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顾永峰想要抬手指向江珩,却觉得手臂有千钧重,耳鸣头晕起来,连声音也发不出了。等他眼前恢复清明时,已经看不见那个年轻哨兵的身影。
“顾云川,你攻击你的父亲。”顾永峰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的消息你也视而不见,跑到这里来度假,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这间屋子里,顾永峰训斥过顾云川很多次。顾云川还记得学骑马的时候捉了只小鸟玩,顾永峰发现了,把他叫到这里来,当着他的面摔死了小鸟。顾云川不过才和那只鸟相处了半个小时,所以当时他似乎没有感觉到太大的悲伤,又或是愤怒。
粗壮的精神触手从顾云川身上钻出,蔓延开来,以攻击的姿态围绕在顾永峰的周围。已经失去向导能力的男人无法觉察它们,却本能感到一些威胁:“你疯了?”
顾云川依然一言不发,他在想,自己此刻的愤怒或许有一部分来源于那个失去小鸟的少年。当时的他并非不悲伤,只是习惯性地接受了一切。
他站起来。顾云川微愣了一下,许久没和父亲见面,他发现,自己已经比这个男人高上很多。他居高临下地打量顾永峰,看见他鬓边的白发,看见他凹陷青灰的眼窝。
当初顾永峰为什么要摔死一只无辜的鸟呢?人是不是在心虚的时候,才会用残害弱小这样的方式来虚张声势。
他是不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害怕我了。
想到这里,燃烧顾云川理智的愤怒消散了,他的眼神重新冷静下来。他忽然觉得不重要不值得了,他现在只想和猫共进晚餐。
“父亲。”顾云川说,“您未经允许就闯入私宅是违法的。”这间别墅和顾家所有的财产一样,都只属于顾云川。
顾永峰腰间的钥匙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瞬间化为齑粉。他死死地盯着顾云川,汗珠从他的额角落下。
“要我请您离开吗?”
江珩尝了一口意大利面,皱起眉头,吐了吐舌头。
“不喜欢?”顾云川落座在他旁边,凑上前吻住表情嫌弃的猫,在他唇间扫了一圈,然后给出结论,“太酸了。”
江珩刚要说话,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他挑眉,无声地询问。
“我父亲身体不太好。”顾云川轻描淡写地说。
紧接着,又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他也违背了一些法律。”
第44章 44
晴空万里,池水碧蓝,层层涟漪荡开朵朵柔软的白云。虽然小猫怕水,但大猫亲水,橙黑相交的花纹在水下若隐若现,一只老虎把脑袋浮在水面上,四只爪子悠然自得地踩着水游来。西虎身形庞大,如同一只大船驶过。
它的主人从水里钻出来,甩了甩脑袋,水珠溅到老虎脸上。老虎眯了眯眼睛,往江珩身上蹭去。江珩站在水里不大稳当,被它一撞就要往后倒,便顺手抱住了虎头,用力揉它的耳朵,把老虎的脸上弄得湿漉漉的。
老虎不太高兴,挣扎起来,张大了嘴巴假装威胁江珩。江珩当然不会被它唬住,拍了拍虎头,一个转身潜进水中,几乎没带起什么水花便消失不见了。老虎紧接着也扎入水里,闭上耳朵,有力的四肢蹬开,追着前面那道身影去了。
一人一虎的速度都很快,50米长的泳池一会就触到了边。没有退路的江珩被大老虎挤在角落里,老虎伸出舌头舔他。猛兽的舌头上都是倒刺,刮在皮肤上有轻微的刺痛感。哨兵的触觉比常人更敏锐,江珩偏头向后躲去,伸手夹住了它的舌头:“猪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江珩的体质很神奇,夏天很容易晒黑,晒过几个太阳过后,就会变成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但是他同样非常容易捂白,此时不过十月初,在教室里闷着上了一个多月的课后,便已经白了回来。猛兽鲜红的舌头,反射着阳光的水珠,衬得他肤色显露出健康的暖白来。
仙鹤站在池子边,低头轻啄了一下老虎圆圆的耳朵,试图引起它的注意。猫抓鸟是天性,老虎猛地转身,伸出爪子,激起的水花拍在池边。仙鹤抖抖翅膀,下意识躲开。一颗威严帅气的老虎脑袋浮在水面上,盯着仙鹤一动不动。这只百兽之王只是装得严肃,并没有进入捕猎状态,耳朵软趴趴的。仙鹤走近了,低头啄啄它圆圆的耳朵。
终于从虎口逃脱,江珩撑着池沿利落地起身上岸,带起一阵水花。顾云川正在池边的椅子上看书,他坐得笔直,神情专注。只是从江珩下水之后,书页便没再翻动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珩从他身后凑过去,冰凉的水珠落在顾云川的书上,落在他的颈窝里。猫身上的朝气和水汽不容阻挡地袭来,这片静谧干燥的地方变得湿漉漉热乎乎的。
“啪”地一声合上书,顾云川转身,伸手搂住江珩的腰,把他按到自己的怀里。江珩下意识地撑住了椅子扶手上,低头看顾云川。他投下了一片阴影。
在这片阴影里,顾云川的轮廓比阳光下更加清晰。他的肤色同样很白,但是色调偏冷,如被雕刻的大理石,面部线条又硬又冷又无情。一滴水珠落在他的眼镜上,砸开一小点水花,隐去了他的一只眼睛。水珠顺着金边滑落,勾出他的下颌线条,落在白色衬衫上,晕开一片水渍。衬衫变得半透明,贴合在有爆发力却不夸张的肌肉线条上。
江珩发梢上、下巴上的水珠接二连三地落在顾云川身上,他藏在衣襟之下有力的身躯便逐渐显露。按在腰上的掌心很热,熨得江珩腰心发软,他看见顾云川抬起头,露出凌厉的脖颈线条。
这个吻很热。江珩能感觉到高阶向导的轻微压迫感,他的五感正在逐渐提升,变得越发敏感。牙龈被舔过,江珩抓着扶手的手臂逐渐紧绷,喉中的喘息发出不来,只听见一点囫囵的呜咽。许是觉得发出这样的声音丢人,猫往后退,顾云川不放过他,扣住他的腰,向上追来。
镜片上都是雾气,镜架轻轻地磕了一下江珩的鼻梁,微凉的触感让他睫毛一抖。顾云川单手摘掉眼镜,随手丢了。轻巧的眼镜滚落到地上,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顾云川以前在接吻中途是不会摘眼镜的。无时无刻都游刃有余的向导,在这件事上经验不足。两个人的鼻子都很挺,接吻时鼻尖会蹭到发红,一副眼镜更是阻碍。可是顾云川没有空去理会,他从前没有过这么多的渴望,只要看见就会想占有,一秒的停歇也难以忍受。
撞在一起的鼻子,雾气朦胧的镜片,猫身边形形色色的爱慕者,无法时刻相拥的独处时光……年仅17岁的顾云川第一次面对即使是他也无法全部妥善处理的阻碍,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他突然有了很多个“不知道”,有了很多次不能自控,他知道也许这样不好、不对,但是只会毫无章法地去爱、去占有。
他们贴得越来越紧,湿透的衬衫无法阻止温度的传递,两个人的体温升高,水汽变得黏糊。江珩被亲得很舒服,哨兵总是暴露在过分嘈杂纷乱的世界里,大量的信息侵扰着他们的神经,然而单纯地把他们和外界隔断算不上很好的休整。只有像此刻,感官被无限放大后,近乎赤裸地去感受紧致的拥抱,柔软的亲吻,好像浸泡了在微烫的热水里。江珩感觉到安全。
向导把逐渐放松下来的哨兵掉了个个,自己撑在他的上方,从下巴亲到喉结、到锁骨,到他的胸膛。顾云川轻轻咬了一下唇下有弹性的肌肉,惹得猫挺了下腰要躲。向导的手移到江珩的后腰,摸到他的尾椎骨。他想,如果江珩有尾巴,就会从这里伸出来。顾云川的手指修长,摩挲着按了按,猫挺直的腰就陷了下来。没有尾巴也如此敏感。
江珩此刻哪里都敏感。他去咬顾云川的肩膀,尖尖的犬齿在他肩头磨了磨。未干的水珠混着汗水滑落,英挺的眉微微皱起,眼睛在水色下亮得惊人。又低又哑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溢出,他就抿直了嘴角,咬紧牙关。过一会觉得忍得委屈,就拿鼻尖去蹭顾云川的颈窝,鼻息滚热。
“……嗯?”顾云川的喉间发出一声疑问,带着些情欲的黏稠沙哑,落在江珩敏感的耳边。绯红色迅速爬上了猫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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