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不知道这里放了多久,又被多少人用过,又潮又脏,拎起来时沉甸甸的,一股子霉味。
最便宜的透明小灯泡在霉痕遍布的房顶上闪着微弱的光。
阳台和洗手间不用说了,没有。要去外面的公用洗手间排队用。
“这都是什么啊!”一个练习生烦躁地踢了一下床架,踢下了几片绿色漆片。
他们这一屋六个人都是在台上被骂被吓过,严重受挫的,又听了一系列对他们不利的比赛规则,感受到了练习生之间的等级差异,再看到这阴暗潮湿狭窄的居住房间,真的很容易绷不住。
“这就是给老鼠住的吧?也是,我们就是老鼠!人人喊打,见不得人!”
钟子仓说:“别这样,只要我们努力,一定能翻身的。”
“怎么翻身啊?他们那么多有技能的玩家,哈,靠苦练唱歌跳舞吗?”
“会长,当时在来泉广市的路上,你不是说会把我们都带回学校的吗?”
钟子仓说不出话了。
那个男生说完也后悔了,他们都知道,被卷进游戏最难受,压力最大的其实就是钟子仓。原本他们就要离开泉广市回学校了,谁能想到就这样被卷进游戏了呢。
靠门最上面的男生冷声说:“这样说有意思吗?是我们自己决定来电视台的,不能迁怒会长。”
说话的男生看了钟子仓一眼,说:“对不起钟会长,我刚才……”
“没事。”钟子仓笑了笑,昏暗的灯光下,他眼镜后的脸很是苍白,他说:“虽然我们可能超越不了上等组,但是中等组和我们都是F级别的,我们努努力是可以超越的,这样我们就能住宽敞的双人间,减少队友的淘汰了。”
“可是,中等组有几个有技能的玩家。”那个男生还是很不自信。
钟子仓说:“他们有技能还是F级,凌队长没用技能也拿到了C级,这不是纯比技能的比赛,只要我们用心想到好才艺就能有好成绩。要知道C级连第二轮单人solo都不会淘汰。”
他的话安慰到了房间的几个男生。
他们房间住的都是和平医学院的志愿者,夏白躺在门对面的床架中铺上一直没说话,抱着家谱听他们说。
钟子仓:“不要想太多,如果还有精力就想一想单人solo要表演什么,明天可以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优化。”
见他们都稳定了下来,钟子仓也上床了。他向上铺爬时,拍了拍夏白的脚踝,“夏白学弟,今天的表演很有意义。”
夏白“嗯”了一声,知道他是怕自己被那么多观众骂抑郁了,说:“我也觉得,谢谢学长。”
钟子仓最后一个躺在床上,他们宿舍安静了下来。各自安静或沉痛地想着自己的明天。
下等组的其他宿舍,以及中等组的宿舍,和他们宿舍很像,都是被压力压得茫然无望。
上等组的第四个宿舍里,廖曼妮像蛇一样爬上光头柔软宽大的床,娇媚地在他耳边哈了一口气,“强哥想我了吗?”
光头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急促地说:“在你在台上跳舞时就开始想了,快来给哥哥止止疼。”
上等组的第三个宿舍里,尤莫寒和石丹凤都洗漱好了,尤莫寒在床边打好了地铺,睡前抬头对石丹凤笑着说:“阿凤,晚安了。”
石丹凤也在对他笑,可能是瘦的人容易显老,她没什么肉的脸笑起来时有明显的纹路,但是那些纹路给她添了很多温柔的岁月感,她说:“晚安。”
说完,她向下伸手,尤莫寒同时向上伸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互相抚摸了一下,很亲昵,十指相交,但没有任何情欲色彩。
“我们会出去的对吗?”
“对,我们出去继续找月月。”
上等组的第二间房间,凌长夜已经睡着了。
上等组的第一间房间,杨眉还在纠结,要怎么说,夏白才会来跟他一起住。
这一晚,不同房间里有不同的情绪,就像不同的人生。
“叮铃铃!——”
夏白感觉没睡多久就被铃声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骂了一句脏话,“才他妈五点!”
早上五点,铃声就喊他们起来准备第一周的单人solo了。
练习生们一个个嘴上骂骂咧咧,但没有一个赖床,他们都知道单人考核事关生死,每一个人不会懈怠,实际上他们中有人就定了五点的闹铃。
上等练习生的房间靠步梯最近,夏白走到那里时,正好看到凌长夜和杨眉各自从房间走出来。
“早。”凌长夜说:“昨天的表演不错。”
夏白:“……”
凌长夜扫了一眼他又呆又僵的脸,说:“我说真的。你也在试探不是吗?还被你试探出来了。”
夏白抬眸,圆溜溜的杏眼将光都放在了他身上,“你知道啊?”
凌长夜:“你表演的时候,很多观众让你住手,我还看到一个弹幕是【暴殄天物】。”
夏白又多看他几秒,什么都没说。
杨眉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试探什么?”
他怎么感觉和他们不在一个频道里?
凌长夜说:“鬼魂们都想要一个家。”
他说的对。夏白昨天的表演有科普的目的,也有是试探的作用。民间有很多类似于鬼上身的传说,有一种是鬼把人的魂吓走或毁灭,抢走这个人的身体,代替他在人间活着。
他爷爷给他讲的赶尸中也有类似的,赶尸人要随时注意着,自己的喜神别被孤魂野鬼“入住”了。
很多鬼魂是很馋完整的尸体的,凌长夜用了一个很形象的说法,以魂魄的形态游荡很久的鬼魂很想要一个家,想用实体体验缺失很久的生活。
这尸体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房子对于人类,可能还要加上一辆车和一些情感。可以说是他们最深的渴望了。
如果真是这样,从这种渴望入手,表演出的节目,定然不比普通的愉悦鬼观众的节目成绩差。
杨眉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啊?我们要表演一个鬼之家节目吗?可是我一个游戏只能选一张身份卡,队长复制一个也只有两个鬼身份啊。”
凌长夜:“按照你的智商,这个问题确实为难你了,放过自己吧。”
“……”
负一层的练习室门口有了门牌,分成了[上等组]、[中等组]和[下等组],另外一个是公共练习室。
【请各位练习生到演播室开早会。】
演播室也变了样子,座位焕然一新,但只有二十个。第一排有七个红色单人沙发,第二排有十三个紫色座椅,显然第一排是给上等练习生坐的,第二排给中等练习生,而下等练习生只能站着听。
这个节目真的处处提醒着练习生身份的差距。
舞台上,三个评委已经坐在上面了。
“请各位练习生落座。”制作人说。
当看到上等练习生和中等练习生坐下,而下等练习生只能站着时,心里很难不产生落差,尤其是在睡了一晚又硬又潮又小的铁架床后。
可能坐在拥挤硬挺的座椅中的二等练习生,看到坐在他们前面柔软舒服的沙发里的上等练习生,心里也会有落差。
才第二天,他们就有不平衡的落差感了。
制作人说:“今天是周一,我们来说一下这周的任务。当然昨晚我简单提过了,这周周日我们进行的是单人考核表演。”
“和初舞台一样,我们的单人考核表演也是以网上直播的方式展开。这算是第一次比赛表演,观众会更多,我们的评分也会更严格更标准。现在我来公布一下评分标准。”
“评委和观众将对每一个上台的练习生进行颜值和才艺打分,其中颜值占分数的60%,才艺占分数的40%,同时观众评分占最终得分的90%,评委评分占最终得分的10%。”
听到这次表演颜值竟然比才艺还高20%,玩家们很惊讶,有人欢喜有人愁。
形体老师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她声音尖锐地问:“怎么了,这不是很现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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