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樾没说话。
医生端着清创盘进来,俯身看了眼,“得缝合,眉骨上不算疼,还打麻药吗?”
“不用。”景樾摇摇头,“直接来吧。”
程思齐全程龇牙咧嘴看完,等护士给景樾挂上水,他一拽裤腿坐在床边,冲景樾抬抬下巴。
“说说吧,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啊?你看你这脸,青一块红一块的。”
景樾神情恹恹道:“摔了一跤。”
程思齐好奇:“在哪儿能摔成这样,从楼上掉下来了啊?”
景樾脸色一变。
程思齐没注意到,他突然捂住鼻子往后退了退,“把你那信息素收一收吧。”
景樾试着收起信息素,但成效不大。
突如其来的高烧磋磨身体,让他暂时失去了对腺体的掌控。
程思齐突然乐了一下:“再不收收你那信息素,小季回都闻着味儿找来了,对了,小季回怎么没来看你?”
景樾默默看他一眼,神情莫辨。
程思齐又问:“昨晚上没事吧?阿姨怎么这么生气?总不能是不同意你跟小季回吧?”
景樾干脆闭上眼,烧得干涩的眼珠在眼皮下磨得生疼。
程思齐继续往景樾心里捅刀子:“好好休息,吊完水就不难受了,没断胳膊断腿就行。”
景樾有气无力道:“闭嘴。”
程思齐安静了会儿,听见走廊里传来樊宇吵吵嚷嚷的声音,他又是一乐。
“哎景樾,你知道程诉那事吗?最近他在咱们圈子里出名了,拿自己老婆做试验,是个狠人——你、你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滚。”
程思齐走后,景樾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黄昏,手上早就拆了针,烧也退了。
季回发了今天的照片,是在澳洲的住处拍的,他前不久刚在那里住过。
【季回:今天哪里都没去,外面雪很大,所以在家里待着。】
景樾在季回的消息中读出了潜台词。
哪里都没去,所以今天可以打个电话或者视频。
季回术后恢复得不错,虽然目前腺体活跃度不高,但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增长。
他觉得可以跟景樾打个视频电话。
他好久没见景樾了。
握着手机等了会儿,景樾打来电话,但不是视频。
季回赶紧接起来,电话也可以。
“景师兄。”
景樾应了一声:“嗯。”
季回立刻听出不对,声音大了很多,也急了很多,“你嗓子怎么了?你病了吗?”
知道瞒不过季回,景樾实话实说:“嗯,着凉了,小感冒。”
“那吃药了吗?”
“吃了。”景樾从床上坐起,后脑勺轻轻抵在墙上,仿佛这样就可以越过这堵墙与季回碰触。
“吃了药,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好了。”
季回很担心景樾,但他不太会表达,他咬了咬下唇,道:“那就好。”
他知道不是什么小感冒,与病毒做抗争时会出现高烧,还会伴随着各种身体炎症。
“你要继续吃药。”他叮嘱。
“好。”景樾应下,又喊季回的名字,“季回。”
季回立马回应:“嗯。”
景樾平视前方,病房里的白炽灯因电流不稳出现微弱的变化,像睡着时的季回,很浅很浅的呼吸,他要将耳朵贴上去才能听到一些。
看了会儿,他垂下眼角。
“季回……有人让你受委屈吗?”
电话里停顿了很久。
“没有。”
【作者有话说】
程思齐一杀:从楼上掉下来了啊?
程思齐二杀:小季回怎么没来看看你?
程思齐三杀:总不能是不同意你跟小季回吧?
程思齐四杀:没断胳膊断腿就行。
程思齐五杀:拿自己老婆做试验,是个狠人。
明天有更新~明天小回就知道了。
第55章 请您离开
多年来的独身生活让季回异常敏感,他握着手机等了会儿,景樾没往下说,他等不及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季回,有没有人让你受委屈?”景樾又问了一遍,“不许说谎。”
季回把手机拿远了些,他的心脏正在“砰砰”乱跳,呼吸也跟着重了些,他怕景樾听见。
“没有。”
景樾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季回想告诉他,早在五年前就说了,藏了五年,又怎么是一句两句能问出来的?
他试图站在季回的角度解决这件事,却绝望地发现根本无路可走。
如果是其他什么人,季回一定会选择跟他一起面对。
但偏偏是他的父母。
于是他更加绝望地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父母那几句话,季回是不是就不会经历那些事了?
“知道了。”季回语气严肃:“景师兄,如果你受了委屈,也要告诉我。”
“好。”景樾掀开被子,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告诉你之后呢?”
季回答:“我会帮你,他怎么欺负你,我就怎么欺负回去,不管他是谁,我都站在你这边。”
景樾露出这几天来唯一一个笑容,可只笑了一下又慢慢落下去。
季回都能做到的事,他为什么做不到?
两人聊了很久,要挂电话前,季回问:“景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景樾问怎么了,季回犹豫几秒才说:“等你从英国回来,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景樾险些脱口而出明天就回,可一抬头,看见镜子里满脸青紫的自己,便改了日期,“大概还要一周。”
一周,眉骨上缝合的伤就可以拆线了。
他能猜到季回要跟他说什么,他等不及了。
“季回,一定要等到我回国吗?可以现在就告诉我。”
“不。”季回坚定地说:“还是等你回来。”
景樾焦躁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忍下现在就去隔壁见季回的想法,“好,我会尽快回去的。”
挂断电话,季回给意佩发去消息,先与她分享了腺体的最新情况。
【季回: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腺体很健康,以后会有正常的发情期,也可以正常标记。】
不等意佩回复,他又把自己的烦恼告诉意佩。
【季回:我想告诉景师兄,意佩,你说他会不会害怕?】
那两个小孩畏惧的目光季回现在还记得,他害怕那种眼神会出现在景樾眼中。
意佩应该在忙,迟迟没有动静,季回又自顾自分析一通。
【季回:我帮他完成试验,他应该很高兴,但我觉得他一定会害怕我的腿,意佩,你说处女座是完美主义,如果是你,你会在乎吗?】
季回想了想,那就像一个没有画圆的圈,一个不对称的三角形,不影响什么,但就是不完美。
意佩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意佩:自信点。】
季回出院那天,景樾回舟大上了一天课。
伤口贴了创口贴,但下巴颧骨和手腕上的伤无法遮掩,刚站上讲台,便收到下面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停下来,问:“看到这些伤,大家会想什么?”
鸦雀无声。
景樾换了种轻松的语气,“只是想了解一下,以正常人的视角,如果看到这样的伤,会有什么想法,大家随便说。”
有人大着胆子举起手,说:“会想这些伤是怎么弄的。”
景樾:“比如?”
“比如,是不是被人打了,是被谁打的,是不是被……家暴?”
说完,底下发出窃窃的笑声。
景樾没笑。
季回遭遇过比这些更过分的揣测。
下课后,唐七礼将景樾叫去实验楼,季回的腺体还在冷冻箱中,一直没来得及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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