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完,陈小宝已经在他怀里又一次抽泣起来,叫他心口疼得厉害。但他不能不撒这个谎,他不敢不撒这个谎。
陈小宝的眼泪叫他疼痛,但他只能将对方抱得更紧,说道:“对不起。”
大踏步迈向完结,是合家欢he。
第39章
殷鳞没有过家人朋友,他只有陈小宝。
陈小宝是他的家人,但在某种程度又和家人的定义并不相同。他以为陈小宝可以克服这个,毕竟对方和他一样,也从未有过对家人的记忆。
但事实却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在还未知道家人情况之前,陈小宝虽然每天都很难过,但可以看出他努力地想要走出来,想要开心一些。
而在殷鳞说过他已经没有了家人之后,陈小宝身上几乎笼罩了一层阴云。他仍旧很努力,但肉眼可见的力不从心,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了。
晚上吃饭,陈小宝吃了两口,抬头看看殷鳞,又努力地吃了几口,最后垂头丧气地告诉殷鳞,他吃不下了。
殷鳞只好抱着他,又喂了几口。但这会儿是吃下去了,过不了多久,又被原样吐了出来。
殷鳞抱着陈小宝躺在床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他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和自己说的事。陈小宝想了好一会儿,小声的说了几句,便没有声音了。
殷鳞低头去看他,陈小宝眼睛红红的,说道:“对不起……”
殷鳞的喉咙里像堵着石块,心里又像被插了刀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捧着陈小宝的后脑,把他往自己怀里藏了藏:“睡吧。”
“对不起,相公,”陈小宝在他怀里掉眼泪,“我就是,好难过。”
殷鳞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陈小宝似乎好了一些,殷鳞陪着他在青龙殿闲逛,说些闲话。
陈小宝捧着脸,说到小时候陈父带他玩儿,还让他骑在脖子上去摘树上的野果,遇到够不着的,陈父还会蹦跶两下。
殷鳞听了,便停下脚步来看他。
陈小宝一呆,看了看殷鳞,大叫一声便逃。殷鳞立刻追了上去,没两下就把他捉住了,两手一提,便将他放在了肩膀上。
陈小宝骑在殷鳞宽厚的肩膀上,被从未接触过的高度吓得哇哇大叫,又抱着殷鳞的脑袋傻笑个不停。
陈小宝虽然瘦小,身量也不是个孩子了,两个人迭起来仿佛在踩高跷,看得青龙殿的侍人们目瞪口呆。小傻子还晓得害羞,一边笑一边直捂脸。
殷鳞颠着他转了好几圈,才将人放下来。见陈小宝的脸蛋激动得红扑扑的,脸上也带上了笑,说道:“可惜这里没有果树,不然定叫你摘到最高的果子。”
这话一说出来,殷鳞便后悔了。果不其然,陈小宝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不过很快,陈小宝又笑起来,冲殷鳞道:“相公,我们去花园呀,花园里可以种果子!”
殷鳞松了口气,跟着陈小宝去花园挖土种树。
但很快,殷鳞就知道自己这口气松得还是太早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陈小宝便没有办法再勉强自己了,不论吃多少,仍旧原样吐出来,整个人也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没有力气。
这回殷鳞抱着他,连话都没说几句,陈小宝便呜咽起来,靠在殷鳞胸前,小声恳求道:“相公,不要讨厌我……”
陈小宝仍旧很傻,但比原先要敏感了,他觉查出来殷鳞想让自己快点好起来了,但他却一直做不到。他害怕殷鳞会不喜欢他了,他没有家人,只剩下殷鳞,如果殷鳞也不要他了,小傻子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但越是害怕,陈小宝就越难走出来,甚至于越来越抑郁。
而殷鳞听到这话,除了重复而又徒劳地告诉陈小宝他永远不会讨厌他,做不到任何其他的事。
他的小傻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了。而吃不下东西的陈小宝还要每天消耗自己的精力,让自己开心起来……至少看上去好一些。
殷鳞每每看到他的笑容,都好像那是在一点点榨干陈小宝生命的花,等到有一天小傻子支持不住了,这些花儿也就连带着陈小宝一起枯萎了。
殷鳞摸着小傻子脸颊上越来越明显的颧骨,恍然发现对方身上不知何时完全不见了他曾精心养出来的软肉,甚至已经比当初山洞初遇时更加憔悴。
他怀里抱着的几乎是一具骷髅了。
怎么会这样呢?殷鳞想,难道他注定要失去陈小宝么?是否就算上辈子陈小宝没有被那道士害死,他们最终还是要走上末路?这辈子的重逢,老天只想告诉他这个吗?
殷鳞抚了抚陈小宝哪怕熟睡也还是紧蹙的眉心,轻轻拉开了对方攀着自己肩膀的手,将被褥掖好,起身离开了。
荆州陈家。对于殷鳞而言,哪怕对方籍籍无名,想要找到这么一家人也并不是难事,更不要提这个陈家竟然在荆州很有势力了。
殷鳞稍稍询问了一番,便知道了这家人曾经出过宰相,虽然后来不知为何辞官还乡了,但教过的学生还在,都是高官重臣,有一两个说得上话的,也很不得了了。
殷鳞听到这话,想到章家人曾说过,那伙人贩子是上面指明要抓的,也因为上面的命令而被重判。想来这个上面就是陈家的那位宰相了,只是最后阴差阳错,还是没能寻到陈小宝的下落。
现在的陈家虽然比不上过去显赫,但仍旧十分富裕,有许多良田,还开了几家书院,在荆州一带很有声望。再加上为人低调,乐善好施,即便是平民百姓,也没有讨厌他们的。
听上去很不错,殷鳞心想,陈小宝合该是托生在这样的好人家的。
他去到陈家看了一眼,果然清幽朴质。木漆的深色大门,字形入木三分的牌匾,敲了敲门,便有老仆前来开门,打量了殷鳞一眼,便低声问道:“这位公子深夜前来有什么事么?我们老爷吩咐过,若是与朝堂有关,还请您回去吧。”
殷鳞静静地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就在那老仆忍不住要第二次开口时,殷鳞从怀中摸出了那块已然面目全非的玉佩,交到了对方手中。
“你们家曾丢过一个孩子,”殷鳞说道,“务必将它交到你们家主手中。告诉他,当年错过的人,不日将来相会。”
那老仆一惊,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块玉佩,正要询问,一抬眼,却见刚才还站在此处的人已没了身影。
他吓了一跳,忙去捏手中的玉佩,生怕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直到确定了那温润冰凉的触感,老仆才慌张得连门都忘了关,一路叫喊着奔进院里去了。
“老爷!夫人!小少爷要回来了!小少爷要回来了!”
原本已经熄了灯的房间挨个亮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光着脚率先冲了出来,抓住那老仆,问道:“你说甚么!”
那老仆连忙将玉佩递到她手中。
那妇人接过玉佩,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又一遍,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嚎啕道:“正是我那苦命的小宝戴着的玉佩!怎会变成如此模样?!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原来这正是陈小宝的生母陈刘氏,而殷鳞听到她的话,恐怕也禁不住要叹一声,原来陈小宝竟是他的真名,一个字未曾动过。
陈刘氏情绪失控,正要去揪那老仆的衣服,另一个披着外衣,趿着鞋的中年人也追了出来,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你冷静一点,听福叔慢慢说。”
这便是陈小宝的生父,陈老爷陈理了。
陈刘氏抽泣不止,捶着他的胸口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老贼,若不是你当年偏要亲自去赈甚么灾,不肯陪着我儿,只叫几个仆妇送他回家,怎会弄丢了他去?!你倒好,当了宰相,我儿呢?我儿呢?!”
陈理被她责备,也说不出话来。
此事确实怪他,赈灾之事他不亲自去其实也行,办事的都是他信得过的人,但当初离那个位置只差这么一点,他又怎么甘心半途出差错?
恰逢妻子又怀一胎,身体不适,无力照料孩儿,他才想着遣人将孩子从京城送回荆州两位老人膝下抚养,却万万没想到中途会遇到强人。若是当初他不离京,或者哪怕亲自去送,带着的人手也会比那几个仆妇带着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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