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九岁半了,很聪明,性格开朗,多才多艺,爱心泛滥,小小年纪就染上了猫瘾。
祁跃的一切就算不是她在亲手打理,她也一定要带着粉色小相机全程跟着。
祁跃剪指甲,她一边拍照一边安慰:“小斑乖乖的,不痛喔,妈妈也帮我剪,不会剪到肉肉的。”
小斑是岁岁给祁跃起的新名字,因为她说他看起来和小鹿斑比一样可爱,虽然祁跃总觉得叫起来怪怪的。
洗澡也是,小奶牛浑身湿淋淋毛发紧贴在身上的狼狈样被360度无死角地记录了下来。
还有打疫苗时瞪眼睛的模样,穿上新衣服不会走路的模样,被粉色的玩具老鼠吓得跳起的模样。
家里给准备的猫粮猫罐头都是最好的,比隔壁小区投喂流浪猫的那些要好太多太多。
不止猫粮猫罐头,还有猫条,冻干,猫饭,小鱼干,维生素......以及各式各样的猫玩具,堆满了客厅角落,好像家里不是多了一只小猫,而是多了一个小孩。
从变成小猫到今天,时隔大半个月,祁跃终于完成了刚做猫时的终极目标——碰瓷一位善良负责的铲屎官。
他过上了最初向往的猫生,却发现现实奇怪地和当初的想象偏移了,并没有特别开心,反而更加沉重。
这就是被组织抛弃的感觉吗?像失恋一样。
很奇妙,贬义的那种。
岁岁很有活力,并且太有活力,可以在不睡觉的16个小时里抱着祁跃不撒手。
嗯......有时候睡觉都不会撒手。
她热爱陪祁跃玩各种小猫玩具,一天里叫“小斑”的次数频繁到祁跃在短短三天时间里就对这个名字产生条件反射。
活动量大到祁跃一只奶牛都快要招架不住了,每晚玩耍结束倒头就睡,而且睡得很死,就算保姆阿姨趁这个时间带他出去梳毛他也不会醒过来。
充实到心累的日子就这么一直持续到岁岁的家教老师回来。
岁岁开始上课和完成作业,而祁跃终于在白天有了足够自由的喘息时间。
小姑娘上课一天累到了,入夜洗了澡钻进被窝,很快拥着小猫进入了梦乡。
但是祁跃睡不着。
他白天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很久,一点也不困。
月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时,他动作很轻地从岁岁怀里钻出来,跳到飘窗上坐着。
那里放着他的小窝,蜂蜜罐子的形状,从瓶口可以钻进去,里面看起来有很大的空间。
之前这个罐子总会让他想到蛰得他鼻子肿了好几天的蜜蜂,有点阴影,不是很想进去。
但今晚看起来还好,所以他钻进去试了试,里面比他想象的更宽敞,也更柔软更舒服。
就是,空空的。
太大了,他又这么小小一只。
在廊下的干草堆里都不会这样。
明明那里更空更宽,可是只要挨着大哥,就会特别暖和,特别心安......完蛋,又想大哥了。
他把鼻子眼睛埋进爪垫,剩一对没精打采的耳朵和充满沮丧的后脑勺。
小祁,小斑,你真是个艺术家。
这么恋旧,又多愁善感。-
狸花卧在草堆里,第三次将试图把整个身子往他胸口底下拱的小奶牛推开。
小奶牛抬头,睡得傻不愣登:“大哥,你怎么老推我啊,你是推土机吗?”
“推猪机。”狸花撑着他的脑袋:“这么能钻,怎么不直接掰开我嘴钻我肚子里去。”
小奶牛精神一振:“可以吗?”
狸花:“……你说呢。”
没想到小奶牛还真莽起要把脑袋往他嘴里塞,狸花无语,抬爪就往这只蠢猫头上拍——爪底下拍了个空。
狸花睁开眼,干草堆里只有他一只猫,哪有什么小奶牛。
夜已经过半,外面还在下雨。
狸花起身甩掉身上的杂草,跳上台沿坐着,静静看着这场可能要一直连绵到入冬的雨。
夹杂着冰凉水雾的风时不时钻进檐下扑在他脚边。
直到天光破晓,雨停了。
后半夜一直坐在台上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狸花轻巧跳下台子,踩着尚且湿漉的地面穿过广场离开小区,又横穿过马路,轻车熟路找到围栏缺口,钻了进去。……
“阿姨阿姨。”
岁岁跑过来,手里拿着一片小小的围兜:“今天给小斑穿这个!”
“岁岁。”妈妈在叫:“怎么又跑了,老师已经来了哦,快把昨天的作业拿出来,英文课文背了吗?”
“来啦来啦,马上就来。”
岁岁匆忙把围兜塞进阿姨手里,短短的时间也要抱祁跃一下:“小斑我去上课了哦,你乖乖的,我下课就陪你玩。”
岁岁用力亲了祁跃一口跑掉了。
阿姨抖开围兜系在祁跃脖子上,把一颗红色玩具线球给他抱着,带着他去院子里梳毛。
“看看,我们小斑都长胖了。”
阿姨将祁跃身上梳下来的毛揉成团了放在一边:“哎哟,比刚来的时候还圆滚滚,尾巴也粗了。”
这是事实很难反驳。
祁跃咕噜了一声聊表赞同,乖乖蹲在地上,两只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刨着线团玩。
这个线团比捡到的鱼线团好多了,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喜欢。
喔不对,大哥说了不喜欢这些。
所有他觉得大哥会喜欢的东西,大哥其实都不喜欢。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院子外面,视线经停某处时蓦地一顿。
阿姨听笑了:“你一只小猫咪还有烦恼啊,叹什么气——哎?小斑,你去哪!”
祁跃尾巴收得很快,灵活地从阿姨手底下溜走,四条腿撒开了往院子围栏边蹦:“大哥!大哥!!”
大哥来看他了!
就知道大哥没有不要它!
祁跃迎风吸了吸鼻涕,好想大哥,好想哭。
可是还没等到跑到围栏边,围栏外的狸花最后看了他胸前随风翻飞的围兜一眼,便毫不留恋转身跳下外墙不见了。
“?大,大哥?”
祁跃一个趔趄,被追上来的阿姨擒获:“怎么回事小斑,看见蝴蝶还是小鸟了?这么不听话,小心跑出去被野猫欺负。”
“喵呜......”
祁跃被阿姨抱着往回走,使劲挣扎,脑袋努力转过去往外望。
狸花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他被抱回屋门口完全看不见,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为什么......?
小奶牛的耳朵失望地垂了下去。
难道,不是来看他的吗?
从那天开始,每每岁岁上课时间,他就自己跑进院子等,蹲在草坪里望着狸花出现过的地方,一等就是一下午。
阿姨的职责是守着他不让他离开院子,看他模样有趣,就会把他抱起来:“我们小斑在等什么呢,这样可以看见了吗?”
祁跃借势努力把脖子伸得很长,试图从这里望见廊下。
可是不行,绿化太多太密了,而且岁岁家坐落在小区的中央,望不见那么远的小区外。
就这样一直等到入冬,祁跃也没能等到狸花再来看他一次。
原来冬天的室外这么冷,他吸了口寒风,以前做人的时候感觉风没有这么刺骨。
真皮毛毛也没有想象中抗寒,风一吹,就顺着缝隙去贴他的皮肤,会冷到牙关打颤。
岁岁的爸爸出差回来了,一家人按照惯例要回海南老家过冬,等来年开春再回来。
当然,今年归家队伍里会多一个小斑。
出发日期定在周六,也就是五天后,祁跃在地毯上磨着爪子,有点着急。
如果大哥在他离开期间来找他,发现他不在,会不会以为他搬了家,然后再也不来了?
不能这样,他得想办法在出发前跟大哥见一面。
他想知道知道固定投喂点是不是还有人在继续投喂食物,大哥小白小狸花姐妹和三花妈妈他们能不能在哪里安稳度过这个冬天。
万一没了,他还可以趁深冬之前偷偷把自己的猫条和小鱼干运一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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