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苑点头:“当然领情。不过安老师对我这样好,我会变得很贪心,会想让你一直对我好。”
初秋季节,阳光明媚而不过烫,刚好透过安池的睫毛,洒在他的瞳仁上,经过一瞬间的折射,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在发光:“我当然会一直对你好。”
木子苑愣了愣,像是被这样的安池彻底套牢。
怎么能怀疑一个眼里有光的人,如果怀疑了,那一定是木子苑的罪过,所以他说:“我信你。”
可安池望向他,知道他没信。
安池没来由地想要辩解自己的真心,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要辩解什么呢?
他哪里来的真心。
***
“你干嘛呢?看电视又不开声音,你是要吓死谁?这都几点了,怎么最近总是晚上起来,你不会是失眠吧?”
安池睡到一半觉得口渴,本想起来喝口水,被客厅攒动的人头吓到,才发现原来是木子苑大半夜的又不睡觉,躲在沙发上一边偷吃冰激凌一边看电影。
他忙做“安子捧心”状,靠在卧室门口克制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安池总反对木子苑吃凉的,说是又伤胃又伤嗓子,仿佛这些垃圾食品是演员和歌手的鸩毒,只要闻到味道就足以杀人。
所以这桶冰激凌是木子苑私藏的,埋在一堆速冻饺子底下,好容易逃过安池的法眼。
得知苏泠要回国的消息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木子苑却始终没有拨打那串电话号码。
他偷偷看了无数遍,已经把号码背了下来,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描述自己和安池的关系。
安池看着呆呆的木子苑,手在他视线前晃了晃:“问你话呢,你不会是失眠吧?失眠要看医生的。”
木子苑吞掉冰激凌,突然觉得太甜腻了,冰激凌化掉之后在舌根留下一种很酸涩的味道,实在说不上好吃。
他摇了摇头,答道:“没有失眠,我就是……嘴馋。”
真话,却不是全部的真话。
嘴馋是真的,没有失眠是假的。
木子苑只是无数次在脑海中排练与苏泠再次相见的场景,那场景中不可或缺的主人公是安池。
他们三个面面相觑,安池和苏泠的目光转为怒视,不断指责木子苑是第三者,唯有木子苑心虚得哑口无言。
那场面实在让人过于痛苦,木子苑甚至产生了幻觉,感觉口腔里也散发了苦味。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口苦极了,只能趁安池睡着了爬起来偷吃。
安池“啪”地一声开了灯,木子苑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了一下,微微眯起;下一秒钟,安池就走到他身边来了。
安池贴着他坐下,嘴里停不住地絮叨:“你说说你,什么倒霉孩子,你要真想吃就说啊,我又不会真的把你这堆冰棍儿扔了,至于么。”
或许是吃得太慌张,这桶巧克力味的冰激凌吃得木子苑两个嘴角黑黑的。
安池只好叹着气从茶几上抽了两张湿纸巾,帮他擦嘴:“诶我天,这脏的,出去可别说是我教出来的。”
安池有一点点洁癖,不太严重,只到见了脏东西会有些不耐烦的程度,这是木子苑观察到的。
不过他也不太确定,因为安池和他do—i从来不愿意戴、_套,他不知道安池对别人是否也是如此。
出于自尊,木子苑没有问过。
“我太嘴馋了……,实在没有忍住。”木子苑被他的大力金刚指戳得直眨眼睛:“你生气了吗?”
安池少见地好脾气:“不生气,吃了这么多冰激凌是不是睡不着了?我陪你呆一会儿吧。”
安池主动提出,木子苑无法拒绝。
他在看一部动漫电影,绝不是安池喜欢的类型,但他竟然能耐着性子坐下来,木子苑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家里的显示器还是小了,我现在多少能理解你想去电影院看的心情了。”安池拒绝了木子苑递过来的冰激凌勺子,只是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
“那我们过两天还是出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悬疑片听说还挺不错的。”
他总期待自己和安池像普通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看电影,可是以安池的身份,这些都是他不能拥有的奢望。
所以木子苑没报太大希望,只是随口一提。
安池低头看了看他,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周三下午吧,我记得你没工作。”
木子苑有些习惯了安池的阴晴不定,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惊喜。
安池摸了摸他的头顶,伸手关了灯,房间又恢复了暗色:“好了,我会陪你的。”
茶几上放着木子苑吃剩的半桶巧克力冰激凌,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汽布满了外包装,它的内里也在融化。
木子苑突然很放松,他十分“僭越”地摆弄着安池的姿势,一头枕在安池的腿上。
安池没有反抗,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他的头发。
两人安静地看那部色调舒适的动漫电影。
离奇的是,木子苑很快睡着了。
***
本来只是随口一提的约会,木子苑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赴约。
他老早就起了床,对着镜子使劲捯饬自己,上午还抽出时间和李芸芸见了个面,随后才赶往影城。
他在影城门口的一家奶茶店外面停了脚,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凉的,点了两杯热的茉莉奶绿,然后亦步亦趋地往影院那边走。
还没到目的地,木子苑从远处就见安池跟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儿,宣传海报挡住了他一部分身体,只能看到他在微微前倾。
走近了,木子苑才真正看见——原来安池在和一个人聊天,而那女人看起来真是无比的眼熟。
“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到机场去接你啊!”安池眼中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木子苑从未见过。
“我又不是半身不遂,还非要人接才能落地吗?”她的声音与她的长相十分匹配,像是山涧清泉,亲和之中有一点点疏离,让人不至于腻烦,带着一股只属于她的欲说还休。
她有轻微的虹膜异色症,左眼颜色更浅一些,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出差别。
木子苑捏着手里的袋子,这时候过去显然不合时宜。
但已经太晚了,女人最先发现了他。
她最开始只是眯了眯眼,然后迅速认出了他:“小苑!”
木子苑一愣,到底还是走了过来:“苏泠姐……”
“你们认识?”安池可称得上是“警觉”地盯着木子苑看了三秒,然后转向苏泠,一时间让人不知道他在问谁。
或是同时对他们两个人发问。
她与苏木长得很像,但留的是长直发,五官更精致一些,而二人最大的差别在于气质。
苏木见惯了生死,常在急诊工作,更加利落,一看就是急脾气;苏泠在音乐中浸染久了,相比而言更加清冷疏离。
“啊……嗯。”以前只是瞒着,如今在街上碰到了,木子苑没法儿同时当着这两个人的面儿撒谎。
“何止认识,这我弟啊。”苏泠一把拉过木子苑,二话不说就摘了他的口罩,上上下下地揉搓木子苑,十分宠溺地笑:“我最近老在网上看到你,一开始还真没敢认呢,要不是苏木提醒,我还是个糊涂蛋呢。”
安池皱眉,有一丝背叛和不确定性从他心中升起。
如果不是今天碰上,他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木子苑是他白月光的弟弟?
木子苑真是好样的,瞒了这么大一件事。
“我只知道你姐姐苏木,没记得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弟弟。”他语气冷得惊人,木子苑只能在苏泠的怀中与他遥遥相望,挤出一个十分无奈的笑。
没错,遥遥相望。
安池与他的距离已经不止遥遥。
“小苑是我小姑家的儿子,我没和你说过吗?”苏泠疼爱地捏着木子苑的脸和他细软的头发:“小苑!你都长这么高了!我们多久没见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好好吃饭没有啊?想我了吗,我还给你从国外带了好多礼物,都放小姑家了,等你回去就可以看到了,有你喜欢的乐高,哈利波特系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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