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她终于开口,“她对我的丈夫和孩子做的事情,在她自己身上重演了。你能想象,当我看到他们残破的尸体被红腰子一点点吃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当时,我就站在这个竹楼上。”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阴暗、古老的房子,好像在缓慢的捡拾着一点一滴的回忆:“以前,我在这里给他缝补过衣服,给我的女儿做过凉粉,他们在竹帘里躲猫猫,我就在火塘边熬着茶。这里,那里,那里,还有那里……”她一个个指过去,“我好像都能看到他们玩闹的影子。”
“但是在那一天之后,不论我看哪里,都只有血淋淋的尸体,狰狞的眼睛。只有我面目全非的亲人、爱人。我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呢?我从来就不是暴躁的人,甚至可以说懦弱。如果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让我和他们告别,也许,我还能够好好待在这个小竹楼里,和这些回忆过一辈子。可是她连我这点希望都扼杀了。”
“十几年的情分啊。我叫了她那么久的阿娘。”
她摇着头,目光由愤恨,到不解和迷茫,再到最后的空洞和哀伤,就像阿照老人说的,宛如一潭死水,什么也不剩下。
江隐离开了。
他一步步走向二楼,在楼梯拐角处被一双手臂抱住了。
他先是一僵,很快就开始挣扎,听到耳边一声轻轻的“嘘——”,还是不停的推搡。
祁景用力的安抚着他的抗拒,将人越抱越紧,终于,江隐放弃了挣扎,两人僵持了一会,江隐破天荒的把头靠在了他肩头。
“我不会停下。”冰冷,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情绪起伏,祁景甚至能听到他紧咬的牙关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即使报仇之后,什么也不剩,我也不会停下。”
“我一直想警告你的,祁景,我并非良人。我很多要做的事,这些事每一件都比你重要。而你只能比我重要。我可以为你死,但不能只为你去死。你明白吗?”
他用着最决绝的声音说着近似情话的自白,而祁景只是抚上他的头发,将他更深的按进自己的怀里。
在梦境深处他同小小的江隐一起经历了与师父、张达和鲁日一的离别,又怎么会不明白江隐的想法。阿诗玛大娘的经历勾起了他深藏心底的恨,祁景自问换做是他,也一定要把杀了江逾白的人碎尸万断。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不会放着大仇不报,用圣光普照世界,他没那个境界。
“我明白。你可以放手去做想做的事情,我也会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不要因为这种理由推开我。”
“何况,你怎么会什么都不剩呢?我会用很多很多爱把你填满的。”
这话说的过于一本正经,江隐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抬头,就被堵住了嘴,在阴暗的楼梯角落里亲的难舍难分。
忽然,啪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尖锐的声响将两人惊醒过来,一转头,瞿清白正僵立在楼梯上,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祁景还在想怎么开这个柜门,瞿清白却扭头就走,嘴里还喃喃自语:“我做梦了……这个梦也太他妈离奇了……”
祁景哭笑不得,正要叫住他,瞿清白却站住了,一脸震惊的看着第二个楼梯角,那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陈厝摸着鼻子,讪讪的一笑:“嗨。”
祁景:“……”
“你别告诉我下一个拐角还站着周伊和吴敖吧?”
陈厝还真往后看了看,鬼鬼祟祟的像个专业探子:“报告,没有。”
他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我说,你们也克制一点吧,怎么在这就搞起来了?我每天费劲帮你们堵柜门,很辛苦的。”
楼梯狭窄,瞿清白被陈厝这两步逼回了原地,四个人大眼瞪小眼,说不出的尴尬。
终于,瞿清白爆发出一声大叫:“……这不是梦???”
“不是。”江隐回答了他。
瞿清白抖抖索索的,看看那个,看看这个,这些人都一脸君子坦荡荡,搞得好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直接瞳孔地震:“你们……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陈厝轻咳一声:“准确的说,知情人只有我一个。他们小两口不算。”
“小两口??”
瞿清白看起来要原地起飞了,他一把抓住江隐:“不不不,江隐,江真人,大佬,你怎么会和祁景搞在一起?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的?你不是被人抱着亲的人设啊,你支棱起来啊!”
祁景嘶了一声:“什么叫和我……”
江隐:“不知道。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瞿清白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祁景:“是你勾引他的?”
祁景眉毛快挑上天灵盖了:“我……”
没等他说话,陈厝一把将他推到了身后:“什么叫勾引?我们家祁景才是受害者好吧?好好一个大直男,不知道江隐给他下了什么蛊,都快弯成回形针了!”
“不是,我……”
瞿清白上前一步,气势万钧的对上了陈厝:“扯淡!江隐才不是这样的人!我看当初江隐接近祁景的时候他就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合着那时候就开始钓人了!”
“是你们先开始的!”
“是你们!”
“是你!”“是你!”
…………
他俩菜鸡互啄了半天,祁景一个字也没插上。江隐干脆开始放空,倚着楼梯老僧入定。
眼看再吵下去要把吴敖和周伊也吵起来了,祁景终于顶着口水站插、进了他们中间,把两个小学生分开了:“行了行了!”
“你们搁这演家庭伦理剧呢?别整得跟我俩得娘家人似的,恶恶心心的。”他说着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睡了睡了!要吵去床上吵。”
他们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陈厝还在搭着瞿清白的肩膀嬉皮笑脸:“小白,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从崆峒山上下来吧。底下风景独好,你睁开眼看一看嘛。”
“问题不是这个!”瞿清白小声说,“……那可是江隐啊!”
陈厝还是笑:“怎么了,江隐又不是你家的白菜,这么护着干嘛?”
“那祁景也不是你们家的猪啊!”
祁景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闭嘴!”
第281章 第二百八十一夜
混乱的一夜又过去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瞿清白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神情恍惚,好像还没从昨天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阿诗玛大娘早已将早饭备好,他们对视一眼,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她一如往常的招呼道:“来吃饭吧。”
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后收拾碗筷,祁景还在捡盘子,瞿清白忽然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轻咳一声:
“我想了很久,觉得作为好兄弟,无论你们作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应该支持。所以……”他有些艰难,但又格外郑重的说,“祝你们幸福。”
祁景有些好笑,又挺感动的,用力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谢啦。”
后院的花圃已经没了,躁动的鸡鸭也安静了下来。他们围在水缸边刷碗,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慌慌张张的:“祁景?祁景!”
祁景抬头一看,是阿勒古。
“我在。怎么了?”
阿勒古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景不太明白:“什么我是什么人?你失忆了?”
阿勒古摇头:“我是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神婆把你……算了,我说不清楚,你们自己去看吧!对了,出去之前,先把你那张惹祸的脸遮上!”
祁景莫名其妙的被围上了个大头巾,把整个脑袋挡的严严实实,在阿勒古的带领下,来到了熟悉的晒谷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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