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挣扎,煎熬痛苦。
有人满头银丝在雪夜中放下执念。
有人年少满心热忱地握剑,最后却又自刎于剑。
开头是热忱之物,结尾亦是。
只是这路太过长远,远到足矣让积攒的执念斩断年少的剑。
剑与年少,皆毁于造化弄人。
而造化源于因果。
因果,又取决于人。
兜兜转转,周而复始。
万物有灵,而灵分善恶。
善恶难评,却偏有人要去辩个分明。
人群喧嚣从不仅仅是声音。
而是从有了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起,他才知晓原来自己心中也向往着安逸。
安逸......不过任凭思绪沉沦了一瞬,脑中便闪过清冷澄澈的眼睛。
“那......师父一定会听我的,绝不插手此事的吧。”
阳一的声音清晰的响在耳边。
齐晟倏地停下脚步,僵硬片刻后沉沉吐出一股气,这才继续朝前走。
他手中握着木牌,强压下心头反复的焦躁。
旭日东升,星月交辉。
齐晟在无人的荒山里独自赶路,这些天没什么胃口,便用干粮野果糊弄了过去。
夜里寻一处结实的树枝休憩,一闭眼却又想起自己当初便是这样守着玄九,安静了一会儿后,他跳下树,将剑扎进身侧的土地,抱着臂闭上眼睛。
齐晟年少走南闯北时也端着冷若冰霜的高手架子,夜里喜欢在屋顶亦或是枝干上,取下腰间一壶酒,对月自酌。
那时他落得个清净,是因为心中没有丝毫杂念,如今却在这安静中心神不宁,只得夜以继日的赶路,任凭疲惫侵蚀心魂。
吞云阁总比旁处冷些,好在气候正暖和着,只觉得风里丝丝凉爽抚平了些许烦闷。
远处弯绕的山径之上修了石阶,两侧精致的银器中养着灯蛊。
“齐宗主。”
他方才步入苗疆地界,几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前。
齐晟面色如常,含笑道:“不必多礼。”
“不知仇统领与轻越可在?”
影十恭敬道:“自然,齐宗主来信后,少主与统领便命我等随时恭候。”
他说着侧身朝里示意:“齐宗主,请。”
“嗯,有劳了。”齐晟道。殿内。
浅银纱幔随风微动,隐隐透出两人的影子。
影十将齐晟送至门前,便领着众人告退。
齐晟步入殿内,轻咳两声。
“啧。”
一道身影顿时推开另一道身影,紧接着是一声明显不耐的咂舌。
“怎么,我来的不合时宜?”齐晟轻笑一声调侃,揭开碍事的轻纱,望向端坐的二人。
“自然不是。”仇雁归立即起身相迎,淡笑,“别来无恙,齐宗主。”
“真是许久不见了,这些时日多亏仇统领相助,一直未能当面道谢,实属失礼......”
“行了,客套话少说。”懒懒支着下巴的人不耐地开口打断,笑吟吟道,“若真想谢,将你剑宗库房钥匙留下即可。”
“剑宗库房那些苗疆想必也看不上眼。”齐晟慢悠悠从怀里取出一物,凑近仇雁归塞进他手中,低声道,“不过仇统领感兴趣的东西,我这儿还有许多,今日来的匆忙,下回定然悉数奉上。”
仇雁归好奇地低头望去,只见一截红绳下方拴着一颗......乳牙?
长得小巧圆润,很是精致。
“我瞧瞧什么宝......”
左轻越心中隐隐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朝前望去,待到看清那物价时倏地起身,咬牙道:“齐晟,你这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伸手就要将东西夺回来,却被仇雁归下意识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左轻越一怔,旋即眼神逐渐变得危险:“雁归。”
仇雁归避开视线,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垂首道:“二位许久不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去备些茶水。”
见左轻越想追出去,齐晟拽住他的胳膊,叹息一声:“我可是找了许久,你就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左轻越甩开他的手,轻嗤一声坐到一旁。
两人间沉默了一会儿。
左轻越抬眼望向齐晟,忽然勾唇。
“起初你铁树开花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本想将错就错让你顺其自然......”
他拖长语调,显得有些意味不明:“没成想你这般有本事,竟然真哄得那古怪的老妖怪留在你身边。”
“当然,他大抵是觉得你身份特殊,方便了解江湖之事。”
......老妖怪?
齐晟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还不是托你的福。”
他们二人虽说对彼此都没什么好脸,但一向是最为了解对方的。
哪怕是一丁点古怪。
左轻越隐约察觉到不对,笑容微敛,状似随意地开口。
“虽然你在情义之上总有愚蠢的心软,但好歹占上一样聪明通透,一般的把戏也瞒不过你的眼睛……看来这老妖怪确实狡猾?”
齐晟含糊地应声,随手捻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
左轻越一瞧,是他当初吃一口都恨不得吐出来的枣糕。
“......”
短暂的静默之后,左轻越翘起腿,忍住冷笑继续开口。
“不过这老妖怪也没理由对你下手,双生铃响时,你遇上了什么?”
“......一封信。”提起这个,齐晟眼神更沉了些,“那人驱使着一只乌鸦......似乎是我入花云间时遇到的那只引路鸦,将信送到了我的手中。”
“应当是乌鸦、信上附着的气息有古怪。”左轻越若有所思,忽而话锋一转,“所以,这信里写着那老妖怪的来路?”
见他默认,左轻越勾唇:“以你的性子,想必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绝不会轻信对方所言,但也会留个心眼。”
他停顿了一下,凑近了些,盯着齐晟的眼睛,笑吟吟道:“这么着急忙慌地离开,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没什么,只是看清了傀师真身,对方所言至少部分属实。”
齐晟嗓音平静,似乎不为所动。
但他如此平静更显得古怪。
池州渡与齐晟在一起时,并没有动用原身的必要。
更何况对方毕竟是活了三百年的老妖怪,实力深不可测,又有符咒、秘术加身。
齐晟不可能在短期内找到傀师原身所在。
那么……难道是傀师主动去找了齐晟?左轻越托腮若有所思,冷不丁开口:“他去找你做什么?”
脑中闪过那夜他蹲着房梁上所看见的。
齐晟神情陡然一僵。
左轻越盯着他,玩笑的心思渐渐收敛起来。
“你们......”
“没有!”齐晟立即打断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顿了顿后缓下语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左轻越放下腿,语气逐渐冒火,“你什么时候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我话尚未说完就知晓我要问什么?”
齐晟语塞,张了张口,又沉默下来。
说多错多,不说也错。
他伸手想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一番,却又摸了个空,只得朝那盘点心伸去。
“砰——”
盘子顿时四分五裂,糕点洒落一地。
齐晟拧眉抬头,沉声道:“轻越......”
左轻越收回天丝,冷声打断他:“你自己低头看看那是什么。”
齐晟依言低头,发现那是.....枣糕?
口中浓郁的枣味这才涌入味蕾,齐晟面色一变,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干呕一声。
余光看见有什么朝自己袭来,他下意识抬手接过,发现是蜜饯后果断塞入口中,直到甜味覆盖枣味,他才长舒口气。
左轻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当初皇亲国戚、各大宗门都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这花里胡哨的传闻不少,你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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