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虎高明,其它人全都睁大了眼。
粟薄完全忘记地上还有恶心的肢体碎块,扒着栏杆探头往外看,激动非常:
“言哥!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担心死我了……”
大着胆子用挂在床头的衣架扫开在鞋子上扭动的肢体碎块,姒姝好心念电转,昨晚遗漏的线索在她脑子里串联起来:
“我还说!明仪阳你昨天出门就是去找人了?没想到你还挺有良心的嘛!”
她趿拉着拖鞋就要下床:
“言祈灵你情况怎么样,伤得严重吗,要用什么药啊?”
明仪阳回身一瞥,见言祈灵正严谨地抚平裤子上多余的褶皱,不由冷笑:
“他死不了。”
言祈灵一大早就不顾伤势让他帮忙找衣服,愣是要穿戴整齐。
出于对烧伤的考虑,明仪阳当然不赞成。
主要是怕渗出的组织物跟布料黏上,到时候上药还得再撕开。
但言祈灵死活不让,见他不肯帮忙,就要自己爬下去找衣裤,被他阻止之后,开始理直气壮指示他去挑衣服,还要求诸多。
他气得冷笑。
——看来即使是世界末日,也无法阻止此人体面送死的决心。
习惯明仪阳随时会说猪话这个设定之后,姒姝好把他的回答当耳旁风。
用衣架挑开肢体碎块,她蹦蹦跳跳地过去看言祈灵。
见他面色惨白,衣服却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由担忧:
“你伤到哪里了呀,怎么就把衣服穿好了,不会妨碍到伤口吗?”
男人还能含笑摇头:
“不会,能正常走。”
刚洗漱完的虎高明心生怀疑。
他昨晚听了全程,言祈灵伤势应该很严重才对,不然明仪阳不至于把人扛到自己床上去照顾。
看看明仪阳面若冰霜的样子,又看看温柔和煦的言祈灵,他突然明白了其中关键,连忙拒止了言祈灵要起身的动作:
“别别别!言哥,你先坐着,烧伤的话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我跟明哥一起去医务室给你拿药好了。”
“什么,烧伤?!”
姒姝好吃惊地叫起来,又用眼神把言祈灵上下刮一遍:
“烧伤不能随便穿衣服的啊,要是衣服和伤口粘在一起了,到时候会形成二次伤害的!”
“你看,医学白痴都比你懂。”
无视少女想揍人的眼神,明仪阳拖出凳子坐下,双手抱臂:
“你起来做什么,还想跟我们一起去?”
“对。”
平平淡淡一个字,听得人心头火起。
“让你呆着就别动,你看你这个样子像是能走路的?要是那个校医跑过来乱杀,我可保不了你。”
青年神色漠然,银发遮挡的目光中掺着凉薄辉光:
“别拖后腿。”
言祈灵眉间的不耐似水鸟过境,快得像抹摇曳的错觉:
“我能走。”
明仪阳哼笑:
“多脏器衰竭的人死之前都这么说。”
眼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逐渐浓烈,姒姝好虽然在心底暗搓搓扎明仪阳小人,但这次还是站在了他这边,朝言祈灵换了种说法:
“我觉得分头行动效率更高一点,明仪阳跟你要是都走掉的话,我们几个万一遇上什么根本应付不过来,你如果能呆在这里,我们也多一分保障呀。”
这话说得她有些脸红,她正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厚脸皮,就听到男人用沙哑的嗓音叹气:
“那我建议,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哪来那么多时间。”
很不高兴的青年锃地把刀拔起。
他现在感觉照顾这人一晚上的自己像个多管闲事的冤大头。
连带看这一屋子人都不顺眼。
言祈灵正要说什么,虎高明卧槽起来:
“我就知道这是你的刀!明哥,哪儿来的呀,太帅了吧。”
明仪阳没回答他,踢皮球似地把那颗人头踢到门口。
人头撞到门,发出类似悲泣的惨叫。
所有人:“……”
这是否太残暴了点。
藤蔓攀爬绞紧的声音还在继续,门把上下开不动。
明仪阳将刀从门下的缝隙伸了出去,猛地一划拉,就听到什么东西接连掉下。
门把刚松开,所有人就跟头颅膨胀裂开的宿管打了个照面。
额发被腥臭的风吹得向后拂开,明仪阳一脚把人头踢出门外。
两分钟不到,头顶开花的宿管就被剁得四分五裂,绿汁飚射。
控制住想鼓掌的手,姒姝好遏制住心底喝彩的冲动——
明仪阳狗是狗了点,武功是真的很有观赏性,无论看多少次都很想给他打钱。
踢开宿管已经没用的身体,青年擦去脸上的汁水,回头时杀气腾腾:
“不是要一起,跟上。”
看呆的虎高明不敢提出异议,言祈灵却已经扶着床柱站了起来。
他脊背笔挺,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我说了,大家一起行动。”
“傻逼。”
明仪阳骂了一句就走,虎高明小鸡似地赶紧跟了上去。
虎志诚欲言又止,眼前银光一闪,那条银色的缚灵索就从言祈灵袖中飞出宿舍。
只是过了许久,明仪阳没回来,缚灵索也没回来。
寝室里安静半晌,男人终于坐下,轻叹:
“他们已经走远了。”
宿舍里只剩一堆朝门口蠕动的残肢断臂,和老弱妇残的四个人。
看到活着的言祈灵,粟薄又有点想哭。
姒姝好顺了顺少女的后背,劝慰:
“好啦好啦别哭了,人不是还活着吗,高兴点吧。”
这头劝完,她还是觉得言祈灵这个样子有些任性,忍不住建议:
“言祈灵,你要不要先把衣服脱下来啊,万一真的感染就糟糕了。”
男人抿唇微笑,但行动上没有任何表示,看来是不打算改变主意。
虎志诚见绳索没追回侄子,也在叹气。
看男人精神不错,他勉强放下了独自找人的念头,询问起来:
“你昨天走之后……我们都担心坏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言祈灵缓慢地摊开修长白皙的五指:
“你们还记得那支铅笔吗?”
“记得,你和明仪阳玩笔仙之后得到的。”
“第一天,我就发现它对教学楼里的某个地方有反应。昨天在找学号的时候,我定位到了三楼的女卫生间。”
姒姝好露出好奇之色,言祈灵的语气不疾不徐:
“厕所里用红油漆写着‘1330丑女人’,所以我去了1330教室,然后在029的位置上,找到了桌面的一个圆孔。”
“我把铅笔放进去,桌对面就出现了一个女人。”
他慢下来,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她穿着白色针织毛衣,外面围了条围裙,粉色碎花的。脸有点圆,五官上用图钉钉着红布,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除他以外的人都被“图钉”这个词激起鸡皮疙瘩,心底升起没来由的幻痛感。
“她要玩一局笔仙,如果我赢了,可以拿走她身上的一样东西;如果我输了,她拿走我身上的一样东西。”
姒姝好突发奇想:
“那,那个追你的怪物呢,它也和你们一起玩笔仙吗?”
言祈灵很淡地笑了笑:
“它很怕那个女人,但没办法加入赌约里来,只能想办法扰乱我,让那个女人赢。”
少女看着他,担忧地问:
“你输了?”
“不,我赢了。”
有某种情绪流淌过他的异瞳,转瞬化作春风般无害的笑意:
“我应该提到过,说出答案不意味着获得平安。”
“所以在我得到该拿的东西时,那个怪物发动了攻击。而且,我的时间流速变得很慢……所以,当我回宿舍时,才发现早已经过了熄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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