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的话,已经向车上的三人挑明了自己与哨兵的关系。林辞便无所顾忌地窝在哨兵怀中。
哨兵的怀抱熟悉温暖。
林辞其实有些困了,却始终坚持着不想入睡。于是,只好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格雷早已恢复如初的手。
一根根捋过男人修长的手指,林辞细白的指尖在每个粗大的指节处揉揉捏捏,短暂停留。
捏着格雷的指腹,林辞打了个哈欠,突发奇想地打开通讯器界面,抓过格雷的两只手,将男人的十个指纹依次录入到开机解锁的设置中。
然后,又一遍遍用男人的十个手指,挨个开锁玩。
格雷始终任由林辞胡作非为,只在前方路况出现问题时,才会小声地为达瓦旺青提前预警。
在第三十次用格雷的指纹打开通讯器后,林辞终于放弃了这个无聊的游戏,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往格雷怀里使劲缩了缩,侧着脸贴上哨兵的胸口。
“睡吧。”哨兵低沉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鼻尖温热的呼吸也喷洒到林辞的鬓间,有些痒。
林辞大概是困得有些迷糊了,反应迟钝地过了一会儿,才抬手蹭了蹭瘙痒的脸颊,摇摇头,低声回道:“你不睡,我也不睡。”
因为要为达瓦旺青探查路况,在追上巡查大部队之前,格雷不能休息。
一夜不睡对哨兵来说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对辛苦奔波了近半月的普通人和向导而言,都是煎熬。
“你睡。乖。”格雷抬手,用温热的掌心盖住向导沉沉的眼皮。
长长的睫毛在手中扑簌,林辞扒下格雷的手,仰头看着他——哨兵温情脉脉的话语再次将林辞按下的不安提上心间。
男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是让林辞陷入这份感情的原因之一,没有人会对这样的行为无动于衷。
但时间久了,林辞有时也会有一种被莫名推开的感觉。
因为无微不至的保护和照顾,让哨兵总是下意识的将他放在安全区域内,然后独自承受所有伤口病痛,独自面对所有困难危险。
或许,确实是自己太难伺候,太捉摸不定了——一边喜悦的享受着哨兵的付出,一边又埋怨对方将自己保护的太好。
但,林辞却还是固执地觉得,自己的矫情是正确的。
他是个成年男人,是个有自保能力的独立个体。
他与格雷之间是平等的。他们应该是一种既互相依存,又相互独立的关系——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愿分享你的快乐欢喜,也愿承担你的痛苦艰难。
林辞没谈过恋爱,但他觉得恋爱就应该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而不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部丢到哨兵肩上,他却优哉游哉地坐在王位上,当那个被敬仰照顾的神。
又或者,如果,他们只是普通人……做一个被喜欢的人宠爱的神明可能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他们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进化人,是向导哨兵。
即便是最弱的向导和哨兵,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只能做首当其冲的那个。
在成为进化人的时候,他们就注定要永远直面一切危险。
而危险之所以被称之为危险,是因为它会为人类带来死亡。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刹那,在看到归来的哨兵满身伤痕的那一瞬间,林辞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格雷的保护或许会让自己失去他。
失去哨兵?
这个想法让林辞不寒而栗。
他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眼前的男人对自己而言,竟变得如此重要。但,“他是最重要的”这件事已经变成了事实。
如果哨兵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在看不到的地方失去他——这让林辞感到不安和焦躁。
车上很静,却也不是绝对的安静:兹拉兹拉带着电流声的歌还在单曲循环。副驾驶和车后座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达瓦旺青精神集中在道路上,为了提神,口中断断续续地随播放器哼唱着走音的调子。
没有人会特地关注黑暗车厢中的向导与哨兵。
其实,哨兵只是在催他睡觉而已。他也真的很困,很困了。
但林辞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较什么劲儿。他缓缓坐起,转身,将下巴搭在哨兵肩头。
这是一个温存的拥抱。
拥抱间,向导轻吻着男人脖颈的动脉,随心脏不停跃动的筋脉诉说着生命的力量。
林辞环着格雷的腰,闷闷地对男人道:“我不乖。我想陪你。”
格雷能感觉到林辞的情绪不高,但他看不见向导的脸,只凭声音实在无法分析出林辞到底在为什么伤神。
于是,他只好抬手环住向导的后背,安抚地顺着他的脊椎轻轻抚摸:“好。”
……
因护着牛群,又是夜间行路,巡查队走得很慢。
林辞这边因为有格雷在,赶路速度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大概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追上了巡查队。
而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真的,确定……只有那一只怪物吗?”昆汀听过格雷在拉萨旧城的遭遇后,几番纠结,还是向哨兵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只是……毕竟,就像你说的,那东西像空气,我们根本看不见,万一,万一还有呢?”
“我可以确定,拉萨城没有,这一路追过来也没有。但其他地方,我不能确定。”格雷摇头:“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无迹可寻。那种生物的本体,温度会比其他地方高一点。”
“偏高?”负责人一脸震惊:“那,那格桑茶卡异样的温度……”他不敢再想下去。
格雷却仍旧摇头。
他们最初也有与昆汀的猜测相同的疑问,但格雷可以明确肯定,格桑茶卡并不存在这种生物——有无生命体存在是很容易分辨的。
“我们到达格桑茶卡的时候,那里没有外星生物。但那里异常的温度或许与这种生物有关。”林辞接过话头:“我们猜测,这种生命体死亡后,其能量会发散到所在区域的空气中,因此导致该地区气温上升。具体情况,要等丹增对拉萨城的后续状况进行一段时间的监测,才能确定。”
“这样啊……”向哨的话让昆汀暂时松了一口气。
时间已经不早,所有人都又乏又累,谈话间,林辞不住地打着哈欠。
昆汀还有想问的事,却也实在不敢继续打扰向哨。而且,既然危险已经被暂时消灭,附近又相对安全,昆汀离开向哨后,决定让巡查队就地休整。
最紧迫的事情得到解决,其他的都可以等明天再说。
……
巡查队就此扎营,在凌晨四点的夜色中,重新沉睡。
第55章 盐湖
翌日,太阳已经升上山巅,但巡查队的大部分人还在沉睡。
昆汀睡得最晚,起的最早。但他并没有着急赶路。男人在向哨帐篷的不远处踯躅徘徊。
双人帐篷的拉链打开了,昆汀眼前一亮。
从帐篷里走出的却不是向导。
“他还在睡。”格雷不想男人的踱步声打扰到睡熟的林辞,这才出来同昆汀交谈。
虽然不是向导……但想到一路上向导对自己哨兵的态度,昆汀还是跟着格雷走远了一些。
“这个、我其实是想……”
“丹增嘉措说,巡查和驼盐都要继续。”昆汀的话没说完,格雷便像有读心术一般回答了他的问题。
“啊。”昆汀不知是因哨兵神奇的能力,还是丹增嘉措的决定而发出了一个短暂的气声。
格雷甚至不需要通过对昆汀面部肌肉的分析,就能清楚地知道男人正在为丹增嘉措的决定犯愁——他的脸色实在难看。
但也只是一个气音,昆汀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强烈反应。他没有拒绝,没有气愤地抱怨上司不拿他们的命当命。男人只是客气地同格雷道谢,然后念叨着“我们是军人,对,我们是军人”,走远了。
队伍是下午开始前行的。
因为担心再出现马特那种情况——他们经不起任何损失了,昆汀让众人多休息了一个上午,才收整行装,公布巡查、驼盐继续的消息,以及鼓舞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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