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让两个酷爱美食的傻儿子撑着肚子下桌,瘫在炕上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包袱昨天已经收拾好,就放在枕头旁,外表其貌不扬,里面却有极大的空间,放满了东西。
不夸张地说,要不是姜二叔拦着,柳娘子恨不得以程梓认床为由将家里的床也装进去。
当时的状况大概如下:
姜二叔:“放床你还不如放炕。”
柳娘子:“你说得对,我选择一起放。”
姜二叔:“别别别!”
程梓全程看下来,中途还上去帮着拽了一下柳娘子的腿,唯一的感想就是母亲的爱好沉重。
子时刚过,隐遇镇各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姜二叔也在院子里放了一把,清脆的声响传出很远,在夜空下反复回荡。
姜书客已经睡着了,向往常一样手脚大张,露着肚皮,不时打呼噜。
程梓则蜷起四爪,脑袋枕在前腿上,耳朵也柔软地耷拉下来,缩成一只毛茸茸的猫猫团。
柳娘子给姜书客盖好被子,手掌轻轻抚过程梓的脑袋,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离开。
房门合上,脚步声远去,程梓与姜书客突然不约而同地睁开眼,无奈地相视一笑。
程梓舒展身体,弓着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摊开四肢,如同一张大猫饼,懒懒地勾着尾巴。
姜书客翻过身,把手搭在他背上,小声地问:“诶,橙子,山神大人带你到人间玩过,你能跟我说说人间是什么模样吗?”
“喵呜……”
下巴垫着枕头,程梓什么也没说,让他早点睡。
人间是什么样的?
人间是万丈红尘,红尘里处处是酸甜苦辣。想知道那是什么模样,别听人说,还得自己去感受啊!
次日一早,天刚亮的时候,姜书客便背上包袱离家游学。
和他几乎同时出发的是王云离,但王云离选择骑着青牛独自上路,并且选了与他截然相反的路线。
程梓蹲在篱笆上,看他架牛远去,消失在朝霞尽头的背影,隐约有种他此去将会弃儒从道的预感。
没办法,那头青牛既视感太强了。
“橙子。”
门外传来临江仙的声音,程梓还没来得及回头,眼前就出现了他的身影。
难得一见,他换下了酷爱的蓝衣,一身素色儒衫,纶巾束发,姿容清雅而俊美,少了仙气与距离感,变得像邻家的书生小哥,更容易亲近。
从不离手的藤杖被他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折扇。
程梓怔怔望着临江仙,分明还是同一张脸,却让他觉得像两个人。
“怎么,不认得我了?”临江仙唇角微弯,抬起折扇轻敲他头顶,低垂的眉眼更具书卷气。
“喵!”
程梓回过神,捂着脑袋抱怨了一声。
临江仙微笑着抱起它,从袖子里取出两颗沾着露水的冬枣。
吃人嘴短,程梓顿时眉开眼笑,在他手上蹭蹭后捧着枣子快乐地啃了两口。
姜二叔和柳娘子只送他们到门前,并没有跟到镇口去,倒是来送程梓的踏雪跟了很长一段路,到梨树下时,还让梨树当场结出一串果子,全都塞进程梓怀里。
除此之外,还有榜一老姐意江山送来的鱼,沉江月精心准备的咸蛋黄粽子等等。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游学的是程梓,姜书客才是那个陪读的。
姜书客本人自然不介意这些,他初次离家,出镇时总忍不住扭头看看身后,脚步也拖泥带水。
但一出镇子,他的态度就立刻转变,整个人像脱离樊笼的雀鸟,在并不平整的路上连蹦带跳,张开双臂迎着风往前跑,不停发出怪叫,自由而畅快。
程梓啃了一口冬枣,满脸冷漠。
不意外,这死孩崽子一向演技高超。
姜书客选的游学路线一路向东,第一站在春水河下游,是黎朝的春城。
附近没有渡船驶过,临江仙便裁竹做了一架筏子,两人一猫逐水而下,途中经过春水河的河神庙,还同休假的河神老爷爷打了个招呼。
“哦呦,姜家小子都长这么大啦?”
河神爷爷原本坐在河中央的青石上,见到他们,先是向临江仙颔首行礼,随即放下话本,伸手去摸姜书客的脑袋。
他再一转眼,瞧见正拿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自己的程梓,笑容更和蔼了,从临江仙怀中把他提过去,一边揉搓一边喂了颗岸上长的野果。
酸甜可口,令人唇齿生津。
程梓咂咂嘴,歪头压下耳朵,去蹭河神爷爷的胡子撒娇,让他再给自己几颗。
“好好好,我再多给你点。”河神笑得开心,从河边摘了一大把来,直接塞进他手里。
姜书客见状,搓着手期待地探出小脸,嘴巴可甜:“河神爷爷,我有没有嘛?”
临江仙神色淡然,伸出的右手却十分热情。
与程梓待久了,一向清冷古板的山神大人也学会了开玩笑。
河神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在河神庙这儿耽误了些时间,竹筏靠岸时已尽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化山林间的雪,载着不知何处飘落的杏花,流进了春城的护城河道。
越过河岸,再往前走一二里地,视野尽头便出现了一座城池。
它巍峨雄浑,有着厚重的历史韵味。却也姿容秀美,连城墙上的青苔都带着诗意。
城门口排着两条进城的队伍,一边是布衣短打的百姓,或架着牛车,或挑担背包,说不出的辛苦,又有蓬勃的生命力。
另一边大多是骑马或乘坐马车的学子和富贵人家。
两支队伍,虽然身份地位天差地别,但守城的士兵都是一视同仁地对待他们。
正因如此,所以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这是从小在隐遇镇长大的姜书客不曾见过的场景,也成了他对人间的初印象。
程梓双爪搭着临江仙手臂,探头去看城内的风景,眼中满是期待。
……
——抄书作联,代写信件,十文钱一次。
——看相卜卦,撮合姻缘,有缘者得之。
喧闹集市里,在一众囊括了吃喝玩乐的摊位中,唯独一人不走寻常路,在自己的蓝布巾招牌上写下相去甚远的两样事物,然后一派从容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摊位后方,拿着借来的志怪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午后的日光向西边偏斜,集市这儿偏偏靠西,而且空地多,没什么遮挡,只有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有一块屋檐斜角垂下的阴影,让他不必忧烦日晒的苦恼。
隔壁摊贩想起自己早上笑他挑了个近风口的位置,现在再看自个儿头顶明晃晃的太阳,莫名有种小丑竟是我自己的感觉。
要知道春城之所以名为春城,正是因为这里四季如春,此处的晚冬比别处早夏还要热些,大中午被阳光直晒,一会儿还好,几个时辰下来那真是要汗流浃背。
所幸今天是大年初一,客人不多,他才能趁着人少蹲在摊位底下躲躲。
小贩刚蹲下,便听到隔壁那怪人的桌子被人重重一捶,粗犷的男声随之响起:
“混账东西!你敢骗我?!”
小贩吓了一跳,偷摸伸出脑袋看向旁边,就见那人仍是翘着腿看书,表情一丝未变,只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客人,”他翻过一页话本,“我何曾欺骗于你?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拍桌子的人是个五大三粗,面相凶悍的男人。听了摊主的话,他粗眉倒竖,瞪大的眼睛挤在一起更是凶相毕露,十分不好惹。
“你个小白脸子没有好心眼子,昨天你跟我怎么说的?你说我娘给我找的那姑娘是个良配,取回来一定是好妻子!结果呢?满脸麻子身材肥圆,看了就让人倒胃口!这是什么好姻缘?!你不是骗我是什么?”
摊主头也不抬,修长的眉微挑:“陈家姑娘性格温柔,勤快能干,长相上虽然差了点,可是配你正好,如何不是良配?”
他再翻过一页,话锋突然变得凌厉毒辣:“倒是客人你,相貌平平不说,脾气又暴躁易怒,成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自己高不成低不就还敢嫌弃姑娘其貌不扬,我倒觉得是你配不上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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