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浮萍就在这里扎了根,从此有了
理发店老板看到江于尽来这里后第一次笑,还是在来店里理发的客人说特搜队队长解决了很厉害的异种,得了一大笔的奖金。
对方之后像是彻底融入了这里。
他会和周围邻居唠八卦顺带组牌局,也会在儿子去上学后跑他这来哭诉好大儿不对他笑,心里没有他这个爹。
哭诉的时候,他还顺带拿出了好大儿从学校里带回的奖状。
“……”
理发店老板当时一边安慰一边捏紧了拳头。
理发店上头的电风扇转啊转,一直转到了现在。
“嗡——”
吹风机的声音停下,看着面前崭新出厂的黑头发,理发店老板放下吹风机,在一边点了根烟坐下,说:“好了,快点滚吧。”
看着自己重新变黑的头发,江于尽暂时容忍了旁边这个人的态度,对着镜子照了几下,表示很满意。
手机上弹来消息,有邻居约他去喝酒八卦,他弹射起步,快速离开了。
看着门外人影消失,呼出的白烟模糊了视线,理发店老板叼着烟,转而开始收拾店里。
如果不论过去,他们这些人看上去都过得还行,至少像个人。
但是他还记得,现在这个经常喝酒喝到天亮的人,实际上以前不太喜欢喝酒。
——
特搜局
在接连不断地搜查后,001的线索彻底断掉,扎伊山脉的SS级异种案件归档,之前推了其他工作跑去雪山的胡砾不得不处理堆积的工作,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
徐同归从拉措沙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局里办公室的灯还开着,但已经没剩多少人,一队的办公室里更是空空一片。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把口袋里的玻璃块拿出,轻放在桌上。
办公室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徐同归抬眼。
站在门口的是徐高,他戴着耳机,手上还拿了一叠文件,看到办公室里有人的时候有些意外,之后说:“我来送一下文件。”
徐同归点头。
抬脚走进办公室,徐高看了一眼里面的人身上还带着的黄沙,问:“徐队刚从拉措沙漠回来?”
很明显的一个傻问题,徐同归没有回答。
好在徐高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傻逼,于是闭嘴麻溜放下文件。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一侧眼,看到了放在办公桌上的玻璃块,说:“这个东西我见过。”
坐位置上的徐同归抬头看向他。
等到胡砾忙完工作再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夜深,办公室的灯关了大半。
但是一队的办公室的灯还开着,门也大开,里面有人。
在里面的是再一次过来送文件的徐高。进到办公室,胡砾问:“你怎么在这?”
已经被迫加了几个小时班的徐高凄惨一笑。
问就是今天两次早退接连被抓,主管让留下来帮着文员组办事,现在也还剩区区三个文件没整理而已。
回到自己工位,胡砾一转眼,注意到最前面的办公桌上的微小变化,于是问:“徐队回来过了?”
徐高点头:“回来后走了有一会儿了。”
胡砾问对方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徐高略微思考,之后说,“他带回来了一个小玻璃块,和你之前给我看过的那个一样。”
“……”
胡砾动作一顿,心里泛起不妙的预感,问:“你不会告诉他怎么用了吧?”
徐高露出乐于助人的笑容,一点头:“之前队里收缴了一个和你用过的一样的圆盘,我觉得他可能有用,就给他说了。”
看上去他确实有帮到什么忙,对方找局里打了申请,之后就去了放置收缴来的东西的地方。
他再看到对方出现的时候是在局里门口,当时他忙里偷闲站自助售卖机面前犒劳自己一瓶小饮料,看到对方开车迅速离开。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这么着急的样子。
徐高坚信自己徐队是在追查什么穷凶恶极的罪犯,而自己的善意提醒成了打击罪犯的有利一环。
胡砾:“……你真是个天才。”
徐同归要是直接从拉措沙漠回来,那他那玻璃块很大概率就是从那边拿到的。在不确定内容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这个人还真敢热心教。
再次被夸,徐高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后脑勺。
城市的夜晚灯光很亮。
车辆快速行驶在马路上,呼啸的风从窗户灌进车里,带起一阵凉意。
徐同归手把着方向盘,遇到红灯的时候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被人接起,接通的瞬间就传来了对面的酒杯碰撞的声音,还有一阵嘈杂的交谈声。
对面的声音带着哑意,像是已经喝上头了,慢吞吞说:“歪?”
徐同归说:“我想见你。”
——
挂断电话,喝下杯里最后一口酒,江于尽和自己的八卦搭子们告别。
“怎么突然就走了,”有人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些人都很热心,说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他们。
江于尽笑了下:“没事,是之前走丢的大狗又找回来了。”
他起身离开了小酒馆。
觉着对方还有一段时间,他慢悠悠回了闻了下身上酒味,在洗澡和换衣服间,他选择躺沙发上看今晚重播的肥皂剧。
在女主复仇归来,准备一个个解决当年的仇人的时候,大门被敲响。
不轻不重的三声,听上去冷静又克制。
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江于尽起身应门:“来了。”
大门打开的瞬间,还没吹到从外面传来的冷风,他就猝不及防陷入了一个带着灼热温度的怀抱。
他能感受到有手指穿进他发间,轻柔又势不可挡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带着他仰起头。
他看到了半隐在黑暗中的像是带着炽热温度的铁灰色眼睛,熟悉感铺天盖地而来。
距离拉近,唇上传来异样感,耳边是面前人的呼吸声,他瞳孔涣散了瞬。
晚上有风吹,但是门口的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冷意。
徐同归能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呼吸,心跳,甚至于每一次睫毛的颤动。
眼前的人和玻璃片里的画面重合,又明确地分割开。
周围是无止境的黑,地上是绵延的猩红肉块样的东西,绝望的气息四处蔓延。
看不到边际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坐在地上,满头白发垂下,还活着,一个是他怀里的死人。
扎进心脏处的匕首还握在手上,白头发的人的衣服被血液染红大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颤抖着捧上怀里人的脸,低头安静吻着,浅色瞳孔透不进丝毫光亮,温柔而窒息,像是随时都要溺亡在这片黑暗里。
在他们身后,黑暗裂开一条巨缝,热烈得不真实的太阳在缓缓升起,火红的光从缝隙里照进,照亮了凌乱发丝,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有人倒在了离开前。
徐同归想起来了,死的人是自己。
匕首扎进心脏的感觉他还记得,大脑逐渐麻木的感觉也记得。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扎根,挤压,侵占,掠夺,控制,但随着生命的消失,这些感觉也逐渐没了。
他最后只记得逐渐抱紧自己的力道,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以为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
但是死亡不能阻止,他也不能再回抱这个人,在失去知觉前,剩下的全是遗憾。
——所以他抱了回来,就现在。
承受着炽热又温柔的吻,江于尽原本垂在一边的手握住了对面人身上穿着的黑色作战服,越捏越紧。
没有失温,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对方鲜活而真实地活着。
徐同归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上。
直到听到耳边喘气声越来越短促,他这才停下了动作,弯腰低头,把头埋进对方脖颈间,说:“老板,我什么时候下岗变成前男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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