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元圆:“……”
忍了又忍,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咕哝道:“谁让你拿气场压我了。”
少年既然是人,那么就不是他之前所臆想的高级魔物。
老实说,先前陶元圆甚至想过他会不会是高级魔族,甚至魔王本人什么的,只不过现实果然不会像话本那么丰富离奇,少年应当只是比他修为高深的修行者而已;
哪怕是剑士,在这个世界,也是修炼精神力的修行者,他却老是把这一点忘了。
陶元圆叹了一口气,望向天空。
今晚的天气实在不好,月色只是偶尔,星光也少泄露半分。
这是他穿越之后第一次观赏夜空,结果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先前说的那个交易。”陶元圆忽然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突发奇想想要教我吗?”
少年道:“什么?”
陶元圆道:“就是你说,我给你烤鱼,你就教我考进帝国学院……”
少年道:“我只是喜欢给人们一个机会罢了。”
陶元圆被这回答给镇住了,扭头看去,只见少年神情平静,碧蓝色的眼眸中,几乎可称得上是波澜不惊。
他似乎没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明明透露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却因为他的理所当然,令陶元圆都生出或许他说的是实话的错觉来。
“如果我不答应你的交易,你是不是就会杀了我?”陶元圆道,他有种感觉,少年先前是打算杀了他的。
少年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道:“你为什么选择混进人群里?”
陶元圆:“啊?”
少年心平气和地道:“你是只史莱姆,不是吗?既然是魔物,为什么要混进人群里?”
陶元圆:“……”
差点忘了,少年能听懂魔物的话,那时候圆噜噜在他面前管他叫族长,他就已经暴露了。
“因为,我本就该是个人吧。”陶元圆想了想道,“我既然认为自己是人,就会想和同类混在一起。”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少年目光难测,道:“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陶元圆和少年之间纠缠的网已经解开,两人走在回城的路上,陶元圆都还有点茫然。
昨晚少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听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他只知道他被放过了,并且少年也没再提要教导他的事。也许先前少年想杀他,就是因为看穿了他的真身,但他先前想教导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先生请留步。”守城的士兵把少年放了进去,却把他拦在了城外,“请问您是陶元圆先生是吗?”
陶元圆回过神来,道:“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士兵们咔一下,用镣铐锁住了他:“非常不好意思先生,您被逮捕了。”
陶元圆反应慢了半拍:“什么?”
士兵们面无表情,道:“十分抱歉先生,这是上头下的命令,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陶元圆坐在牢房里,花了一点儿时间理清思绪。
首先,要抓他的应该不是少年,因为他们昨天晚上一直都在一起,今天也是一起进城的,所以不大可能是他。
其次,抓他的罪名肯定不是因为冒充魔法师,他已经在那么多人面前澄清过了,甚至过了测谎水晶球,用这个罪名抓他会引起民众们的质疑。
最后,他穿越后做过的唯一真正理亏的事是偷过佣兵团团长艾伦的衣服,而在这个世界中,偷盗却归还了赃物,是可以免罪的,纵然不归还,普通平民犯罪和准庄园领主犯罪都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们到底给他安了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只怕又是格洛弗那帮人搞的鬼。
逼仄窄小的监狱牢房,只有地上铺了层麦秆,脏污,腐臭,还有老鼠和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
陶元圆花钱给自己买了块木板——单纯就为了垫在屁股底下,好让自己在这牢里能过得舒服点儿,谁能想到监狱里还能购买这种设备呢?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士兵来把他带了出去。
陶元圆想向他打听自己坐牢的原因,士兵却闭口不言,只是把他从城门口的监狱,带到了城镇内的市政中心。
“看呐,真的是那位大人!”
“他真的被捕了?”
一路上都有民众窃窃私语。
“所以他真是逃到我们这儿的奴隶——唉,他要是再沉住气,多藏一段时间,就不至于被抓起来了。”
“瞧你说的,虽然逃跑的奴隶躲藏超过一百零一天就能恢复自由身。可奴隶就是奴隶,尤其是这种贵族老爷的奴隶,指不定是犯了什么大罪才会畏罪潜逃的。你们不怕,我还怕呢!”
“不知道他有没有躲藏超过一百零一天?”有人仍抱着希望道,“要是超过一百零一天就好了。”
“唉,我看悬……”
陶元圆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诬陷成了奴隶!
此刻天色尚早,市政中心都才刚刚开门,过不了多久,穿着精致铁甲长袍的格洛弗就骑马来到市政中心门口。
他腰间别剑,靴子被擦得锃亮,从白马上翻身下来,干脆而又利落,整个人都充满了意气风发的气息。
“哟。”格洛弗向陶元圆打招呼,“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庄园主吗?怎么戴着锁链成了阶下囚了?”
陶元圆沉着脸,道:“是你让人把我抓起来的,不是吗,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何必装蒜呢?”格洛弗大人语带怜悯地道,“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帝国学院并没有一个叫陶元圆的学生。你说你学过魔法,后来才改练的剑术,请问你的魔法是从哪儿学来的呢?只有与贵族签订死契的奴仆才能学到一丁点微薄的魔法,像你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从贵族老爷那儿逃出来的奴隶。”
陶元圆一愣。
“冒充魔法师是死罪,背叛主人逃跑的奴隶也是死罪。”格洛弗微笑道,“等我们查实你的身份,你就死定了。”
陶元圆不怒反笑道:“是吗?那我们就等着瞧好了。”他先前甚至都不是人类,更不可能有什么主人了!
格洛弗分毫不为陶元圆这自信的态度而感到担忧。
其实像他这种情况,除却贵族的逃奴,还有可能是纯在外修行的流浪者。这种流浪者一般是无意中得到了什么机缘,又或者自己长辈乃至自己从哪里偷学来了点儿东西,自成一派。不过无论陶元圆是哪种,他都注定了没有背景。
只要没有背景,随便给他安插个什么罪名,杀死了就行了。没有家族为他撑腰,有谁会在乎一个小小剑士的生死呢?
即使他真的已经是高级剑士了,在他还没找到重用他的靠山前,都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陶元圆被市政中心的人拿着颗水晶球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无论几次,水晶球都是金色的。
检查是否订过奴隶契约,靠的是魔法手段,按理说只查一遍就足够了,但是这群人显然没有放了他的打算。
陶元圆清楚地看见,最后一个检查的人悄悄拿出一枚戒指轻轻地在水晶球上碰了一下,水晶球内的金色亮彩,瞬间翻涌成了黑色。
“启禀格洛弗大人。”那人恭敬地把变黑的水晶球交给了格洛弗,“他的确是奴隶,虽然已经进教堂洗掉了魔法契约,但我们还是用最细致的手段检查出来了。”
“很好!”格洛弗满意地道,“赶快把这件事上报,绝不能让一个奴隶成为马尔巴勒伯爵治下的庄园主,这个奴隶胆大包天,我下午要亲自行刑。”
“是,大人。”他们就这么轻易地给他定了死罪。
陶元圆被暂时看管在花园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焚烧了起来。
他许久没有这样愤怒的感觉了。
年少时父母还在的时候,总会教他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们说,要么做适应世界的人,要么做改变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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