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追惊局(87)
一直沉默玩手机的连鸣忽然说，他把手机递给苏穆煜。
“我认识好些个国外收藏大牛，这些外国人对瓷器的狂热，与国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以前也有人在国内拍卖，被外国人买走了。”
苏穆煜看了看屏幕上输入的几个名字，皆是圈儿内名声大噪的藏友，不过大都是外籍华人。
“实在不行，也只能走这条路问问了。死马当活马医。”
马三爷还想说什么，手机响起一阵铃来，他拿出看看。嘴一撇，抬臀要走：“我的个乖乖！完蛋完蛋！这边儿说得太入迷，我家母亲大人今天回国！我他妈忘了去接机！我操我操，溜了溜了！”
“哎——”苏穆煜想叫住他，马三爷已经捞起衣服三步并作两步蹿到玄关处穿鞋。
马三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头大声道：“放心吧啊！我马三答应的事儿一定会尽快帮你问清楚！人情就不要了！大过年的，啥时候请我吃饭就成！大吉大利！年年吃鸡！”
连鸣正要吼谁他妈跟你吃鸡，马三爷龙卷风似的已经刮出了门。“砰”的一声，留下苏穆煜和连鸣面面相觑。
“他就这德行，”连鸣最后还是笑了，“从小就这样，不过人挺靠谱的。马三怕他母亲，怕得要命。后来两人长期异国分离，实际上马三特别想念马夫人。”
“行了，你们这群纨绔子弟不要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爸妈怎么好了，存心眼热我是不是。”
苏穆煜瞥他一眼，拿过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准备查询有关玫瑰红釉鼓式洗一类瓷器的拍卖信息。
连鸣知道自己不小心又把阿煜弄炸了毛，赶紧软声软语地顺着毛挠他：“才没有，我就告诉你马三办事靠谱嘛，不必多担心。阿煜，你还没告诉我，你找这玩意干什么。”
“能干什么？”苏穆煜凉凉地说，“新任务。”
他一脸苦大仇深，整个人散发着“你不知道我很丧”的信息。苏老板黑着一张锅底脸，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翻飞，顺道小声嘀咕。
“展世一那小子，根本不把人当人看。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工作狂。不要脸，没良心。”
连鸣哂笑，耐心听着苏穆煜发牢骚。好似被诽谤之人他压根不认识。
等苏穆煜点开网址，上了外网，连鸣才继续问：“不是说好这几个月没有新任务了，怎么还在让你接？”
“是没有处理魂魄案件的任务了，”苏穆煜一目十行，迅速浏览网页信息，“不知道展世一怎么想的，嘁，反正我也没真正弄清楚他在想什么。可能他和我们之间，终究还是不同的。”
连鸣问：“那你还抱怨他？”
“我一年到头无偿工作，接这么多任务抱怨他两句怎么了？”
马三爷一走，苏穆煜撒娇耍横的性子就出来了。以前也有，但谁都见不着。除了偶尔在家与拆迁队斗气，苏穆煜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现在有了连鸣，苏穆煜发现每次连鸣生气，撒娇特管用，简直百试不爽，渐渐也就成了习惯。
连鸣懂他，纵容他，自然什么都迁就他。
“抱怨完了还是要去拼命完成任务，我的阿煜总是那么好。”
苏穆煜刀子嘴豆腐心，除了在做生意这件事上比较奸诈流氓，待人做事其实挺有原则的，又很容易心软。
“啧，有什么办法。”苏穆煜说，他认真地看着信息，“……还真是啊……”
“怎么了？有消息了？”连鸣凑到屏幕前。
“是有一次境外拍卖会，在……欧洲。交易额……成交人……”
苏穆煜慢慢不说话了，身心投入地寻找线索。他拿过纸笔开始记录，连鸣也同时用手机搜索收藏人的信息。
片刻后，苏穆煜忽然说：“其实展世一也挺不容易的。”
那个男人，可能他才是这世上最寂寞的人。多年来一直孤身一人抗下许多事，清洗日的压力也由他承担。不少大型疑难案件还是他亲自下场。
如果说苏穆煜忙得脚不沾地，那展世一便是真的连轴转。
连鸣意外地看了看苏穆煜，他其实比阿煜更清楚一些事。但现在还不能说，只能装作吃醋的模样：“啧，宝贝儿，听你这么体谅别的男人，今晚是不是想试试一夜七次的感觉？”
苏穆煜弯起嘴角：“好啊，看看谁更持久咯。”
连鸣噎住，脑子里忍不住播放一系列纵情场面，发现完全无法满足。特别是在苏穆煜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
“算了，别勾我。憋着难受呢。”连鸣往沙发上躺去，他长手长胳膊地伸展开，“信息确实查到往欧洲去了。年后反正我要去一趟，想办法帮你带回来吧。”
“到时候再看，我得问问展世一到底要我做什么。”苏穆煜戳了戳连鸣的胸口，“可别把我的鸣哥憋坏咯，那玩意儿许久不发泄，会不会……”
连鸣一把抓住他的手，含在嘴里咬了一口。舌尖顺势在指头上舔舐挑逗，闹得苏穆煜耳背一红，浑身酥麻。
“别弄。”
连鸣心情大好地放开他，满脸戏谑：“就这样，还跟我比持久度？”
苏穆煜剐了他一眼，痛定思痛自己怎么找了个流氓？！
连鸣却笑嘻嘻地说：“哎，男朋友，跟你说个正事儿。”
“嗯？”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我爸妈叫我带你回家，你准备好没有？”
苏穆煜眨眨眼：“回啊！直接回啊，准备什么？”
他拍拍胸脯，没由来的自信。
“连少，你是不是对我苏老板的魅力有什么误解？”
第71章 玫瑰头颅
除夕夜，连宅久违地迎来了“全家团聚”。
早上连鸣与苏穆煜坐飞机返回云城，连老爷子前两天从岛上回到国内。连奶奶长时间在香火旺盛的寺庙内吃斋，身家一举迁去，也是到了过年过节才露脸。
连奶奶与连老爷子他们老一辈的爱情，不像年轻人这般难舍难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大半是不会互相见面的。但并不影响彼此的感情。
连奶奶是个生性自由的人，连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束缚欲强，时常因为连奶奶到处旅行体验人生而生气。两人吵过好几年，后来连老爷子便也随着她乐意了。
按照连老爷的话来说：“当我发现比起让她过得自由，失去她反而更痛苦时，我想，还是她开心就好吧，只要记得回家的路。”
由此连老爷与连奶奶的爱情，被后辈们看作是爱情典范，在上层圈儿内也是一段佳话。
连余风把连老爷子的专情学了个七七八八，总的来说还是连夫人厉害，一个眼神儿把连余风吃得死死的。
开放自由的家风如此，对于连鸣的性向，也大都是不管的。
连母与连奶奶觉得连鸣开心就好，人活一辈子那么短，不用去在意别人的评价。身居他们这种家庭，也没几个敢说闲话。
连余风倒是对此颇有微词，按照他的话讲，连家一根独苗，你连鸣泡男人去了，传宗接代的事情怎么办？
他就咬着这么个事儿，不松口。甭管你俩爱得怎么死去活来，孩子是必须得要的。
但苏穆煜从来不喜与小孩亲近，或许在他心里自己也没成熟到哪儿去。连鸣深觉小孩子麻烦，有了孩子意味着两人的二人时间会急剧减少。他们都是奸诈狡猾的商人，这等亏本买卖肯做？
做梦。
连余风不同意，连鸣也咬着不松口，父子俩就这么对上了。
今个儿除夕夜召集大家回来过年，还有一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连家上下，大事全由连余风定夺，小事由连母定夺。但关于连鸣感情和延续后代子孙的事儿，需要连老爷回来主持局面。
路上，连鸣时不时握着苏穆煜的手，希望能让他放松一些：“没什么大事，今天就是回家见见他们。我爸说什么你别当回事，听听就好。我妈和我奶奶是早就想见你的，你这么好，我奶奶肯定喜欢你。”
“我哪里好了？”苏穆煜笑着问。
实际上他并不紧张，自从决定要与连鸣在一起，横竖都有这么一天。出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更何况他还对自己挺自信。
八面玲珑，叱咤古玩圈儿的苏老板，怎么会被这点小事吓着。
“你哪里都好，”连鸣捏着苏穆煜的下巴左右看看，“实话跟你说吧，就你这模样、气质，往我奶奶面前一站，她就得喜欢你。我奶奶稀罕你，我爷爷就没问题。他们俩的大关一过，基本妥了。”
“你母亲呢？”苏穆煜拍开连鸣的手，“好好说话，什么动手动脚的毛病。”
“我这叫动手动脚？成，小爷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动手动脚！”
连鸣包下头等舱，本是为了让苏穆煜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不料此时正巧给他提供了“作案现场”，连鸣的大手已经滑进苏穆煜的衣服内，正在“行凶”。
“我妈更不是事儿，带你回去她高兴还来不及。我估计她更怕我带个不好相与的女人回去，婆媳相见分外眼红。带你就不一样了，相当于给我妈找了个干儿子，她巴不得你早点过去给她提包。”
苏穆煜听着不对劲儿，一把抓住连鸣的手。他皱了皱眉，盯着连大少微眯眼。
“等等，说清楚，什么提包？！”
连鸣半是心虚地抽回手：“……我妈平时比较爱逛街，如果她找不到我的话……多半是会拉你去的……”
苏穆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狂跳，他忍了半天，忍无可忍。唰地一下站起来：“你是想给你妈找个保姆呢还是保镖呢？！”
“空姐！麻烦一下我要下飞机！”
“哎哎哎——宝贝儿，你回来你回来，有事咱们好好商量！乖啊。”
连鸣试图拉回苏穆煜的理智。
“你他妈放开！老子要下去！”
“先生，飞机正在高空飞行，您确定要降落伞吗？”
苏穆煜：……
连鸣大呼小叫自我认错半分钟，还比不上人家空姐一句话的事儿。苏穆煜捏捏拳头坐下，拿起一本书低头看，不打算搭理连鸣。
连少好说歹说才把人骗到手，当然全心全意地顺着他。
“阿煜，你要不想陪我妈逛街，就说你忙。反正她的姐妹还是多，不过按照现在的说法，姐妹情不怎么可靠。”
“以后也是你的母亲了，再怎么说她肯定是想与你拉近关系，你到时候也别弄得太僵了。”
连鸣知道苏穆煜绝不可能做出有损对方颜面的事，但他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与冷漠，别人总能体会地很清楚。
别看苏穆煜总是笑眯眯地、一脸亲和地望着你，实际上勾起的嘴角又明显带着拒绝的意味。叫人靠近不得。
连家，家大业大，旁系众多，自然什么样的人都有。连鸣不求苏穆煜同每个人搞好关系，但自己的亲生父母那里，还是要过得去。
苏穆煜的面色有一丝丝软化的迹象，连鸣那一句“以后也是你的母亲”在一定程度上触动了他。虽然连家不是寻常家庭，或许亲情观念比较淡薄，但总应该是有的。
意味着，他以后可能会多出一些牵挂来。
苏穆煜沉默半响，道：“我只是比较……没准备好。我以前的生活中，一直都没有亲人这个概念。没有归属感，没有家庭观。所以可能我做不到像你这样，把一个家族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