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拉斯在信里和我说了我们家的境况,他说我的死触发了“神迹”,让整个中央帝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陷入了对于“生之原罪”的狂热信仰中。我们的皇帝陛下感怀我的付出,将我们家族的爵位赏给了我的姐姐卡罗琳,并要给她赐婚——哈哈,就算我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还是想着如何通过各种手段来吞掉我的家族。
我现在能做什么?我要去当圣行教最重要的一条狗。要重要到他们没办法割舍我,重要到他们为了利用我,会选择保全我的家人,好用来威胁我的地步。
查拉斯送了我一只眼罩。毋庸多说,我也知道他的意思,那只义眼有问题,这大概算是老朋友之间微末的默契?
我们居然还是朋友。
我不会用那只眼睛。
我不能再使用之前的身份了。所以,我不得不去认真地去学卡斯道尔的语言和文字。因为,卡斯道尔跟我们中央帝国的人的外貌特征差距不大,口音也稀奇古怪什么都有,这是最好的选择。我要学习他们的文化,学习他们的风俗,学习当一个地道的卡斯道尔人。
上一封信里,我还在遗憾不能同你说说在卡斯道尔的见闻,聊一聊罗季昂的风俗文化和旅游景点。
现在,我有了看不到尽头的充裕时间来做这件事。
只要拿起笔,我就可以轻松地写满好几页纸。
我之前觉得这座城市陌生至极。现在背诵它的人文特点的时候,才想起来我早就来过这座城市。
是的,我早就来过,在遇到你之前。我同我的父亲来过这座城市。
我和你说过我的父亲吗?除了他死在战场上,我还说过别的和他相关的故事吗?
他喜欢徒步旅行,喜欢爬山,喜欢诗歌。他是那种会因为白天读了一首别人随手写的、在山顶歌颂自然的诗,晚上就爬上山顶去诵读那首诗的人。
他喜欢阅读,喜欢诗歌、小说和各种文学作品。但他并不追捧文人,准确的说,在他眼里,任何一个敢于表达自己内心的人,都是文人。他常常想写些什么东西出来,但往往思前想后一整天,结果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带我去过很多地方。
我和他到罗季昂的时候,好像是一个夏天。我记不大清楚了,那个时候我应该还不到十岁。因为夏天总是绚烂而炎热的。我们去过了罗季昂的螺旋广场,观赏过卡斯道尔宫廷法师们制作的灵感喷泉,去过很多很多有名的景点。
后来没几年,他就上了战场。
……
另外,查拉斯建议我加入那位卡斯道尔皇太女组织的卡斯道尔防卫队,我便去了一趟卡斯道尔的皇太女招募职业者的地方。
登记员是一只猫和一只乌鸦。
(我已经习惯祂的视角了,这对我来说也没有多难的)
那两个登记员和其他的卡斯道尔人一样,在谈论伊波利特的惨况。
我听他们说,圣行教指控卡斯道尔犯下了渎神的恶行,“生之原罪”才会将自己的投影降临到伊波利特,按照圣行教的教令,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将会派出教堂骑士团来惩治渎神者。
是的,我召唤的那只眼睛依旧没有离开伊波利特。祂仍旧徘徊在卡斯道尔的上空,注视着卡斯道尔的土地,继续引发各种慌乱。
乌鸦和猫说,卡斯道尔已经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宫廷法师团的征战法师已经出动,那些宫廷法师们联系到了弗里德里希的法圣和不少对“神灵”充满了好奇的高阶职业者,他们打算在圣行教的教堂骑士团到来之前,就收复高悬在伊波利特的“生之原罪”的投影。
倘若他们真的能够联合……想想都是在做梦,即便他们会因为“生之原罪”联手,也绝不会为了对抗圣行教联合,对抗一个称雄大陆的国家和对抗一个高维度的神秘个体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他们又说,现在形式特殊,卡斯道尔急需一个说一不二的领导者,那位公主殿下虽然已经掌握了实权,但是缺乏一个更正式的名头,卡斯道尔需要一个皇帝来鼓舞群众的士气,需要一个强硬的领导者,来展示他的铁腕,所以不少议会成员打算在国家议会上提出建议,让他们的皇太女登基。
所有人都为利益而动。
写到这里,我已经感觉不到毁灭伊波利特的愧疚和对于“生之原罪”的忌惮了,杰勒米。
或许我生来就是一个残忍的屠夫。
10月7日,晴。
——你的摩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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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TO 杰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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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杰勒米:
我通过了卡斯道尔的基层职业者的选拔,加入了卡斯道尔防卫军。
它的考核对我这样一个高阶职业者来说,再简单不过。一轮登记后先是擂台挑战,其次是车轮混战,保留大部分手段,压制超出规格的力量,单只利用一些简单的技巧,我都能在这群人里拿到靠前的名次。他们大多数都是低阶职业者,主要是猎人、战士和骑士,零星几个医师、法师、炼金术师之类,没有什么好谈的。
我在克莱因的职业评定协会拿到低阶职业证明的时候,还是与你写信之前。大概和你差不多的年纪。生活之中大多数职业都是相通的,现在叫我去职业评定协会,我可以拿下所有与魔法无关的中级职业证书。
在卡斯道尔防卫军的筛选中,我看到了好几眼熟的朋友——也不能说是眼熟,祂的视野和我共通,我仍旧看不见那些人本来的面貌,只是能从他们的言行中判断出来,他们是谁。
那些大部分都是我在克莱因佣兵市场见过的朋友,还有几个甚至一起喝过好几次酒。
当然,我并没有同他们说话。我现在是这样见不得光的存在,我见不了熟人,我得避着他们走——他们也不见得能认出我,但多一分曝光,就多一分危险。我想讲话,也只能同不相熟的陌生人,而且也不能交流太久,我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对他们产生过多的影响,但能不与他们接触就尽量不与他们接触,对我们大家都好。
卡斯道尔的皇太女,现在应该称她为卡斯道尔的女皇陛下了,她在国家议会上被推选为了卡斯道尔的首脑,登基仪式就在昨天,她成了卡斯道尔第三十六任皇帝。她和卡斯道尔的宫廷法师团为我们举行了赐福仪式。
宫廷法师团的征战法师对我抱有怀疑,他们当然要对我抱有怀疑。我形容潦倒,穿着斗篷,戴着眼罩,身上又有圣行教教众的印记,就是查拉斯都不能帮我掩盖这个得到“生之原罪”力量加持过的印记,他只能帮我压制住它符号中蕴藏的能够扭曲观看者思维的力量。我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无辜的普通人。
我也不无辜。
他们让我揭开了眼罩,那里一无所有,他们又叫我脱下衣服,展示圣行教的印记,用探测魔法和相应的魔法道具探测我的全身。那一只义眼被我放进了最近住宿的房屋地板夹层里,如果他们顺着我的行踪,去探寻可疑之处,肯定能够发现它,可惜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圣行教对怀疑的目标使用的手段会更加过分,大多数时候,被他们怀疑就直接等于死亡。
就在我通过卡斯道尔防卫军审核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查拉斯的来信。
又是一封祝贺信。
“圣言”的查拉斯果然无事不知。
他祝贺我加入了卡斯道尔,告诉我家人的近况,他还同我说起了你。
对,查拉斯同我说起了你。还好“生之原罪”的不能干涉“未来”和“命运”,所以他不知道你是谁,他只知道我有那么一个朋友,一个能够抓住“偶然”,在时空的间隙里游走,与我书信交流的朋友。
我们的信件上有“命运”的痕迹,因此他没办法窥伺全貌。我烧毁了过去与你写的那些信,他也没办法用圣行教的神术将它们复原。
我糊弄住了他——他没办法证明这件事,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去试探,破坏我和他之间那么一丁点可有可无的友情,姑且就当我糊弄住了他。
查拉斯居然说要和我写信,就像我和你的交流的一样。他在信里说得多么真诚恳切,多么兴致盎然,我就感到多么恶心,多么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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