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棕发的少年倒了下去。
“我们来迟了。”
李妄看着空空荡荡的地牢,语气冷了下来。
前方不断嗡鸣的寻香虫在其中一间牢房前不断徘徊,久久不肯离去,显然那是它认定的目标。
可那里谁都不在。
此前简单商讨结束,李妄他们跟着寻香虫的指引,避开了那些除妖师,躲过了大量机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这处隐蔽的地牢。
偏偏门口没人看守,也没有机关,发现这点后几人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也没人直说。
直到现在亲眼见到这早已人去楼空的地方,才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们来迟了,人已经被带走了。
“咚。”
颜玉麟一拳砸在了墙上,在落下的灰尘中,脸色难看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这就是你们的保证?”
牧月握紧了袖子,面上不动声色,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轻声问向同伴:“笑笑,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或许还有残留的香气,我再看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祝笑笑也紧绷着面皮,走到那间牢房旁,摸了摸还在转圈的寻香虫,在四周细细观察起来。
那话听上去实在像是穷途末路的托词,也像是无能为力的最后挣扎。
颜玉麟冷笑一声,挥袖而去。
没人阻止他。
眼下不是争辩对错的时候,也不是讨论责任得失的时候,更不是任由情绪控制的时候,重要的事只有一个——怎么找到师鱼鱼和那两位素未谋面的同伴。
如果不能找到人,就不是损失惨重的程度了。
李妄缓缓呼出口气,低头瞥见自己灰黑色的发尾。
头发又黑了一些。
按照这个进度看,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彻底适应这份力量。
可时间不等人,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在有万全准备时发生。譬如离开,譬如死亡。
到了这种时候,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
李妄蹲下,一手按住地面,闭上眼。
凡人活动,必有痕迹残留。而痕迹,也是一种流动。寻找痕迹的流动,寻找曾经生命的活动,就能找到人。
浅浅的蓝色光芒自灰黑发少年身上亮起,分散成细小的圆点,不断地飘落在地,围成树轮似的圆圈,顺着光芒闪烁的频次波动。
不多时,圆圈已经扩散到了其他人脚下。
“李妄,你在干什么?”
牧月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喝止道,“你还没有恢复,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如果一不小心再失去一个同伴,接下来的路还怎么走?弑神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小事!
被抓住的人却目光平静:“不会有事的。”
她拧眉:“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为什么总要选会让自己为难的事!我们还不一定没有其他办法,用不着你牺牲。”
李妄顿了顿,抬手间轻易挣开了束缚,垂下眼眸:“仅仅这种程度的选择,还算不上为难。”
飞起的蓝芒阻止了前进,牧月不得不退后到安全的距离,咬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按住了手腕上的佛珠。
“如果你也出事了,就等着吧!”最后,她还是退了一步。
“不会的,我还不会死在这里。”
有人细微的低语被掩藏在震动声中。
无数蓝色圆圈接连闪烁,顺着一呼一吸的节奏,绕着中心的少年跃动。数以千计的光点漂浮、发光、黯淡,周而复始,简直像是一种生命的脉搏,在大地上盘旋,不停鼓噪、颤动,发出询问的低低鸣叫。
去而复返的颜玉麟站在入口处,为眼前所见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满心满眼都是这堪称神异的场景,甚至没有发现其他人已经默默站在一旁等待起来。
这是什么?
这叫做李妄的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他要做什么?他能做到什么?
没人能给他答案。
颜玉麟却隐隐理解了牧月他们的底气,以及他们为什么那么笃信自己关于神的情报了。
毕竟,比起那些仅仅在除妖师口中诉说的神,此时此刻站在地牢中心的少年,更像是传说中的神明。
“在那个方向。”
灰黑发的“神”睁开溢出莹蓝光点的眼,抬起纤细的手臂,遥遥指出了新的生机。
第30章
在痛苦的时候,人会做梦。
做很多很多梦,记得住的是关于过去的,记不住的是关于未来的。
这是那个老头子以前常常跟他说的话。
师鱼鱼不以为然。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他从未做过关于亲生父母的梦?
即使不记得了,他们也该在梦里出现在他面前,稍微解释一下独自留下他的事情吧。尽管他已经不在意了,但或许能借此知道自己的家乡在什么地方,找机会回去看看。
一直跟着嗜酒的老头子追着各地的酒水跑,说不定会被腌入味的。
他擦了擦新得到的爱刀,对旁边酩酊大醉的糟老头子投去又无奈又嫌弃的目光。
真不明白那种又苦又酸的玩意有什么好喝,非得把这一路的大半路费都花在这种东西上。
比起酒,还不如用那钱去换些好用的东西,比如更合身的斗篷,更方便行走的鞋,更擅长奔走的马匹之类。
不然怎么甩开那些神出鬼没的追杀者。
想到这里,他把钱拍在桌子上,起身欲走。
“该走了,老头子。”
他没有去搀那老头,他知道自家这个好酒的老家伙,除了无论什么地方都能嗅到美酒的独到功夫,就剩下那点警惕心与杀意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喝醉,也不会真的放任自己陷入无力的状态,很快就会摇摇晃晃站起来,继续赶路。
但这回,师鱼鱼等了好一会,也没能等到身后的动静。
他皱眉,转头去催:“喂老头子,你该不会年纪大了,连这点酒都吃不了……”
他突兀收声。
坐在那里的老人头发花白,身材精壮,若不是佝偻些的姿态和皮肤上露出的褶皱,光看气势,半分看不出他已然垂垂老矣。
可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没有了往日的锐利,瞳孔放大到近乎呆滞的程度。嘴巴也半张着,溢出透明的酒液,滴滴答答洒到那身朴素的衣服上。
紧握着的酒瓶碎裂在地,变成不值钱的几片瓦片。
师鱼鱼眼都不敢眨,僵着脖子低头。
仿佛换了个场景,面前的桌子变小了很多,不是客栈里会有的款式,更像是放置在家中的小圆桌。
桌上不止有酒,还有一碗半凉的面。面的卖相不好,粗细不均,便卧了个蛋遮掩。
只有老人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啊,原来如此。
他又抬头,盯着沉默不语的老人好一会,才伸手抹了把脸,仿佛抹去了那层不合时宜的情绪。
是了,他怎么忘记了呢。
——老爷子,早就死了。
在他生辰那天,死在了神带来的灾难之下。
抱歉啦老爷子,一直没有相信你,看来你也能说中一些事。
我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而已,这里——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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