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竹林草地,只有荒野,稀疏枯黄的草叶掩着森森白骨,有黑红色的水流从上方流过。
没有疏篱小院,只有半个草棚,屋顶坍塌了一半。两具人形骸骨相互纠缠,想来生命中最后一段路是彼此拥抱着走过。
也没有石桌,只有一个木桩。那些诡异的东西盛在缺了口的盘子里,腐烂得更加严重,愈发令人作呕。
小凤凰闭了闭眼,眸底火焰散去。于是呈现在他面前的,又成了最初看到的风景。
古怪的是,他并没有从这种转变中察觉任何力量作用过的痕迹,也无法判断究竟是人为还是天然生成。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处所谓的世外桃源,在与世隔绝无数年之后,已经被未知力量扭曲异变成了奇诡可怖的样子。
而且这件事最大的恐怖之处在于——
南山的异变,甚至可以混淆小凤凰这个级别的修行者的认知,让他无知无觉地陷入幻境,如果不是幻境本身出现了纰漏,他差点就真的被骗了过去。
“南山……”
小凤凰仰头看向山顶,凤凰焰静静燃烧在周身,将宁静美好的假象烧出一个缺口。
他不喜欢解谜,也懒得解谜。
实在不行,就往山上放把火吧,反正凤凰焰可以烧尽世间所有不洁,而这座山值得一个大火燎原。
另一边,程梓和临江仙正在鸡同鸭讲。
“喵哇喵哇!”
临江仙!那可是血水!可不兴喝啊!
程梓指着告示牌上的句子用力摆手,连尾巴都用上力了,就怕自己态度稍微软那么一点,临江仙便信了这牌子的邪。
“雪水虽然清寒,却也纯净,你为何反应这么大?”临江仙的指尖探入他毛发,轻轻梳理他背上的毛。
程梓鼓起脸颊:“喵呜!喵喵喵!”
不是!我说的是血水!血水!
临江仙不明所以地点头:“嗯,我知道,是雪水。”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默契受到了重大打击。
“……”
程梓急得炸毛,整只猫又圆了一圈。
他伸直左爪,右爪在上边划拉一下,然后嘴里发出“呲”的滋水声。
“喵喵喵喵!”
血!是这种血!
看了他惟妙惟肖的演示,临江仙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下一刻,他的眼神骤然凌厉,一掌拍向自己额心。
“喵!”
程梓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抱住他手腕贴上去,像只毛茸茸的护臂。
诶别啊!只是默契程度低了,不至于这样!真不至于!
“没事,别紧张。”
临江仙反手抱住程梓,将额头抵在他柔软的肚皮里蹭蹭,直把他蹭得静电都快起来了才松开。
程梓不解地歪头:“唔?”
“方才有东西遮蔽了我的感知。”临江仙那一掌拍得极其用力,额前多出一大块红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现在已经将其驱逐了。”
说着,他再度看向那潭泉水,眼底清清楚楚地映出一滩赤红色的浓浆,像血但颜色更深,充斥着不祥的气息。
临江仙很久没有此刻这般不适的感觉,眩晕里又夹杂着恶心,甚至有点胸闷。
“喵……”
临江仙的不舒服明显到无法忽略,程梓伸爪捧住他的脸,凑过去拿鼻尖碰了碰他的面颊,圆圆的金瞳里满是担忧。
“无妨。”
临江仙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亲,把他的耳朵亲得耷拉下去,毛毛都塌了一块儿。如此吸了会儿猫,他的不适感很快消失了大半,再看那滩血水也没什么感觉了。
确认他没事,程梓放下心来,将注意力放回正事:“喵呜哇?”
南山不是桃花源吗?怎么成这样了?
临江仙蹙眉道:“南山远在世外,由于少有外来者可以穿过南海抵达这里,几乎可看做是自成一界。我也不常来,所以对南山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之前,至于这里几时发生异变,又发生了什么异变,我也不清楚。”
南山……南海……
程梓弯起爪子托住下巴,冷不丁地想起海里那颗共工头颅。
临江仙是稷山之神,受天道钟爱,只有作者本人有资格写死的超级大佬,这样的人得是哪个等级的力量或者怪物才能够遮蔽他的感知,扭曲他眼中的世界?
抛开古神这种与背景设定风马牛不相及的存在,离南山最近的、理论上位格比临江仙更高的,那真的就只有海里这位了。
不会吧?不会又是他的锅吧?
程梓麻了。
“不要乱想。”临江仙揉揉他的头,又将他抱起亲了两下,不仅安抚他,也是安抚自己,“还记得我们刚才走来遇到的告示牌吗?”
程梓愣了愣,点点头。
他们一共遇见了块告示牌,第一块是木牌,写着不可回头、不可大声喧哗两条规则;第二块是青铜牌,写着碰到岔路尽量选择左边的路和前方两百米有干净水源。
第块,就是血水前这块涂涂改改,仿佛经过了数次博弈的木牌。
块告示牌,五条规则,表面上毫不相干,实际肯定有关联,只不过想要找到它们的联系,还需要一个突破口。
程梓与临江仙对视一眼,几乎是瞬间想到同一个点——材质。
块告示牌里有两块木牌,一块金属牌,而第一块木牌与唯一一块金属牌里有一条规则是矛盾的。
就是那条不可回头和选择左侧岔路。
程梓记得,他们来到血水潭之前经过了一条岔路,右边和中间的直路,唯独左侧那条绕了弯,从空间上其实算是回头了的。
真假规则间的相互矛盾,规则类怪谈的经典套路。
“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么说来,木牌和青铜牌中有一个的规则是假的,是陷阱。
“对。”临江仙点点头,“另外,这里的规则经过多次篡改,可能半真半假,不好判断,唯一值得注意的信息是上面提到的水。”
——不可饮用除此潭以外山里任何的水。
这泉水看着也不像能喝的样子,那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应该是——不可饮用,或者接触山中任何的水。
程梓抬爪抓抓耳朵,垮着小猫脸问:“喵喵?”
你觉得木牌上的规则是真的?
“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更大。”临江仙不知想到,无奈又好笑地说:“毕竟青铜牌是在你违背了规则之后出现的。”
“……喵?”
程梓一歪头,蓦地回忆起自己刚才在木牌前叛逆的表现,讪讪地笑了一下,然后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试图以装可爱的方式让他忘掉这事儿。
临江仙如他所愿,没有重复此事,反而顺着他的思路打开格局:“既然已经违背过规则,那我们不妨违背得更彻底一点,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南山异变的原因。也只有找到原因,我们才能想办法在此布阵。”
“喵哇!”
思路够开阔啊!快赶上我了!
程梓捧着脸蛋笑眯眯点头,尾巴一甩,在他脸上轻轻一拍。
临江仙揪住他故意捣乱的尾巴尖,想了想,捏着他的猫猫头一连亲了好几下,差点给他亲出一个地中海来。
程梓抱住头,鼓鼓嘴巴:“喵!”
别亲了别亲了!再亲就要秃了!
……
程梓违反规则的后遗症以极快的速度显露出来,从血水泉开始,南山恬静优美的假象就被他和临江仙一层层扒开,直到登上山顶,他们身后的景象已经从世外桃源变成了人间地狱。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不外如是。
在登山过程中,程梓跟临江仙有意地到处寻找水源,事实上他们确实找到了几处可以称得上水源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各种黏糊糊的液体,什么颜色,什么气味的都有。
这些水源前面都会立一面青铜牌,但写的不再是规则,而是喝下这些水之后有什么好处。
据程梓的不完全统计,他们遇到了生子泉、避子泉、脱单泉、注孤生泉等成对出现的、效用几乎完全相反的、整活性质大于实际意义的水源,为这场诡异的旅途增添了几分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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