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意怔在原地,池无邪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下一秒,只见池无邪又抬起被他打过的手,青筋凸起的白皙指节上,淡淡的红痕十分鲜血,就好像沾血的白梅,他轻轻弯曲食指,开口道:“昨日守地牢的弟子来了吗?”
站在身边的圣教弟子如鹌鹑般点头,“弟子已经吩咐人去叫了。”
谢知意这才意识到,池无邪刚回头跟圣教弟子窃窃私语了些什么。
他警惕起来,看来池无邪要开始坑他了。
很快,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葱小弟子应声上前,恭敬的跪在地上。
他眼睛大大的,看起来不谙世事,单纯无害,小声开口道:“禀告教主,弟子名叫苏界,昨日是我守的地牢。”
池无邪垂眸,轻柔的话语里,带着不可忽视的威压,道:“苏界,你昨日可在地牢见过可疑的人?”
苏界正欲开口。
池无邪眯起眼,俯下身道:“你可要好好回答,不要冤枉了我的好哥哥。”
说到“好哥哥”时,他的视线丝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谢知意全身,就像猛兽在巡视自己的猎物。
谢知意咽了口口水,苏界看着他,犹豫了会,似乎在想怎么称呼,“苏界昨日并未见到教主的...哥哥。”
谢知意松了口气。
只听下一秒,苏界又道:“但弟子看到了另一个人,是灵霄派千莲峰的谢前辈——谢知意。”
谢知意的微笑凝固住!他怎么忘了现在的自己是易容过后的面貌!
“谢知意?”白元长老摸着胡子沉吟道。
池无邪侧过脸,非常有耐心道:“长老对谢峰主可有印象?”
白元长老脸色一沉,那自然是有印象,不过不是什么太好的印象就是了。
想起来只记得谢峰主讲的俗套故事,他垂下眼,露出一副恪守成规的古板模样,摇头晃脑道:“这位谢峰主,昨夜倒是与老夫小酌过。”
“哦。”池无邪勾唇一笑,脸又侧回来,望着谢知意的眼睛,“白元长老和谢峰主可真是好雅兴。”
他这一番话,谁都不敢接。
提到谢峰主,大家都跟白元长老一个反应,想到的只有以圣教教主为主角的狗血故事。
谢知意深吸一口气,转念一想,就算他去了地牢又如何,他又什么都没做。
可要是这个苏界就是奉了池无邪之命来冤枉他呢?
苏界见教主大人与其他人聊完,开始小声道:“地牢四周放有留影珠,可重现昨日景象。”
白元长老激动上前,“那可太好了!留影珠不可能有假,只要拿出来让我们观赏一番,就可证明这位逍遥派小弟子是不是背后黑手。”
谢知意也跟着激动起来,攥紧拳头,心里七上八下,白元长老说的对,留影珠做不得假,如果一切正常,那他的冤屈说不定就能洗请。
留影珠很快就被送了上来,昨日的场景投射在湛蓝下的天空,缓缓出现在大家眼前。
但看着投影上鬼鬼祟祟藏在杂木丛中的自己,心绪还是不安。
池无邪做事缜密,怎么可能会漏掉留影珠这个纰漏。
他侧目去看于斯伯,从刚刚起于斯伯就很安静,看到投影时,仍然不动八方,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将他干扰。
很快,投影快进到了圣教弟子运输孩童尸骨的画面。
谢知意紧张极了,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嘴巴都在跟着用力。
这里就是他捡到玉佩的时间点!
但下一秒,投影里并没有出现他捡玉佩是场景,反而是圣教弟子渐行渐远的身影,而他却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一看就图谋不轨。
“咯噔”一声,谢知意脚步虚浮。
空中走马观花的投影,就如同闪电般劈向他的全身,将他劈的焦头烂额,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投影里的那个人是他,可又不是他!
但确实顶着他的脸,做了一系列引人怀疑的事。
但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留影珠!不可更改的留影珠!
他转眸去看池无邪,吃惊池无邪的实力竟已强大到如此地步,又气愤池无邪竟然这般诬陷他。
眼里熊熊的怒火恨不得将池无邪的脸,烧出个大洞来。
池无邪站在他两步之外,察觉到目光,轻轻将眼神移过来,柔和的光影映照在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里,他勾唇轻笑,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哥哥,你好像很有嫌疑呢。”
他又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的没心没肺,脸上还带着点过去的狡黠。
谢知意大吼一声:“池无邪!”
留影珠熄灭,现场一片寂静,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难怪谢知意昨日在主殿编了那些故事,原来早就心怀不轨了!”
“诶,这么说,谢知意人呢?今天一早就没见到他。”
“做了那种事,肯定是心虚逃跑了呗。”
谢知意百口莫辩,漫天的话语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住了他,让他喘不过气。
“以前就听说谢知意品行不端,与魔族——”
突然,“啪”地一声,一枚石子顺着气流,击中了说谢知意品行不端的那位修者。
修者惊恐大叫,抬手捂着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溢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像雨滴般溅起涟漪。
谢知意以为是于斯伯出手相助,可顺着那位修者惊恐的眼神望去,看到的却是脸色阴沉,宛如撒旦般的池无邪。
池无邪将手随意垂在身侧,白皙的指尖上却沾着一点灰尘,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薄唇紧抿,似乎要将说谢知意“品行不端”的人大卸八块。
谢知意彻底搞不懂了。
让他深陷此境的人是池无邪,可看到他被如此谩骂,出手制止的又是池无邪。
???
池无邪是不是有病啊?人格分裂?
立在一旁的白元长老擦了擦额上冷汗,实在也弄不清教主的心思,谨慎开口道:“此事蹊跷,昨日谢峰主邀老夫喝酒,恐怕也是...别有深意,或许就是想打探今日除祟大会的事宜。”
谢知意气的咬牙,内心大骂:放你妈的狗屁!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打探了?!
池无邪全程神情紧绷,面上笼罩着一层乌云,他没回应白元长老的话,而是转身缓缓走向高台,他的脚步很沉,背影更是透着股奇怪的寂寥,明明踏在光滑可鉴的玉石板上,却仿佛行走在荆棘丛生的泥泞路上,没有回头路。
除了一往直前,别无他法。
谢知意掐了手心一把,警告自己不要过分发散思维。
池无邪重新坐在那把高高在上的琉璃椅上,一缕光线透过树叶缝隙投在他的侧脸上,血红色耳环熠熠生辉,他右手放在扶手上,最后握成拳,薄唇轻启道:“白元长老,除祟之事交由您全权负责。”
言下之意,就是肯定了白元长老说的话。
但有了刚刚的石子攻击,众人倒不敢继续辱骂谢知意。
白元长老行事谨慎,将这事翻来倒去,最终确定,谢知意是此次事件最有嫌疑的人。
但看教主那个态度,似乎又有些念旧情,不愿意让谢知意就这么简单的定罪。
他提议道,虽然谢知意与邪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事关重大,更需找到谢知意本人提审才行。
池无邪抿了口茶,对他这个提议还算满意。
“事情查清楚了,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们逍遥派弟子道歉?”说话的人是青岚,他性子直爽,觉得自家门派弟子受委屈了,自然不服。
大师兄拉着他让他注意措辞,但立场却跟他相同。
谢知意赧然,他要是爆了马甲,岂不是辜负了逍遥派这两位弟子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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