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问:“你有名字或者代号吗?”
实验体眨眨眼,却给出了让他失望的答案:“没有。”
但它继续说:“姓林!”
林逾更愣:“你说什么?”
实验体举起双臂,欢呼似的:“我要,姓林!”
林逾:“……”
妈,我就是跟着你姓林的。
无效沟通到此为止,林逾继续问:“你知道诺亚·亚米德森吗?或者安东尼·亚米德森?”
“诺亚?安东?”实验体摇头,“他们,没有。”
它没见过诺亚或者安东尼,看来这两位都没有参与这场生物实验的一线。
“那你知道我要怎样帮你逃走吗?”
这次实验体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知道!”
考试终于有了眉目,林逾重重舒了一口气,不自觉对它微笑:“要怎么做?”
实验体指指身上的导管:“剪掉!”
合理,剪断导管它才能自由行动。
实验体指指培养皿:“碎掉!”
合理,在培养皿那点空间里,估计都快泡臭了。
实验体看向玻璃壁:“砸掉!”
合理,玻璃壁是它和外界最后的阻隔。
林逾满意地看向操作盘,他决定帮助实验体实现逃跑计划。
也许在他们成功的那一刻,他也能顺利结束这场考试。
林逾很快在按钮旁边找到了四个拉杆。
拉杆下方终于出现文字注释,依次写有“营养液”、“导管”、“培养皿”及“玻璃壁”。
就像刻意引导他去拉下它们,解放实验体似的。
可是太过显眼,林逾反而慢下动作。
实验体能适应外界的生活吗?
不管怎么看,它都还只是个半成品。
说不定它根本就不能离开培养皿和营养液?
可是没有那些导管,它好像还是活蹦乱跳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谢泓也说要帮它逃走,说明这样做的确是对的?
更何况这只是一场考试,不会因为他杀死青年谢泓,谢泓就不复存在。即使实验体因为他的举动而受到损害,应该也只是考试内的幻象,现实里,它一定被谢泓顺利救走了吧?
“淋雨?”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实验体又不禁着急起来,“逃走!”
林逾咬了咬牙,决定先从“营养液”试起。
他拉下“营养液”的拉杆,培养皿内的液体立刻被上下抽空,随着顶端和底部的排水系统渐渐关闭,实验体的生存环境终于失去了营养液的保护。
接着,拉下“导管”的拉杆。
剩余的几根导管自发脱离了实验体的身体,它们留下凹陷的坑洼,实验体却难耐激动地期待着下一步自由。
林逾握住“培养皿”的拉杆,正想下拉时,目光却停在了实验体脖颈处的殷红上。
不只是脖颈,在他留意到那一点异常的时候,实验体的四肢也开始泛起红点。
密密麻麻的红色爬上它的身体,而实验体仍旧一无所知。
“拉呀。”实验体道。
它脆弱的皮肤暴/露在真空里,没有营养液,根本无法抵御外界的伤害。
更不考虑解除培养皿后,它将会更大面积地接触到外界,那些混合的空气污染都会钻进它虚弱的身体……
林逾不敢动了。
“淋雨?”实验体急切不已,“逃走!”
“我明白,但是……”林逾皱紧眉头,他尝试把拉下的拉杆再推回去,可是导管和营养液并没有回归原来的样子。
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单程路,他的选择已经让实验体身处危险之中。
林逾想要组织语言,至少说服实验体现在培养皿里多待一会儿,却听实验体更加焦急的叫唤:“逃走!”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急?
林逾紧锁眉头,正想向它解释,却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笑声。
“为什么不放它走?”
男人的嗓音非常低沉,林逾猛地转回身,手里即刻端起狙击枪。
枪口对准了面前的男人,对方头戴山羊头套,身材远比他要高大。然而面对枪口,男人只是不疾不徐地走得更近,重复问:“为什么不放它走?”
“你——”
没等林逾问完,男人径自握住“培养皿”的拉杆,缓缓拉动。
实验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
林逾呼吸一窒,连忙看向玻璃墙内。就如他预料到的最坏的结局,实验体的身体开始肿胀。
先是四肢,然后是胸腹……肿胀逐渐蔓延到颈部,它开始呼吸困难,但还是努力爬出培养皿,着急地靠近玻璃墙,和林逾紧紧贴在一起。
似乎是意识到男人可能对林逾造成危险,实验体严肃地拍响玻璃墙,发出警告的尖叫。
它甚至想要钻出来,把林逾护在自己身后。
但它反而被林逾护在身后。
男人再次发出低笑:“小鱼,难道你忘了这只是一场考试?”
“我相信你记得。我做了你该做的事。”
“你想说什么?”
男人徐徐走近,忽视了实验体的尖叫,用一根手指抵住林逾的眉心。
尽管林逾也在同一时间将枪口抵住他的腹部,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自己头套上尖长的嘴部,一下又一下轻叩林逾的发顶。
“亲手杀死父亲,很痛苦吧?所以想要保护母亲免受伤害,是吗?”
果然。这个实验体真的就是林茜。
林逾的心情更加沉重。虽然心里相信大半,但他表情依旧冷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没关系。我知道你明白。”男人道,“我了解你的所有,比如,你喜欢被人叫‘小鱼’。还比如,你正在害怕我。”
林逾眉目一凛:“你到底是谁?”
男人只是微笑:“你猜?”
我猜你要死。
林逾徒手捏住头套的嘴部,深黑的眼眸泛着冷光。
实验室内充斥着吉卡拉红石的红光,像在暗示他的处境,又像在告诉他,他有着取之不竭的力量。
林逾没有推辞。
他的掌心涌出光芒,并在红石的帮助下迅速转为炽烈的艳红色。
“不知道你是不是狄籁那家伙,但我没办法忍了。”字字冒着火星,林逾用他生平最重的口吻下达命令,“——去死。”
红光炽盛,一瞬间吞没了男人和他的山羊头套。
弥留之际,他的眼中却像饱含悲悯,像在为林逾的愤怒而共情,直到肉身湮灭,他的眼神依旧铭刻在林逾的脑内。
林逾甩了甩头,试图挥别这些杂念。
红石带来了剧烈的动荡,四周摇摇欲坠,所有器材都开始摇晃。连同阻隔林逾和实验体的玻璃墙也逐渐生出裂缝,林逾回过神,下意识摸上玻璃,而实验体也正触碰着玻璃,掌心与他隔墙相贴。
“……这只是考试。”林逾道,“这是幻境,我没办法带你出去。”
实验体摇摇脑袋:“不怪你。”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爸爸会带你安全逃出吧?”
“嗯。”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你们都不会受到伤害对不对?”
“嗯。”
“如果是真实的世界……”
“我爱,跳舞。”实验体打断了他的话,它的眼睛异常明亮,生机勃勃的明亮。
它继续说:“我爱,谢泓。”
“我爱,小鱼。”
林逾茫然地看向它,眼前的实验体正逐渐长出深红色的长发。
它渐渐变成女性的容貌,一点点向着林逾记忆中的母亲靠近。
“我爱小鱼。”她说,“没关系。逃走吧。”
林逾喃喃:“如果是真实的世界,我们就能一起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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