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才开始害怕……
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啊!”
偏低的声线出现得太过突然,涂聿被吓得再次后退,大眼睛里尽是惶恐。
粉嫩的小耳朵蔫嗒嗒地垂下来,失去往日摇来摆去的活力。
他兀自陷入恐惧之中,哪还顾得上回答雪狼提出的问题呢?
方才熟睡的巨狼就站在床边,一双金黄色的眼眸不偏不倚地望过来。
肩臂肌肉强壮而有力,即使被长长的白色皮毛覆盖住,也丝毫不减威慑力。
床榻的高度吓得涂聿不敢跳。
雪狼站起来后却比床还要高。
涂聿的心彻底凉了。
就连老虎都不敢靠近这头白狼的领地,而他擅自闯入,岂还有命活?
估计都没机会跑出木屋!
被现实击垮,小胖团这下连半点挣扎的心思都没有了。
舒展四肢,就地瘫倒。
涂聿自暴自弃地说: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想吃就吃吧……呜呜呜,讨厌……”
郎栎:“?”
他们之间是存在沟通障碍吗?
第3章 叁
3
白团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哭得伤心欲绝,小身子还一抖一抖的,随时有可能背过气去。
雪狼不作多想,抬起前肢划出半圆,再往回一收,轻而易举地将小胖崽揽到身边来。
“别哭了。”
他并不擅长表达,也不懂得如何安慰,只是干巴巴地说。
金黄色的狼瞳,挺直凸出的吻部,以及尖锐的獠牙。
涂聿抬起头就看到这些,身体止不住地颤栗,眼泪一连串往下掉。
他惊惧而仓惶地开口道:
“你、你要干什么!”
白狼生得高大威武,涂聿清楚自己并无一战之力,已然放弃无谓的挣扎。
但是……
但是他还没做好被咬的准备!
“等、等一下!”
涂聿摆出小爪子,一边摇晃,一边往后蹭,可怜兮兮地哭。
“我没有几两肉,你根本吃不饱!我后悔了,不想被你吃,我怕痛,呜呜呜……”
不久前,他浩气凛然地说“你想吃就吃”。
这会儿亲眼看见尖长的狼牙,倒是怂得非常快。
堪比一颗被扎破的气球,“咻”地一下,满腔气势漏了个一干二净。
兔兔迅速变换成趴姿,把脑袋往两爪下方埋,撅起小屁股,竭尽所能地降低存在感。
古有鸵鸟埋土掩耳盗铃。
今有小兔垂首欲盖弥彰。
郎栎:“……”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叹气。
年轻的狼王是当之无愧的顶级掠食者,极其擅长狩猎,习惯于采用武力压制一切。
然而此时此刻,他碰上一道无解的难题,不知该如何应付小崽子接连不断的泪水。
脆弱至极的生灵。
连说话的音量都得压低,生怕一时不慎,将其吓出个好歹来。
雪狼轻轻按住小兔子背部的软毛,摆出一副从未有过的温和姿态。
他主动把握话题,试图遏制住小家伙哭泣的节奏。
“我有没有咬你?我摔打过你吗?还是把你搁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了?”
温暖的热源近在咫尺,夹杂着清新的檀木香,带给涂聿几分熟悉感。
外加接二连三的提问,打得他措手不及,一时间哭声骤停。
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粉润的小鼻子轻抽几下,兔兔小声地回答道:
“……呜,没有。”
这头巨狼看起来凶巴巴的,却愿意让出床铺给他,自己选择窝在床下。
地面冷冰冰的,睡起来肯定不如床榻来得舒服。
涂聿低垂脑袋,毛乎乎的爪子无措地乱划,很快勾缠在一起。
彰显出纠结的心绪。
他回忆起昨夜舒适且暖和的被窝,一觉睡到天亮,将连日来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可是……
涂聿依然不敢抬头。
埋藏于心底的恐惧感难以消弭。
食肉性猛兽本就是雪兔一族的天敌,凭什么去相信凶兽会心存善意?
涂聿曾经见过一头黑豹捕猎时的场景,仅仅挥下一爪,哆嗦不停的兔子立刻毙命。
淋漓的鲜血流了一地。
连最后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出。
当时的涂聿吓得浑身冰凉,缩在土洞里不敢动弹半分,生怕被进食中的黑豹发现。
漫开的血迹如同一朵绽放的曼珠沙华,象征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
黑豹享用完盛宴就径直离开,徒留一只惊恐万分的小兔子待在原地。
涂聿眼睁睁地看着满地尸骸被大雪覆盖,在脑海中烙下一段永生难忘的黑色记忆。
虎、豹、狼,本质上并无区别,均是高高在上的掠夺者。
而他是不堪一击的猎物,毫无还击之力,遇到危险就只能慌乱逃窜。
涂聿极度缺乏安全感,四肢蜷缩起来,再一次卷成小圆球。
恨不得修习隐身术,当场消失于无迹,总好过在此承受煎熬。
他的内心深处,躲着一只迷你版的小兔子,踌躇不定,默默地撕花瓣。
一边撕,一边切换念头。
第一瓣,白狼对他还挺好的,一点都不凶呢!
第二瓣,尖利的獠牙真恐怖啊啊啊,还是得离远点!
第三瓣,白狼把床铺让给他睡,自己睡地上诶!
第四瓣,屋门锁得很紧,他出不去,是不是被当成储备粮了!
……
小胖团思来想去好半天,也没能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气嘟嘟地噘嘴,时不时翻过身,像是在生闷气。
“为什么说我欺负你?”
雪狼不动声色地观察小兔子的状态,紧接着补充道:
“我并没有伤害你啊。”
“诶?我……”
正忙着“撕花瓣”的涂聿顿时懵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兔子重新坐直身体,粉色的小耳朵连抖好几下,似是陷入沉思。
他的视线从雪色巨狼身上挪开,盯住那扇紧闭的木门。
水润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显得灵动又可爱,犹如两颗璀璨的红宝石。
转悠一圈,再次看向雪狼。
涂聿自顾自揣起两只毛绒小爪,粉嫩的三瓣嘴微噘,格外郑重地摆出理由:
“因为……你把我抓起来了!而且你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你是大坏蛋!”
被盖章“坏蛋”的郎栎并未动怒,反而萌生出些许逗弄的兴趣来。
前肢略施力道,按了按兔兔的耳朵尖,旋即,故作无事发生地撤离。
他云淡风轻地进行反驳:
“你那会儿睡晕过去了,我叫你,你不曾给出回应,一点都不礼貌。
“我耗费灵力帮你疗伤,得不到感谢也就罢了,你还反过来指责我坏。
“小兔子,你觉得合适吗?”
单纯的小毛团怔愣应声:
“唔?是这样吗?”
涂聿是一只恩怨分明的乖乖兔,浑然不觉自己被蔫坏的狼王带入逻辑漩涡。
甚至还歪了歪头,开始新一轮的思考,态度相当严肃。
小爪爪先是张开,而后紧握成小圆球的形状,代表着他做出了决定。
“撕花瓣”也进行到最后一步——第十一瓣,白狼帮他治伤诶!难怪身上一点都不痛!
涂聿摸摸脸颊和小肚子,又抬爪揉揉头顶。
昨天一路从山坡滚下来,擦出的小伤口全部消失了。
他抬眼望向身形挺拔的雪狼,面上不带丝毫扭捏之色,言辞间直白而诚恳:
“我那个时候没有意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对不起哦!谢谢你帮我疗伤,还跟我分享温暖的被窝!”
身形娇小的兔子蹲坐在床榻上,莹润的眼眸飘忽一瞬,蕴藏着几分犹豫。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倾身向前,圆球状的毛绒爪子努力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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