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门的黑色液晶屏又迅速的飘过一道影子。
床上的宁墒还在睡着,连姿势都没有变,白屿清坐到床边躺下前习惯性的看了一下床头的电子时钟
「00:30」
他瞳孔狠狠一缩,想要躺下的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身边的宁墒突然翻了个身,口中发出了梦呓的声音。
他刚醒来出去的时候就是十二点半。
那么他现在是要起来还是躺下?
白屿清侧头看着身边已经变成用后脑对着他的宁墒,保持了一个姿势没多久,然后又换了一个姿势睡着,好像时间在短暂停缓之后又重新流动了一般。
叮咚——叮咚——
白屿清骤然抬头看向房门。
门铃再一次响了,只不过这次是穿过空旷的客厅再穿过卧室的门板传进来的。
左手还残留着发烫的触感,白屿清伸出手看了看,又攥紧微微摩擦了一下。
做梦?幻觉?
叮咚——叮咚——
恐怕不是的。
他垂眸看向身旁的宁墒,一双黑眸慢慢聚集起冰冷的风暴,真是拙劣的把戏。
【107:20:46】
这是他大脑中现在的倒计时。
而刚刚的倒计时是——
【107:29:56】
所以他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而是有人蓄意要他恐惧,房间里只有他和宁墒,布置这一切的人不言而明,但是他有些急躁了,在他回来的时候就让他看到时间太刻意了,即使没有大脑中的倒计时,他也太容易能发现不对了。
宁墒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给他制造这种会刺激他病症的人造幻觉?或者,他到底是谁?
叮咚叮咚叮咚——
与刚刚一模一样的响法,刚回来时候还需要思考一下这门铃声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白屿清眯了眯眼睛,一直保持不动的姿势终于有了变化,他渐渐攥紧了身下的床单,用力地拽出能让宁墒感觉到的拉扯感。
“宁墒……”先是小声叫了他一声,然后身子往他那边缩了缩,微微发着抖,白屿清换上一副惊吓害怕的深情,声音颤抖的加大了声音,“宁墒……醒醒……”
宁墒睁开眼,眸中清明,唇边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呼吸依然均匀,好似并没有被叫醒。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愈发的频繁与尖利起来。
白屿清浑身发颤的伸出手推了推背对着他的男人,再一次喊道:“宁墒!快醒醒!!”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无措,尾音甚至是凄厉起来,手中也更加激烈的摇起了他的肩膀,宁墒终于发出了一丝困倦的声音
“嗯……”
要不是时机不对,白屿清甚至想给他拍手叫好,如果这时候地震来了,第一个砸死的就是这王八蛋。
“怎么了屿清……”
宁墒转身朝着白屿清的方向,满眼的睡眼朦胧,又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打了个哈欠,另一条胳膊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看起来清醒了几分。
白屿清满脸仓皇,在月光下的脸色甚至是惨白的,他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目光带着一丝涣散盯着房门的方向,手指颤颤巍巍的抬了起来,指尖甚至是发着抖的。
“有人在摁门铃……”
宁墒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疑惑道:“没有啊,屿清你是不是做梦了?”
叮咚叮咚叮咚——
白屿清抓他抓的更紧了,“又响了!它又响了!你没听到吗!!这是第二次了!!我刚刚明明出去了为什么回来还是十二点半!!宁墒你没听见吗!!”
宁墒脸色扭曲了一下,装出侧耳倾听的样子,然后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继续摁下另一个按钮。
“没有啊,屿清,你冷静点儿,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你是不是……”
嘭嘭嘭!!!
嘭嘭嘭嘭!!!
第二次砸门声简直是响在他们卧室门上的。
“他在砸门了!宁墒他在砸门!!他进来了!!你没听见吗!!他就在我们房间门口!!!”
白屿清情绪越激动手中捏宁墒的胳膊就捏地越用力,混合着白屿清愈发凄厉的喊声简直是双重折磨,宁墒脸色越来越扭曲,放弃了继续动作选择速战速决,另一只手从被子里出来抓住白屿清的手借此来缓解他的力度。
“屿清,屿清!你冷静点儿!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什么都没有!没有谁敲门,你冷静下来再听听,真的有人敲门吗?”
白屿清被他的声音喊的抖了一下,然后颤动着睫毛仔细听了一下,“没,没有了?”
宁墒见他慢慢冷静下来,顺势提道:“屿清,治疗你总不让我跟你去,你认真告诉我,你真的有好好治病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白屿清茫然的看着他,“我……”
宁墒叹了一口气,扶着他躺下,道:“算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先睡吧,这些事我们明天再谈。”
白屿清抓住他的手,眼中的无措与恐惧满的像是要溢出来,他就这样看着宁墒,张了一下嘴巴,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宁墒看着这样的白屿清呼吸一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白屿清生的极好,平常的时候像是高山冰湖中永不开在尘世的雪莲,而就是这样的高洁,也更想让人看看将他的生机慢慢掐断时他的狼狈模样,更别提他现在已经染上了脆弱。
白屿清看着宁墒眼中逐渐染上深沉的颜色,眸中极快的掠过一道光,第六感疯狂叫嚣着危险,好像在他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睡吧屿清。”宁墒突然温柔道,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微凉,从侧颊一直滑到了下巴与脖颈的交界处,再往下,就是跳动的大动脉,这种蕴含着无限危险的暧昧动作让白屿清后背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颤栗。
宁墒唇边勾着好似温柔又好似危险的弧度,继续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等你睡了我再睡。”
第7章 虚幻与真实7
白屿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起先他还在忍受着宁墒如芒在刺的视线,可是慢慢的,他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依然没亮,大脑中的倒计时提示着他只过去了两个小时。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自主醒过来的,而是被腿上一种冰凉的粘腻的触感唤醒的。
房间内开着空调,夏凉被虽薄但睡觉的时候还是被白屿清从脖子盖到了脚,可是现在,那被子落在了地毯上,睡裤往上纵着一些,他的半截小腿露在外边。
他睡觉没有踹被子的习惯,白屿清无比清楚这一点,他侧头看身边的宁墒,脸是朝着他的方向的,两只手也放在枕头旁,这次大概是真的睡熟了,那他的被子是怎么掉下去的?
唰- - - - - -
像是被什么冰凉的手划过了小腿的皮肤,引起了生理性的瑟缩。
白屿清骤然回头支起身子看向床尾,什么都没有,刚刚的感觉像是错觉一般。
真的是错觉吗?
他从地毯上捡起被子,折了一下边缘然后重新盖在了胸膛下方,闭上眼睛准备再次入睡。
房间内重回只有轻缓呼吸的安静,半晌,白屿清再次感受到了细微的动静,他的被子从他的手下慢慢被向下拽动着,像是有人站在床尾恶作剧。
没一会儿,他的被子就又被拽到了地毯上,身边的人没有动过,房间内也没有传出什么多余的声音,一切都是在安静中进行的,实在安静的有些诡异。
白屿清保持不动,等待着那将他唤醒的冰冷粘腻,果不其然,那道冰凉顺着他的脚攀了上来,白屿清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手指慢慢收紧,等到那道冰凉到达他脚踝的时候他骤然睁开了眼向下看去,下一瞬,白屿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惨白无比的手点在他的脚踝上指腹还在向上滑动,那只手悬在空中其上布满青绿色的尸斑,像是被什么凭空切断的一样只留一段腕骨连在其上,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只断手突然停下了动作,切面整齐的腕骨慢慢染上黑红色开始向上生长,一条条血管像是破土而出的杂草缠绕交错着干瘪的神经和肌肉组织,然后在白屿清的注视下长出一整条胳膊,紧接着是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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