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它腹腔里冒出姒姝好的话:
“快了快了, 池老板正在跟酒店闹呢, 你们再等个三分钟, 我们马上来!”
这话消失以后, 满渡恢复了端庄的坐姿, 双腿并拢, 双手放在膝盖上, 陷入静止状态。
“行, 再等三分钟。”
明仪阳把满渡揣进口袋里, 打量了下言祈灵的状态,确定他还算正常以后就转过身去,手上没闲着。
他在厚重的合金门上摸索,很快找到了一处机械结构。
言祈灵看他把那个机械结构往回拧, 问:
“这是什么?”
明仪阳绷起肌肉用力,门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合金门后开出个狭长的口子。
口子里居然有个包着绿海绵的扳手。
“冷藏库门的保险,要是不小心把自己关里面了,掰这个可以从里面把门打开。”
他伸手一掰,那绿色扳手哐当脆响,居然断了!
或者说,它本来就是断的。
只是用胶带粘在里面,让它看上去好像能用一样。
明仪阳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
这笑意不达眼底,带着森森凉意。
好个保险设计。
这个扳手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困在冷藏室里的人绝望而设计的恶趣味游戏。
当部分拥有专业知识的人,以为可以通过最后一道保险来救命时,却发现保险早已被人切断,最后,只能在森寒的冷意中,绝望地变成冷藏室里的一坨冻肉。
明仪阳开始检查原本的保险结构有没有问题。
最初他只是觉得无聊想自己开门,现在却有点非搞定不可的意思了。
“你来看,这个结构居然是好的。”
他检查得挺开心,笑容里有点孩子气的单纯,就像小男孩发现自己拼装的高达还有另一种变形姿态一样:
“这设计真够恶心的。结构是好的但扳手是假的,对于那些打开了保险的人来说,还不如没有。就差一个扳手啊……没有这个扳手,就算把手指抠烂了都出不去。”
言祈灵并不意外地看着他摘下脖子上挂的竹片,竹片在青年手中逐渐变形成木质扳手。
言祈灵轻叹:
“这个武器跟你倒很配。”
“我也这么觉得,特别顺手。”
明仪阳没有谦虚,语气有点懒洋洋的,又有些暗藏的小自得:
“对于我这种身怀多种专业技能的人来说,这种武器跟我就是天生一对。”
“是啊,毕竟你是公司首席。换了任何人来,都做不了你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明仪阳罕见地没能接得上话。
对方温柔的语调流水般冲过心脏,带来一种奔跑过后的加速体验。
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他唯一能辨认的就是对方话语里的真诚,至少是不让人讨厌的存在。
他低着头,快速把“扳手”耦合进保险结构,银色眼睫沾染淡霜。
它被腾在空中的呼吸一暖,霜快速化开,随后又薄薄地凝上。
整个过程对于明仪阳来说有些消耗,主要的消耗在于保持武器的“扳手”形态。
他拧动了扳手,这次,门阀缓缓拉起,扣合的锁松动了。
明仪阳急于避开这有言祈灵存在的小空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避,可是跟言祈灵单独在一起总是会变得很奇怪,他不喜欢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甚至已经记不起最开始面对这人的那种坦然。
只是刚把沉重的合金门推出条缝隙,他就发现怎么也没法继续推开了。
“妈的。”
明仪阳终于忍不住口吐芬芳:
“那些傻逼把门堵住了,真是对我们够有信心的。”
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堆了什么东西在外面,他居然猛推门都推不开,不过倒是可以隐隐听见一些争吵的声音。
“池子鹤那边似乎没有那么顺利。”言祈灵说,“酒店的人铁了心要把我们冻死在这里。”
“没事,就算冻死也要时间,池子鹤不会拖太久。”
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流失得过快,明仪阳没有再试图撞门。
这种环境,他还能扛,但是那个温度低到能冻鱼的人就说不定了。
他回身去找言祈灵,就看到那个家伙已经找了附近的台子靠坐着,一副放弃挣扎的疲惫样子。
明仪阳吓了一跳,几步走过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冷?”
他完全忘记几十秒前自己还在想着怎么跑路。
当明仪阳弯腰把这人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他其实没有经过什么思考。
等到把这个人结结实实抱住,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虽然情况极端,但他本该征询一下言祈灵的意见,以及自己的体温到底够不够暖这个冷穿地心的人。
他可以松开再走一遍流程。
但明仪阳假装无事发生。
不知道为什么,抱住这个人的时候,他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饱腹感。
胃热得在冒汗,哪怕这个人的头发丝都挂着霜,他却不觉得冷,倒是很想再抱紧一点,完全地去感受对方躯体的形状。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仪阳认为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那么被情绪困扰过。
他还在琢磨,怀里的人忽然挣了一下,平淡地说:
“明仪阳,我不冷,你不用这样。”
短短三句话。
成功把明仪阳原本掺杂着困惑和思索的情绪,引向了不爽的边缘。
“不要。”
虽然不爽,明仪阳却没有放开,反而叛逆起来,抱得更紧:
“好好呆着别动,我体力流失很严重,现在很累。”
这句话言祈灵听进去了,他没有再挣扎。
过了会儿,他问:
“那么年轻,为什么要做这样危险的工作?”
明仪阳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为了缓解尴尬在找话题。
奇妙的是,虽然他们俩抱在一起的画面是有点难以想象,但他现在完全不尴尬,硬要说的话,可能比撬门那会儿还要精神。
“你是说当人保镖?”
他回答的口吻里没有半点在乎,仿佛理所当然:
“我又没有别的技能,就是在克制邪祟这块有点天赋,当然要赚这个钱了。”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幸去世,家里人不会伤心吗?”
男人说话时胸腔会微微震动,这是有别于他躯体温度的一种生机表达。
明仪阳意外自己有点喜欢这种体验——言祈灵在说话,而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的某个部分正在产生作用。
在这个过程中,他品尝到一种亲密的错觉。
虽然是错觉,但他挺喜欢的。
之前那种解释不清的饱腹感,好像在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死了就死了。”
青年满不在乎地发出声嗤笑:
“反正我也没有家人要养,无所谓。”
言祈灵听出不对:
“那天你在我家,不是还提到过你的家人?”
“家人?那我家人可多了。”
青年歪头,脸颊轻轻贴住对方毛茸茸的发顶,呵出来的暖雾如烟似雪:
“我不仅有一个爸和一个妈,还有十几个小妈。我爸要是想关心儿子,恐怕关心不过来…你知道我在我爸那边排行第几吗?”
他又笑一声,诉说秘密似地压低了嗓音:
“排行十二啊!他小孩多得可以组建足球队了。”
言祈灵万万没想到这是现代年轻人会有的家庭经历,不由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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