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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追惊局(23)

作者:七声号角 时间:2018-06-12 20:26:05 标签:强强 幻想空间 奇幻魔幻

  “哪儿能啊,”连鸣还是笑,正人君子、学者风范端得相当好,“三爷,欢迎你以后来我们家鉴宝。”
  “嘁,”马三爷冷哼,抖落满身鸡皮疙瘩,翻着白眼赏玩去了,“先把人追到再说吧,我谢谢您勒!”
  连鸣翘着嘴角,心情好得不行。他侧头看向苏穆煜,再瞧瞧手里的尊。没意思,连鸣当即放下古董,这货哪有苏老板好看。
  连少将手套往桌上一放,翘着二郎腿,开始认认真真“赏玩”苏穆煜。
  这厢苏老板瞧了半天,意犹未尽地点点头:“刑窑,五代白釉穿带壶。釉层匀净,制作规整,形制浑厚稳重,胎质坚实,细洁纯白。都说刑窑白瓷类雪,品相这般绝美。孟老爷,这是件不可多得的好玩意。”
  孟老爷这辈子什么赞美之词没听过,夸夸其谈者有之,戴高帽儿者有之,言辞华而不实者有之。
  但要是苏穆煜说好,这味道就不一样。夸张点说,业界一半的藏友都请他掌过眼估过价,出卖人在委托拍卖时设的保留价,也多出自苏穆煜之口。
  孟老爷笑着点点头,叫孟二爷给苏老板斟茶。孟二爷全名孟远,正因他爸包养小情人的事,感情上过不去。
  父子关系搞得剑拔弩张,估计也是流年不利,水逆犯冲。
  孟老爷叫了两声,孟远无动于衷。大抵同自己老爹对着干,是这帮纨绔子弟的集体爱好。
  苏穆煜倒有几分羡慕,自己无父无母,或者说他可能有,但记忆中就是想不起他们的模样。
  苏老板从记事起,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公义阁,他没上过学,更没读过书。满腹经纶像是天生刻在他脑子里,很多事他无从挖掘,也无力追溯。
  眼见着孟老爷要发火,苏穆煜和事佬似的笑笑:“不必不必,二爷与我同辈,哪有让他斟茶的道理。我在您这儿随意惯了,孟老爷还跟我客气。那这货,我可是不敢收了。”
  “哎,你这孩子!”苏老板给路,孟老爷就顺着台阶往下走,“这话要不得,别跟我那不孝子计较。毛没长齐一愣头青,还敢管起他老子了!”
  “二爷是为您着想,孟老爷好福气。”
  苏穆煜长袖善舞,顺带转过头朝孟远笑了笑。
  领教过苏老板笑靥的人都知道,他桃花眼一弯,像月牙,像狐尾,媚态毕现,十分勾魂。云城金秋的梧桐树叶顺着凉风翩跹而下,就在那一秒,孟远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赶在脸上飘起两片可疑的红云前,孟远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摆弄着一对玉件。
  连鸣端看半响,暗道不好,他深知苏美人功力强大,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你,甭管他有没有那个意思,别人都会往歪路子上想,还是纵马奔驰毫不回头那种。
  连鸣挤到苏穆煜身边坐下,单手搭在苏老板身后的沙发背上,怎么看都像把这人圈在自己怀中。
  孟远听到动静看过来,连鸣颇带震慑力地看了他一眼。狮子王守护领地,不怒自威。
  孟远皱眉,传言两人不和,看起来不是这么回事啊。
  马三爷深知有多乱,赶紧一脚插过去,转移孟二爷的注意力。
  “孟二爷!小远子,来来来,据说你也收了不少好东西,拿出来让三爷瞧瞧!”
  孟远一怔,瞬间什么旖旎幻想,怀疑困惑都没了。满脑子马三爷桀骜不驯又有些二五缺的脸:“滚滚滚!敢打老子的主意,找死是不是?”
  “咦?咦咦咦?二爷,冤枉哟,”马三爷斜靠在沙发扶手上,压着脖子凑到孟远耳边,轻声说,“二爷,什么叫,我打你的主意呢?”
  酥酥麻麻,痒劲儿蹭蹭往上冒。
  孟远彻底红了脸,蓦地起身,低头看向马三爷:“闭上你的狗嘴!”
  “哎——二爷!别走啊!”马三爷登徒子上脸,不知悔改,对着孟远扬长而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连鸣抬抬下巴:“三爷,不行啊。”
  马三爷转过头,大有落井下石、同归于尽的决心。
  “连少,你把苏老板泡到手啦?”
  “泡”这个字,轻挑又微妙。
  苏穆煜一愣,转而笑眯眯地看向连鸣,后者差点吓出神经病。
  连鸣横了马三爷一眼,接着他轻声细语,哄孩子似的对苏美人顺毛撸:
  “苏老板,我岂敢?”
  作者有话要说:
  (你有什么不敢的?!!
  凌晨十二点,片场。
  今日拍完对手戏,剧组正收工。
  苏穆煜伸着懒腰打呵欠:回家回家,累死了。
  连鸣穿上外套,把剧本递给经纪人:苏老师,咱们再去撸个串儿?
  猩猩总导演:撸什么撸什么?赶紧回家去!最近狗仔追得紧,可别被暴出什么绯闻来。今年的双影帝还要不要了?注意点儿。
  连鸣:那这样,苏老师,今晚到我家去研究夜光剧本,如何?
  苏穆煜钻进商务车,摇下车窗挥挥手:我考虑考虑。
  (还需要考虑???


第20章 锁麟囊
  苏老板不搭话,马三爷倒是按捺不住,那把嗓子嘹亮又透彻,嚎得连鸣只想摸出枪杆儿证明一下自己是大佬少爷。
  马三捧着茶杯:“连少,哪儿有您不敢的呀?!”
  苏穆煜瞧着连鸣,瞧了半响也不说话,最后抬手指指存放青铜器的区域:“连少,有兴趣不?”
  连鸣没看,甭管他感不感兴趣,苏穆煜的兴趣倒是挺大。
  连鸣笑了两声,邀功似的低声说:“苏老板看上哪件只管挑,开门货你留着,高仿旧仿什么的塞给我就行。至于价钱你别管,孟老爷开什么价我照单全收,回头好东西全送你阁里去。”
  苏穆煜挑眉,眼底神色几经变换。他没想到连鸣真这么大方,简直是赶着趟来送钱,还是属于不要跟你急的那种。
  太扯了。
  苏穆煜摇头:“不必,连少。我出眼力你出钱,最后价格三七分。公义阁比不上连家财阀大族,也不至于寒碜到白嫖。”
  连鸣当然心知肚明,他就那么一说,不放过任何机会以表忠心。
  “既然这样,也不勉强,”连鸣说,“青铜器是吧,苏老板,去看看?”
  苏穆煜这才放下手中茶盏,两人离开沙发。
  孟老爷迷恋古玩人尽皆知,这会客厅里零零总总不下百件,瓷器玉器青铜器,书法书画甚至还有上好的明清家具。规模实属不小,但苏穆煜仍旧可以断定这些鳞毛凤角,根本不足以窥探孟老爷收藏阁的冰山一隅。
  孟老爷拿出来的瓷器占大头,包浆厚实有之,贼光惊现亦有之,品相上层的估摸百分之六十,算是良心出货。
  至于石头,即玉器,苏穆煜兴趣不大,公义阁里或美若星辰,或纯如碧波的玉件太多,不足为奇。连鸣倒是撑着脖子看了几眼,最后没相上中意的。
  而青铜器,若不是经由安如风一案,苏穆煜平时很少会生出收藏之心。他自一件件器皿中走过,什么龙纹壶、父乙觥、战国手心纹剑、虎纹戈……什袭珍藏,数不胜数。
  连鸣看了一圈儿,摸不着苏穆煜到底想要哪一件,问道:“苏老板,哪样合心意?”
  苏穆煜笑笑:“好几件挺不错,青铜器鼎盛时期的龙纹与转变时期的龙纹各不相同,都是心头好,难以抉择。”
  “我还以为你会中意大克鼎。”
  “嗨,别提别提!”
  苏穆煜听到这名字立刻眉飞色舞,转头看看孟老爷,再压着嗓子同连鸣打趣,“这货明显不对嘛,连少,知道大盂鼎不?这二鼎还有一段佳话。”
  “你看假?”连鸣相当配合地故作神秘与好奇,大大满足了苏穆煜的八卦欲。
  真跟带小孩儿似的。
  苏老板也真,抛开做买卖的事,他就是童稚纯真的妙人儿。
  苏穆煜藏不住兴奋似的搓搓手,说:“当年左宗棠遭朝廷议罪,时任侍读学士的潘祖荫援手。潘祖荫谁呀,著名的金石收藏大家!左宗棠也念人恩情,得大盂鼎后遂以相赠。
  “大克鼎于1890年出土,潘祖荫用重金购得。从此,大盂鼎、大克鼎这两件周朝时期最大的青铜器齐聚潘府,轰动一时!成为京城的一大新闻。你说收藏到了这份儿上,这才是玩家!”
  连鸣点头,掩不住羡慕与倾佩:“那孟老爷这件为何不对?”
  苏穆煜讲到欢喜处,主动攀上连鸣的肩膀,两人头靠头,哥俩好似的凑在一块儿。苏老板没注意,马三爷倒是把连少一系列占便宜的动作落入眼底。
  连鸣趁此伸手揽住苏穆煜的细腰,脸上认真求教,心里美滋滋。
  苏老板说:“后来呀,打仗了,八年抗战知道吧?潘氏后人将国宝藏于地下,抗战胜利后,国宝再次出土,潘于达移居上海,将其捐赠。”
  “这么说来,真品在上博放着?”
  “可不是?直到1959年,国家历史博物馆开馆,大盂鼎应征北上。两件巨鼎自此各镇一方。”
  苏穆煜说得幻化入境,有板有眼,说到最后,一手拍在连鸣肩头,说出了点荡气回肠的感觉。
  连鸣轻笑两声:“这故事你怎么不跟孟老爷说说?”
  “嘁,连少摆明了要坑我?”
  苏老板也不气,笑着收回手,两人距离再次拉开。一时间,连鸣觉得空落落的。
  “苏老板,我岂敢?”
  骨灰级发烧藏友,最恨别人说不对。
  “哪有你连少不敢的?”
  苏穆煜将马三爷的话原本奉还,转头去找云中鹤派来的人联络人脉了。
  粗中有细地赏玩一天,最后宾主尽欢。连鸣带走了几件瓷器,最终将五代白釉穿带壶送与苏穆煜。苏老板纳了几幅字画,准备挂家里陪衬新购置的紫檀木雕云龙纹座屏风。
  马三爷差点打包大克鼎,围着研究半天,最后神秘莫测地退了回来。
  云中鹤是云城有名的艺术品投资公司,做人顾问,自个儿也收点东西。几样鼎好的开门货需要竞价,大家平分秋色。剩下个别一眼假和存疑的古玩无人问津,其他基本被云中鹤收走了。
  从孟家大院出来时,苏穆煜再次邀约大家下个月到芙蓉城公义阁赏玩。
  三年不开门的公义阁突然要出货,这可惊了马三爷与云中鹤等人。孟老爷推脱说身体抱恙,改日再去。实际上是好不容易资金回手,忙着包小情人,哪有精力去芙蓉城。
  不过孟二爷支支吾吾地表示,有时间自己一定会去,到公义阁长长见识。
  “哟,二爷,不是打心眼儿瞧不起咱迷古之人,怎么换到苏老板身上,您就愿开尊眼啦?”
  马三爷打趣不减,临走还要埋汰几句。
  孟远一声冷哼:“毕竟做掮客的三爷,跟苏老板不是一类人呐。”
  三爷吃噎,耸耸肩,开着跑车扬长而去。
  苏穆煜和连鸣与孟家作别,同乘一车回了清云轩。
  开车到达苏家门口。
  苏穆煜下车,连鸣跟着从后备箱将古董尽数取出。两人沉默着对视几秒,最后连鸣开口道:“苏老板,帮你送进去?”
  苏穆煜看看这大箱小箱一箩筐,承了连鸣的帮助。输完密码,两人拖箱带盒地进了门。
  拆迁队作为单身狗,早在家里等得不耐烦。没想到连鸣跟着一起进来,兴奋到嗷嗷直叫。苏穆煜觉得自己养了条见异思迁的破狗,很是糟心。
  连鸣放下东西,叉着腰环顾一周,胸口郁气难开,他垂下眼帘,敛去所有黯然失色。苏穆煜本以为连鸣会借此机会在他家多呆会儿,没想到连鸣拿起风衣,逃也似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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