愣地说:“你们是……”
“你一直都知道。”一个学生说。
“可怜的罗清溪,一直在试图扭转因果。”一个女生说。
“但她只会搞得越来越糟。”一个男生说。
面无表情的学生们缓缓向她靠近,将她包围。天空突然变得黯淡无光阴云密布,他们望着她,无表情的面孔,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声音。
“罗清溪,可怜的罗清溪。”一个男生说。
“得到了她不该有的力量……”一个女生向她靠近。
“得到了她不该有的力量,却不知限度。”另一个女生低声附和。
“你们,你们是谁?”罗清溪叫道,“你们想说什么?”
“可悲。”
“可悲的猴子。”一个女生咯咯大笑。其他学生跟着一起重复着大笑。
“你们想说什么??”
“只有一个方法。”一个男生微笑。
“只有一个方法能救这只可怜的猴子。”其他学生轻声低语。
“什么?”罗清溪颤抖地发问,“什么方法?”
一个女生对着罗清溪伸出了手,她笑道:“来吧。”
“来吧。来吧。”
他们一起将手伸向了罗清溪。围成圈状的学生们一起用手拖拽着她,她凄声尖叫。
绿翼小鸟在他们的上空盘旋。
……
……
罗清溪觉得自己被拖入了一个晦暗的混沌空间。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大脑组织像是被灼烧一般呲呲作响,鬼魂般的低语在空间中弥散。
她的意识因为非常理的场景转换而停滞,她的心脏因为这匪夷所思的现实而狂跳。她的身体如同石头一般地沉重。
她张开嘴发出了嘶嘶的声响。
所有的手,所有的学生都如浮魂一般消失了。
我在哪儿。这里是哪里?
莫非这又是一个新的噩梦?
一个影子出现了。
罗清溪觉得自己的大脑起了奇怪的反应,脑中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
一个什么东西来了。可怕的东西。
那先是一团不定型的黑雾,然后凝聚成了一个巨人,它的头部有一张人脸的面具,它的眼睛让她想起了夜空的碎片。
它的声音很遥远却又仿佛在她的耳畔。
“终于,终于定位到了你。罗清溪。”
“你是谁?”罗清溪张口道,她发现自己能发出声响,“这儿是哪儿?”
面具凝视着她。罗清溪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一个维度。一个观测点。”它说,“我知道你,罗清溪,你渴求得到救赎。”
“是的。”罗清溪喊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得到了不属于你的力量。”面具回答,它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胸口,“你比谁都清楚。”
罗清溪握住了自己胸口前的吊坠,她的心砰砰直跳。“我……我不知道。”
“你本应当只有四次机会。”
“四次……”
“本该只有四次。”
罗清溪睁大眼睛,她想了起来,从最初开始的四次。
一次祈愿小鸟的性命。
一次祈求谭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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