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得气吞山河如虎。
……
“再有两日接月天阙的入口便会打开,在意家附近。”姜二叔边择菜边说,语气平淡如水,好像只是在话家常。
“这么巧?”柳娘子一愣,挠了挠戴着珍珠耳坠的耳垂,将那片白皙的皮肤抓得通红,自己却一无所知,“那……阿意岂不是要跟某人见面了?”
“是啊。”
姜二叔微微皱眉,扔了菜走到柳娘子身边,将那对让她不舒服的耳坠摘下来,指尖凝起水汽,拂去她耳垂上的痒痛晕红。
做完这些,他才回到原位继续择菜,慢条斯理地说:“你家山神大人昨夜已进入接月天阙,那位仙子应该已经在骑马赶来的路上了。”
“……骑马?”
“也可能是扫帚。”
第19章 入世
午后,凉风习习。
程梓吃过午饭,嫌家里太闷,便溜到河边背阴处的青石上趴着,在风声、水声与枝叶摩挲声里打盹,尾巴长长地垂在石头下,要沾不沾地点着水面。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从身体里溜了出去,恍惚中不知去到一个什么地方,眼前是一片浓烈得化不开的云海。
原来白色浓郁到极致,也会给人黏稠的窒息感。
“此行接月天阙,不可掉以轻心。”
云雾里骤然传出一道清朗声线,不辨喜怒。
程梓吓了一跳,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说话之人却像他不存在似的,继续慢悠悠地开口:
“你之行事务必小心谨慎,除我交予你的任务之外,不可擅自沾惹其他。”
“另外,切记远离沾有姜家因果的一切人、事、物,你无法从它们那里获得任何帮助与成果。唯有此点,凌驾于任务之上。”
程梓眨眨眼,不明所以。
四周没有应答,而云海后方的那人也不再说话。
“砰——”
未及反应,梦外忽的惊起一阵奇怪的动静。
程梓倏然惊醒,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就下意识地一骨碌翻身坐起。
他眯起金瞳,一打眼就看到前方的水面上泛着一圈圈涟漪,水上的波光急促而剧烈地闪动。
与此同时,天色莫名暗了下来,他才抬起头,周围的光线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厚重、浓烈的阴云笼罩在上空,如同一个倒扣的黑碗,伴着闪烁的电芒缓缓往下覆盖。
秋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程梓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并且跳下青石,拔腿便朝家里跑去。
少顷,倾盆大雨已至。
雨水滂沱,不是一粒一粒地砸落,而像是一整盆直接倒下来,天地间都是瀑布击石一样巨大而空灵的声响。
程梓猝不及防被浇了个正着,身上原本轻若无物的毛发吸了水顿时变成沉重的负担,令他步履维艰。
寒意涔涔,他在雨里打了个喷嚏,又因此被雨水呛到,只能捂着鼻子狼狈地蹿到附近的遮蔽处。
河滩偏远的地方,两块大青石交叠,形成一个狭小的夹角。
程梓的体型刚好可以塞进去,但只能蹲坐,想活动或者换个别的舒服点的姿势是不可能了。
“喵呜……喵呜哇……”
缩在石头底下,程梓甩甩耳朵,抖落上面的水珠,然后探出头观察了一下雨势,看到的却是瓢泼的水帘,就像隐遇镇上方的天破了个口子,有人正从口子里往外倒水一样。
女娲娘娘当年补天是漏掉隐遇镇了吗?
程梓真情实感地感叹道。
不过,他也不着急。
根据经验,这种大暴雨持续的时间一般不会太长,最多一两刻钟就会停。
他所在的地方又是河滩边沿,地势比较高,也不用担心河水漫上来会淹到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这雨来得离谱,总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
程梓想着,蜷在身侧的尾巴尖拍了拍地面。
“轰——”
沉闷的雷声响彻天际,屋檐下,姜二叔拿着没有用武之地的腰扇,半晌才摇动一下。
柳娘子端着热茶出来,看到天上黑压压的云层,皱眉道:“这是隐遇镇今年下的第二次大暴雨了。”
“嗯。两次大暴雨都是接月天阙开启的征兆。”姜二叔点点头,颇为淡定,“不出意外的话,橙子今天就会进去。”
“啊?”柳娘子的语调急促上扬,还险些打翻了茶水。
姜二叔笑了笑:“反正都是要进去的,不如让橙子早些入内。如果让它和那人同一天进去,你放心吗?”
“它真的不会有危险吗?”柳娘子皱起圆脸。
“县主的铃铛、狴犴与白泽后裔的眉心毛发、姜家人的锦囊,以及你家山神大人的庇护——”
姜二叔摇摇头,无奈又好笑:“橙子身上的护甲比我都多了。”
“那倒是。”
柳娘子忍俊不禁,放心地坐到丈夫身边,将热茶递一盏过去。
猫还没走,夫妻俩眼睛里已经有思念了。
“希望它早些回来……”
……
突如其来的闪电击碎了程梓藏身的两块青石,残存静电游离在他周身的空气中,使他全身毛发炸开,整只猫如同一颗金色的刺猬团子。
他目瞪口呆,那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几乎劈开他的大脑,阻断了他的反应能力与思考能力。
直到第二声雷鸣在头顶炸响,他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朝远处逃窜。
我苍了天了!是哪位道友的渡劫神雷没劈对地方啊?
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不但不补这里,还顺手.插.了根引雷针是吧?
我只是一只小猫咪!虽然胖了点,但长肉又不犯天条,不应当承受这些啊!
程梓仓皇奔跑,却不妨碍心里疯狂吐槽,但因为跑和槽两件事都做得过于认真,闷头奔逃时没注意到前方的东西,竟一头撞进了什么柔软的地方
那温软的触感包裹上来时,程梓的尾巴高高竖起,心脏紧促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
好在惊吓只持续了短短一息,在他的心脏与大脑过载之前,那柔软的触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栽倒在坚硬地面上的疼痛。
“呜……喵呜……”
程梓捂住摔得生疼的额头,鼻尖一下红了起来,眼眶也开始泛红,生理泪水在眼底打转。
他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等疼痛褪去,才抬头环顾四周。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
也就那样。
地方是陌生地方,从河边变成了莽苍密林,即便在深秋也是满眼满眼的绿色,从地上一路绵延至天边,仿佛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
林子虽大,但若细看就会发现绝大多数都只是从主干上延伸出来的枝杈,只不过数量太多,蔓延太广,而主干不知藏在何处,所以显得广袤。
事实上,这片所谓的树林可能只是一棵树而已。
独木成林写实派成语实锤了。
程梓左看右看,最初的惊讶消退后,留下的便是疑惑和一点放松。
疑惑源于当下的奇妙处境,放松则是因为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终于落到了实处。
未知是恐惧的最大来源,当未知变成已知,就如同BOSS亮出了血条——总归有了解决的可能。
先不管问题从何而来,解决了再说。
程梓定了定神,按捺着心头突然冒出的紧张刺激感,小心翼翼朝后方退去。
他所处的位置是林子的边缘地带,往后走一段距离就能出林,进入一片笼罩在薄雾中的花海。
花海、树林,怎么想也是前者安全系数较高。
在弄清楚情况之前,他准备学习某点苟流小说男主的优良作风——猥琐发育。
程梓退到林子与花海的交界处,一边庆幸于中途没蹦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边拍拍胸口压惊。
但正当他要出林时,旁边一块石碑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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