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深处被坚冰一寸寸冻住,他大概知道沃克将军想说什么了。这种事情万一真的被揪出来,最怕的不是他这种被操控的小虾米,反正结局都是被人按死。
最怕的是主谋,是操控他的人。
因为他们其实是有90%安枕无忧的几率的——只要自己的嘴够严。
要他闭嘴,其实不难。
最开始他愿意搭上沃克将军的船,就是因为看上了对方位高权重的地位。
这位是乌列尔家族都想扒着的人,如果他能成为将军的左膀右臂,哪怕只是一个顺手好用的棋子,那他弟弟是不是就能过得稍微好一些?
但他这些年已经明里暗里在将军面前提过很多次了,他们家人都很想弟弟,希望弟弟能回家之类的话。
每次说完,沃克将军就会满口答应让弟弟和自己联络,然后主家少爷的光脑号就能拨通了——是的,伊恩甚至没有自己的光脑,达斯想联络他必须得通过少爷,伊恩的“主人”,才能和自己的弟弟说上一会儿话。
十年里,他没有再见过弟弟的面孔一眼,但从他每次和弟弟短短的联系时间里,他都能感受到伊恩的绝望。
幼年的弟弟一开始是恐惧,害怕,每次都在哭着小声恳求自己和父母把他接回去;后来他似乎认命了,也不再和他提起要接他回家的话,也不再和他哭诉少爷又打伤他哪里了。
再后来,弟弟被那个畜生给侮辱了。
因为罗伊是主家的少爷,对分支的人掌握着生杀大权,别说拎上床,就是活剖了,只要做的隐秘,家族里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星历3069了,居然还有这种近乎于奴隶制的操作,魔幻又讽刺。
而他这个懦夫就真的将伊恩的沉默,当做了继续当缩头鸟的理由,期待着沃克将军能对自己赏识,从而帮他救出弟弟。
沃克将军从来没有真正的给主家下令,让伊恩回家。
明明这就是一句话的事,达斯一开始痛苦与为什么将军迟迟不说,后来他懂了。沃克将军是要留着弟弟在主家,作为“人质”,来让自己一直作为阴影下的傀儡,潜伏于维诺少将的身边。
一边是从小就被迫分离的血缘至亲,一边是毕业后和自己一路从战场上相伴活下来的战友和“好友”,达斯虽然痛苦,但他还是选择将心中的天平倒向了自己的弟弟。
他选择背叛维诺,虽然抱歉,但不后悔。
“我可以带着秘密死去,将军,”达斯的声音很轻,带着最后的一丝决绝,“只要您和我的主家说一声,放我弟弟出来,不用把他接到我家里,只要把我账户内的通用点给他一部分,随便把他放到一个星球就好。”
让他用最后所剩的这条命,帮伊恩求得一线生机。
“我知道你在为你弟弟的事担心,你先别急,事情远没有到那个程度。”沃克将军放缓声音,慢慢安抚这个快要崩断弦的青年。
“就算你真的死了,你敢保证维诺不会迁怒你的家人、你的弟弟么?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救出弟弟才背叛他的,到时候他想对你弟弟怎么样,你弟弟可没有另一个哥哥保护他了。”
“你对你弟弟最大的保护,就是应该先保住你自己的性命。”
“我是他的父亲,他内心再怨愤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就在他身边,他想对你出手,就算是我也鞭长莫及,救不了你。”
“他现在只是在积蓄力量,暂时放下这件事,但以我对他的了解看来,等他的身体不再是他的阻碍时,就是他要对虫潮的异样刨根究底的时候。”
“到时候你就麻烦了。”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他不再追查那件事,还能把你弟弟放出来,让你们一家人团聚,你还想死么?”
达斯不知道沃克将军想说什么,但他确实为将军所描述的后果感到迟疑。
确实是这样的,就算到时候真相大白,维诺知道了是他父亲安排了这场阴谋,但那是他的父亲,维诺总不能弑父吧。
到时候所有的怒火和矛头都会指向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人。
达斯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他试探着说:“那我该怎么办?”
“我有个办法。”沃克将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慈祥的长辈,他问道,像是带着怜悯的君王在问他手下奄奄一息的奴隶:“你现在还想死么?”
“请将军教我。”达斯嗓音干涩地开口。
他明知道继续听从沃克将军的话就是选择继续背叛维诺少将,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停下了。
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诱惑对他来说太大了。
瞒过去了,所有人都可以安稳生活;被发现了,他就彻底完了。
沃克将军笑出来,“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脑子还是清醒的。”
“这样,我来教你……”
“梦魇里的罪犯都是重刑犯,可以因为乱斗死在里面,但不可以越狱。他们若是逃走一两个……典狱长是要负全责把逃犯追回来的。”
沃克将军声音含笑,“宇宙这么大,这一追,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自从上一任典狱长被罪犯聚众杀害,M3星梦魇星狱的典狱长,是维诺在代职。
能进梦魇的罪犯,无不是耗费大量人力和武力才把人抓进来,这种人被抓过一次,一旦再次逃脱,只会比滑手的泥鳅还要滑溜,进了宇宙就很难再抓住了。
而维诺的精力就会大量耗费在这里,没有空再去管以前虫潮的事。
时间长了,证据也就慢慢没了,当初没有找回来的机甲残骸,以后更找不回来。
到时候,谁都不会再因为虫潮那件事受二次伤害了。
至于那些轻易就能掀起腥风血雨的逃犯……
达斯的眼神闪了闪,迟疑在他面上闪过一瞬,就再寻不到。忽略心底隐隐的不安,达斯想,他给了那些逃犯第二次生命,说不定他们就会重新做人,不再威胁社会呢。
他在面对这种生死决定的时候,反应总是很快的。
他确信,这次,他没有做错选择。
虫潮失控那件事,是该被众人遗忘了。
达斯的声音仿佛找回了主心骨,变得有力起来,“我知道了,多谢将军提点。至于我弟弟……”
塞维尔·沃克在光屏另一头无声微笑,湛蓝的眼底是酝酿着风暴的海面。
“别担心,你弟弟会过的不错的,等维诺开始去追捕犯人,我就把你从第三军团调出来,那个时候再把你弟弟从罗伊那里要过来,你就能带着家人一起离开帝星,去一个你们喜欢的星球过无人打扰的新生活了。”
“我相信,你能带着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伊恩,再等等,哥哥马上就能带你走了。
达斯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做下了决定。
……
送凌冽辰和他家人鱼走后,维诺回到人鱼室,挽起裤腿坐在池边,唇角隐隐挂着笑意,挑眉问早已等在旁边的银发人鱼:“宝贝干嘛一直臭着脸?”
“他贴你,你摸他,冲他笑,”斯塔利板着脸,双手熟练的环住青年的腰身,用最简短的语言表达最多的内容,“当我面。”
短短十二个字,精炼且全面的概括了刚才在池内发生的事。
光听字面意思,如果维诺不是当事人,都要骂自己大渣男了。
人鱼一副被老公当面劈腿的小表情,但腰间的手可没松开的意思,一副霸道的要牢牢占据根据地的样子。
黑发青年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才不信斯塔利不知道凌糖根本没有单纯的亲近以外的意思。除了这条人鱼,谁会天天抱住自己就舌吻啊?
还笑?人鱼眯起眼睛,双手按在青年双腿两侧,手臂一撑,就把自己的身躯从池内举起,伴随着哗啦的水声,将自己贴到维诺脸前。
维诺一惊,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后一仰,就被跟着倒下来的人鱼压倒在地。
后脑着地前,被一只大手拖住,轻轻把他放平在地面,然后带着雪山松柏的潮湿气息就漫上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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