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沥撩起袖子露出手腕,洁白无暇的皮肤上印了一圈红线,更诡异的是,那根红线已经不像早前看见那般死气沉沉,现在已经变粗了不少,那圈红色也不像是印在皮肤上的,更像是从魂体里渗透出来的。
一见这红圈,阎王眸光隐动,他二话不说伸出手去,将银沥手腕上碍事的缚神锁往他小臂上推了推,银沥略带惊讶地动作一顿。
“别动。”阎王没有抬头,目光依然停留在他的手腕上。
银沥说:“你可看出这神契是何种契约?有没有解法?”
阎王将他的手臂翻过来又看了一遍,沉思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开口问:“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容易身体发热,脸红心跳,碰到某个人的时候很容易情绪激动,无法静下心来?”
银沥眼中多了一分疑色,阎王向来为人直接,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断不会如此拐弯抹角。
银沥将衣袖盖上,敛起眉眼:“我对神契了解不多,何况这是我第一次与人结契,你直说无妨。”
“你不说否,那就是了。”阎王转身背对他走出去几步,用力跺了跺脚,像是经历了一番磨人的思想斗争,才转身对他说:“银沥,虽然这很难让人接受,但我必须告诉你,这是合欢契。”
银沥听到这赤裸裸的名字立刻皱起了眉头,尽管他之前已经预想过这道神契或许与凡人姻缘有关,但他没想到居然是“合欢契”!
“合欢契,顾名思义就是男欢女爱,情之所至,翻云覆雨,风月无边,水乳交融,冰火两重天,合二为一,火山喷发,别有洞天……契约达成后,如果两人不进行一次交欢,那这个契约将永远有效,也就是说,你得一直保护着向你许愿的人,不能让他死。哪怕他是自然老死,契约没有完成,你作为神明也会遭到反噬。所以嘛,这种神契可以让你快乐无边,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阎王毫不害臊地开始讲述合欢契的各种含义,那形容词越发赤裸露骨,听得银沥脸一阵红一阵绿的,真想一掌把阎王拍进地缝里。
还有那个韩拾一!成天一副乖乖小白兔的模样,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竟然在他重伤昏迷的状况下,诱导魂线与之结契!
一般人向神许愿都是长命百岁平安健康,再不济就是姻缘顺利升官发财,他倒好!许愿要与神合欢!共享风月之事!
未满十八岁!大学生!外表看上去正儿八经的,脑子里一滩浑水,想的都是什么没用的东西!
银沥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递给韩拾一一把匕首,让他自己自刎算了!大不了自己给他收魂!
合欢合欢,合你全家欢!
一旁阎王还在那讲得春风得意,都开始分享自己宝贵的床上经验了,银沥想打死他也不行,听得脑袋嗡嗡疼:“够了。”
银沥的掌心在椅子扶手上搓出了汗:“给我住嘴……”
阎王那边声情并茂的,还想给银沥讲一些个历代神仙的风流韵事,但看到银沥一脸死人相,也就收了声。半晌他才条件反射过来,十分诧异道:“你该不会还没开过荤吧?”
银沥别过头去,不说话。
阎王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不顾形象地在银沥面前笑得七歪八倒:“哈哈哈哈哈……我的天……你可是活了几万年的神啊!天啊……太不可思议了!你怎么还是个雏儿啊!你跟你师父修的是无情道吗?没有哪条神规规定神仙不能谈情说爱上床吧……哈哈哈!”
一提到他师父,银沥目光中便多了些杀气。
阎王笑了许久,看样子都快断气了,突然发现银沥目光变了,便也板起身来,停住了笑声。但他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要脸地凑到银沥耳边,挑逗银沥:“银沥上神,我这地府的牢你是睡过了,但地府的床你应该没躺过吧?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便来教教你如何?”
银沥不为所动,伸手将阎王这张妖孽的脸推开一旁,起身就准备离开:“不劳烦了,今日之事多谢告知,还有刚才我说的第一件事,烦请阎王费心帮我查查。”
“什么第一件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人死轮回后的身份是天机不可泄露吗?这事我帮不了!再说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到底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啊!”阎王指了指自己的脸:“至少亲我一下啊!”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直直打到阎王脸上,美艳的脸上顿时炸成一滩烂果肉。
“吃你的供果吧。”银沥背着他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还是这么不讲规矩。”阎王一抹脸上的碎苹果汁水,放进嘴巴舔了舔。
尝完那水果滋味后,他才想起自己方才色心大起,竟然忘记问银沥最关键的问题——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跟他结了合欢契?
片刻后,阎王坐在殿上召来地府管家:“查查我的近日行程。”
管家耐心地翻看管家日记:“阎王爷,明日你要去神界参加西山圣母的十万岁大寿,后天要去东方镇魂塔协助修复封印,大后天要回冥界巡查各部门工作……”
“就没有什么人间的工作?”阎王打断他。
管家往后翻了翻,诚恳说:“目前是没有的……”
“那……”阎王话刚说出口,便听见殿外一小斯匆匆赶来,焦急地说:“报!阎王爷,刚接到最新通知,人间有一处巨型阴阳阵结界破损,大量鬼魂逃出结界,闯入了人间!”
阎王嘴角上扬:“这可是急事啊,管家,你立刻将此事禀报神尊,说我要去人间出差一趟。”
“是是是!”管家立刻马不停蹄奋笔疾书,给不能离开地府的阎王爷写出差申请。
·
韩拾一沿着浓雾一路往前走,视线一度模糊到伸手不见五指,他打着的手电光根本透不过浓雾,最好的时候也仅仅只能看见自己前方几步之遥的环境。
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亦没有任何岔道,韩拾一推断这是银沥用结界开辟出来的通道,果然沿着浓雾一直往前走,很快他就到达了死神的墓穴。
浓雾的尽头,是一间石头堆砌的房子,弧形的石头拱门,如同一座小小的墓碑。
这便是银沥住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拱门没设任何结界,韩拾一轻轻一推,便进去了。
石头房子家徒四壁,没有窗户,也没有什么冗余的摆设,除了那板不知有多少年历史的古木案桌和古式木床外,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木床上随意卷着一张丝绸被褥,韩拾一脱鞋躺上去,将头埋进被子里,深深吸着属于银沥的气味。
案桌上有一本打开的古书籍,大概是银沥看完忘记合上了,韩拾一拿起古籍翻阅了一下。这些文字相对来说比较久远,他曾经在老道长留给他的书籍里见过一些,但没法完全将面前这本古籍解读出来,连猜带蒙,大概能看出这是一本关于修魂织魂的法术书。
他看到后面有说这种邪法的反噬作用,正想往下翻一页,就听到石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是银沥回来了吗?
韩拾一突然变得心虚,他将古籍放回案桌上,想要在屋子里寻一个藏身之处!
可他左顾右盼,这个小房间完全找不到地方躲藏啊!
慌张之下他靠到一面墙壁上,不料那面墙壁竟然从石头变成了柔软的水状,生生将他吸了进去!
·
银沥推门而入,经历了一番波折,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在人间的墓穴。
自他成为死神这数百年,他一直都住在这里。
这里虽然远不及避世阁舒服自在,但至少有他从避世阁搬来的床和案桌,也勉强能算个栖身之所了。
毕竟,避世阁回不去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打算去洗洗自己身上从地府带回来的阴气——以及阎王的骚气,转身进了那堵柔软的墙里。
除去一身沉重的黑衣,银沥白发垂地,迈步走进冒着白气的温泉汤里,水波荡漾,很快就蔓延到他的肩上。
或许是法力还没完全恢复,又或许是太过疲劳了,他在水里泛起困来,合上双目开始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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