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喉咙一紧,未曾想到宴卿会在这样一个突兀的时刻,突然想起这件事。
他以为宴卿早就已经把这件小事给抛之脑后了。
洛璃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车速,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开到了老街。
车门在寂静的老街路口处响了一声,宴卿没有转头,只是看着手里已经凉透的米糕,嘴里还含着一小口,在缓慢地咀嚼。
凉了的米糕一点也不好吃,像是在吃墙灰。
洛璃看着他缓慢弯下来的脊背,心里很难受,他小跑了几步,最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宴卿身边,坐在他的旁边。
宴卿仿佛没有感觉,依旧看着路灯昏黄的前方。
直到晚上八点半,最后一班电车来了,空空荡荡的,没坐几个人,下了车的人们各奔东西,空空荡荡的电车开向漆黑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猫猫:哼,讨厌的两脚兽
第82章 猫咪最深的恐惧
宴卿沉默地看着电车消失在视线之内,缓慢地转过头,看着手里完全冷掉的米糕。
洛璃察觉到宴卿的情绪不对劲,又看看他手里的米糕……
才恍然,他今天没有陪宴卿吃饭,也就意味着没有给他吃药。
艾尔特给宴卿开了抑制人格分裂的药,被洛璃磨成了碎末,每次吃饭的时候,悄悄地分很多份,混进宴卿的汤里、米饭里、喜欢的菜里……
他今天走得急,又不能让保镖知道宴卿的病,药只能洛璃自己贴身藏着。
没有服药,极有可能导致发病。
宴卿捏了捏手里的米糕,又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洛璃看到他眼里滚出晶莹的泪滴,从嘴唇上滴落,洒在米糕上。
宴卿无声地哽咽着,费劲地咀嚼着嘴巴里的米糕,眼泪一滴又一滴地往下掉,在偶有经过的车灯照射下,几乎连成银色的丝线。
洛璃吃了一惊,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解决。
宴卿好像非常难受,非常难过,洛璃试探着摸了摸宴卿的背,“宴卿?”
宴卿没有反应,只是一口一口啃着米糕,一口气将剩下的半块米糕全塞进了嘴巴里,艰难地咀嚼着。
他哭得无声无息,除了微微皱眉,以及那连成线的泪珠,他还算平静。
可越是这样平静的崩溃,在洛璃看来就更加严重。
艾尔特说,如果他歇斯底里,那说明他的情绪还有收回来的可能,一旦他静默,才是真正难以转圜。
洛璃无言且心痛地看着宴卿吃掉了米糕,被风吹凉的手不敢再去摸宴卿的头。
于是他只能轻轻呼唤他,希望能唤醒沉溺在自我世界里的宴卿。
“宴卿,醒醒。”
而宴卿毫无反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表情里却没了悲伤。
流泪成了机械运动。
安静且持续,消耗着宴卿的心力,却不自知。
洛璃慌了,赶紧给艾尔特发了消息。
艾尔特回复得很快:在原地别动,尝试唤醒他,没有反应也不要停。
他开给宴卿的药物十分温和,可宴卿居然仍旧出现了戒断反应。
按道理讲,这个药哪怕隔一个星期不吃,也不应该出现戒断反应才对。
艾尔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他赶紧穿好衣服,一路往洛璃给他的地址那边赶。
赶来的时候夜温已经很低了,洛璃把外套给宴卿披上了,他自己冻得有些遭不住。
幸好艾尔特体贴地给洛璃带了一件大衣,洛璃道过谢,紧张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艾尔特挠了挠头,“现在的状况,可能需要催眠。”
“催眠……?”
洛璃一愣,现在宴卿神志不清,怎么能接受催眠治疗呢?
洛璃揽着宴卿的肩,看他无神的双眼,“他无法亲自签订协议认知书。”
艾尔特挠了挠头,拧着眉,“或者,你把叶封华找来,让他来进行这个事情。”
洛璃更加不理解了,“叶封华不是心理医生,让他来干什么?”
艾尔特吸了一口气,“你要看他一直这样下去吗?再过半小时就会急剧恶化。”
洛璃别无选择,给叶封华打了电话,对方接得很快,并快速来到了现场。
“你们都回去吧,我带他走。”
叶封华独断地说了一句,然后伸手,屈着手指,蹭了蹭宴卿的鼻尖,像是在让宴卿嗅到他的气味。
下一秒,宴卿瞳孔微缩,缓慢地抬起了头,双眼没有一丁点光芒,混沌地看着叶封华。
洛璃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又转过头去看艾尔特,眼神里流露出询问的意思。
而艾尔特摇了摇头,勾着洛璃的肩,要带他走,洛璃不放心宴卿,不肯走。
艾尔特叹息一声,双手搭在洛璃的肩上,“交给他吧,叶封华总不会害他,他的情况很特殊,等下我再跟你讲。”
洛璃转过头看了一眼宴卿,就被艾尔特拉走了。
车辆在寂静的车道上行驶离开,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的一瞬间,整个老街都陷入了死寂。
叶封华将空间隔离,半蹲在宴卿身前,指尖泛着蓝色的光芒,在宴卿的眉心一点。
宴卿的视线由黑暗到模糊,看着眼前混沌的世界,意识里一片空茫,有一瞬间的慌张,而后沉入了一种和平的舒适感之中。
叶封华见他神经松懈了,将他从横椅上抱了起来,抬手在车站牌子上画了一个符纹,随着蓝光越发明亮,他抱着宴卿走进了光芒里。
下一秒,叶封华抱着宴卿,出现在了单重华家的浴室里……
单重华洗完澡,穿着小熊睡衣,正在擦头发,而后一睁眼,就被眼前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啊——!”
单重华吓得差点滑了一跤,惊魂未定地看着一脸无语的叶封华。
裴醉玉在书房听到了动静,连忙跑了过来,一开门就看到叶封华抱着宴卿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
裴醉玉也被吓了一跳,看向里面脸都吓白了单重华。
“你怎么来的?”
单重华看着叶封华非常自来熟地把宴卿往床上一放,还盖上了被子。
叶封华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直接换了个话题:“过来,你牵着他的右手。”
单重华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裴醉玉见他们有事要做,知趣地关上了房门,回到了书房。
叶封华非常赞赏裴醉玉懂事的行为,封闭了卧室的空间之后,还有心情对单重华开了个玩笑话:“算你眼光还不错。”
单重华还记着刚才被他吓到,哼哼了两声,挤兑了他一句:“那当然,比你好。”
叶封华手一顿,说者无意,没跟单重华计较,“嗯。”
叶封华搓了搓宴卿发冷的手腕,将他的手腕搓得发热发红,才让单重华握住。
“不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松手。”
单重华困惑地看看宴卿,又看看叶封华,“啊?干什么啊?”
叶封华考虑到弟弟是个傻孩子,为了避免他坏事儿,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他的主人格陷入了自我逃避的状态,得把他从潜意识里唤醒。”
而这种唤醒,需要叶封华的神识潜入宴卿的意识之中,把他从最恐惧的深渊里拉出来。
而单重华,则是宴卿和叶封华之间的媒介——一个相当完美的媒介。
他和叶封华是血亲,血浓于水,万一叶封华陷得太深,可以借助单重华和他的血脉联系回到现实。
同时,他推算了命盘,单重华是宴卿那段记忆的参与者,他的气味能更好地激发宴卿深层意识之中的恐惧。
单重华看向沉睡的宴卿,手收紧,握着宴卿的手腕。
叶封华见他严肃起来了,才握住了宴卿和单重华的手,闭上眼,运起法力,两人以法力为介,一起进入了宴卿的潜意识。
单重华再睁开眼,则是身临其境,站在雪地里。
一转头就看见了和自己并肩站着的叶封华。
“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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