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有点愣神的接过了飘到自己胸前的横笛,小人则站在横笛上, 朝着孟染的额头轻轻一吻。
“谛音, 繁音谱第九十六位乐器, 主奏妙手之舞,可司教授之责……”属于这把横笛的讯息随着这一吻,滚滚窜入孟染的脑中。
而石门之内,并不像众人所想象的那样,有什么秘境。石门之中只有一条不到尺宽的位置,似乎仅仅是为了放置这把横笛。
如意宫的魏蕤甚至已经朝着那个石门走过去, 准备仔细的查看一番。
岂料, 还未走近, 便见那石门像被什么风化了一般, 仅仅是魏蕤走过去这样的动作,带起来的微风, 就使得石门随风扬起微尘般的沙砾,开始飘散。
魏蕤被吓得站住了脚,沙砾不再随风飘扬,却开始簌簌往下掉落。不多时, 之前看着还颇有神秘迹象的石门,已经风化的只剩一抔黄土,根本看不出之前这里有什么值得舟国数名筑基修士都前来的玄机。
此情此景一出,除了向珏之外的数人都不动声色的挪了几步,转瞬间,就形成了将孟染等人包围在场中的形势。
说好的见着有份,结果现在所有的份都在孟染手里了,这个事情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了结。
向珏看着场中的情形,啧啧嘴::“程王爷,你们这样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魏蕤一脸的微笑,看起来特别纯良:“怎么说也是有器灵的法器,就这样拿走了是不是也不太好?”
向珏也对着魏蕤笑得一脸温柔,问道:“器灵择主这种事,规矩,魏宫主想来应该是知道的?”
魏蕤却一挑眉道:“你们境内的规矩,拿到境外来讲,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孟染这时已经接受完了横笛谛音给的讯息,正要发话,已经凝结为实体的器灵忽然开口道:“我堂堂天舞门谛音,想要去哪儿,轮得到你们说教?”
话音落,一道刺耳的笛声随着灵波往四处散开,将包括程七王爷在内的人,都刺得头晕目眩。
发完了脾气,谛音忽然转头向孟染问:“等一下,你们之前说你们是哪派的?”
“……”孟染:“天舞门。”
谛音似乎颇为震惊的看向孟染和宋玺等人,末了总算在腰带上看到了自己颇为熟悉的一个门派标识,谛音却还是诧异的道:“你们…是第几代弟子?”
“第一百四十九代弟子。”孟染应道。
“段诣修还在门中吗?”谛音问。
“段诣修是谁?”孟染一头雾水的问。
谛音闻言,忽然扑到孟染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这一哭不得了,身为一只器灵,谛音一哭起来,那管横笛也跟着呜呜咽咽的发出不成调的声音,偏偏这声音还和刚刚一样,带着一股刺耳的声音,有灵波跟着往四周炸开,顿时,谷中四处都是被谛音的哭声炸开的山石和泥土。
就连孟染都不得不捂住耳朵来避免魔音穿脑。然而谛音所给的出讯息中,完全不包括如何帮助器灵控制情绪。
有人甚至直接暂时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却发现谛音这种泣音是直入元识的,封闭听力完全不起作用。等谛音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刻钟之后,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样的魔音穿脑,直接逃命一样离开了余音谷。
程七王爷本想凭借自己深厚的功力,再多等一等看看情形的,岂料谛音又问了一个问题后,哭的更大声了。程七王爷也耐心用尽,大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一群宫装少女离开了。
程七王爷都离开了,余下的两名筑基期散修,也终于跟着离开了。至于其他修为不济的散修,更是早早就离开了。
“竟然距离大战已经过了八千多年!!我就该知道阿修是骗我的,他伤得那么重,都已经不能自己给自己疗伤了,我还相信他只是把我存放在这里,等伤好了就来拿……”谛音一边哭一边拿小拳头捶孟染的肩膀。器灵的小拳头虽然小,用得力气却不小,接受面变小,痛感反而更强烈。
但是谛音在伤心啊,孟染能怎么办?孟染也很绝望。最重要的是,他连段诣修是谁都不知道,想要劝慰几句也无从劝起。
横笛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元识波动,一个和谛音穿着差不多服色的清俊男子,在横笛上方出现了一道虚影。
“谛音。”仿佛听到了非常温润的声音,又仿佛对方并没有直接发出声音,而是直入元识。
谛音哭得抽抽噎噎的,听见这道声音,发出了“嗝”的一个哭音,转头往孟染手中的横笛看去。看清了对方的眉目之后,谛音立刻从孟染的肩头上扑了过去。就算谛音是器灵,却也扑了个空。
“呜呜哇哇哇……”谛音扑了个空,小小的身体在空中顿住之后,直接蹲下就开始放声大哭。
孟染直觉,之前帮着御敌的其实是这名男子,以谛音这即任性又嚣张的个性,怎么可能那么面面俱到帮助他们对抗那群幡魂。
大约是段诣修的虚影用温润的眼神看着谛音,等谛音哭够了,终于抬起头时,才开口说道:“对不起,说好一直陪着你的,可是,到底阿修和你不一样,有血肉之躯,会受伤,就算寿命很长,也还是有可能死去……”
段诣修顿了顿,又笑道:“但是到底阿修让你好好活下来了,不是吗?天舞门也还在,以后也还是会有人跟着谛音的曲子起舞,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不开心!!”谛音跳着脚对着段诣修的虚影大叫,却像一头困兽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着段诣修发脾气,甚至担心自己的灵波会对段诣修的这丝神魂造成伤害,连之前朝着四周放肆散开的灵波,都被谛音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周身半尺的范围。
小小的身影被这激烈动荡的灵气撞的都快模糊了,最后却还是只能呆呆的站在空中,仍由灵气形成的眼泪,从那小小的眼眶中往比指盖大不了多少的脸上漫溢。
段诣修的神魂,朝着谛音伸出了手,但是这仅仅是一抹极为淡薄的虚影,甚至根本触摸不到谛音的眼泪。
谛音似乎想歪头蹭一蹭段诣修的手指,小小的脑袋却落在了空处。眼泪一瞬间漫溢的更多。
段诣修笑得依然温柔:“这是阿修最后的告别了,谛音,笑一笑,好不好?”
孟染看着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谛音,在那一瞬间觉得段诣修温柔的有些残忍。
谛音却似乎知道,这真的是最后的告别了,还挂着泪花的小脸努力的朝上仰起,在眼泪从眼尾漫溢而出的那个瞬间,朝着段诣修露出了咧开嘴的一笑。玉白色的小虎牙一闪而逝,看起来显得颇为可爱。
段诣修的神魂伸手在虚空中摸了摸谛音的头顶,温声道:“乖孩子。”就淡薄的完全消失在了空中。
孟染感受到段诣修的神魂,最后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孟染脑中多了一段颇为深奥的咒语,而咒语的作用竟然是祭炼器灵。被重新祭炼的器灵会保留该有的能力,却能遗忘掉某些不属于能力之外的情绪和记忆。
孟染感觉手中的横笛蓦然往下一沉,似乎是段诣修的神魂彻底消散之后,横笛有了玉器的材质本身该有的重量。
谛音还在抽泣,却已经默默地朝着横笛飘了过来,小小的身形恰好和横笛一样的长度,飘过来之后,小小的身影就彻底融入了横笛之中。横笛开始发出属于妙手之舞的乐声,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欢快愉悦的调子。被拖长的音节,伴随着横笛本身特有的幽咽特质,更像绵长的哭声。
也不知是与谛音同源,还是段诣修分神保护了他们。宋玺等人虽然也是头昏脑胀的,却不像其他人那般要死要活。此时笛声虽在,到底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杀伤力。
孟染托着横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白秋云则终于后知后觉的道:“段诣修?妙手之舞好像就是这位前辈发掘出来的啊!”
倪飞一脸震惊:“所以,你们这是遇到祖师爷了吗?”
白秋云有点不太确定的道:“可能是其中之一?”
“其中之一?”倪飞不太理解。
“天舞门的功法本身就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诸位开创天舞门的前辈,结合灵气的运转特性领悟出来的。天舞门的许多舞蹈也是建派多年之年之后,才在过程中逐一增补上去的。”宋玺解释完毕,叹息了一声:“可惜,这批惊采绝艳的前辈,都死在了八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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