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浪荡子(24)

　　解决了目的地问题，席天又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需要和艾利斯商量。

　　“现在有个问题，我的虫星身份失效了，现在也无法和你登记，需要按要求离开这里的只有我一人。而你的选择是什么呢？”席天坐在椅子上，对着在家庭终端放映出的星际地图寻找路线的艾利斯说道。

　　“这算什么问题？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艾利斯目光注释着地图，浑不在意道。

　　“当然有，你还有很多选择，”席天在椅子上转了一圈，“这栋房子当时是落在你名下的，你的资产并没有损失，你完全可以留在这里，然后正常回去工作。”

　　“说白了，这个选择就是‘和你走’与‘不和你走’。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以后还能和别人在一起吗？”艾利斯在雄子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翻个白眼。

　　“你一定是在骂我，我感觉得到。”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艾利斯回过头来，给了席天一个无力的眼神。

　　遭遇到这种大事，他的雄子却眼睛不眨一下，依然有余力和他开玩笑，真称得上一朵奇葩。

　　席天满不在意，开心是一天，难过是一天，反正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干嘛把自己弄得不开心。

　　“你可以继续在这里过以前习惯的生活，完全没必要折腾自己放下部队工作陪我跑出星际，轻轻松松不操心多好。”

　　“你说的很对，从理性角度讲，我完全可以这么做。”艾利斯把学生时代旅学星外的那个中立行星找出来，开启立体影像，蓝天草原的景象瞬间充满书房，“这个地方怎么样，风景特别好，许多电影都在这里采过景，就是环境单调了一点，不过胜在自由自在。”

　　“我又不是去放牧，人太少的地方我待不了，看不到人我会无聊到发疯。有没有生活更便利的地方？”

　　席天因为身体原因彻底当了甩手掌柜，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归了艾利斯，即使身体情况开始好转，依然懒得去接手本该他做的事。

　　“那么这儿地方怎么样，诺尔德小镇，邻水靠山，人数有一万左右。”

　　“看起来很小，灰扑扑的。”

　　“这个中立星历史也才不过一百年，那里的居民都是新移民，现在这里发展最好的还是农业和畜牧业。当然比不上虫星这样高度工业化的城市。”

　　“嗯，你生活时有遇到过什么障碍吗？”

　　“我生活时还没有通网络，不过听说这两年也接入了星际网络，其他方面没什么大问题，有便利商店有超市，交通方面只能驾驶在地面上行驶的汽车。”

　　“那说明以后不能随便上天了，有点遗憾。”

　　听得出，雄子表达了赞同居住的意思。

　　“对了，我的‘流民’身份要如何解决？这也是个问题。”

　　“这不是问题，垦农一直鼓励移民定居垦农，只要在那里工作满三年或者是购买房产就可以落户。”

　　“这真是简单粗暴，我莫名其妙丢掉一个三级星身份，却能用如此简单方式换到一个二级星身份。”

　　“不过，我亲爱的雄主，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你的账户余额可已经被冻结了。”

　　“冻结就冻结吧，一个不到一百块的余额，连一个终端都买不起，谁在乎？”

　　艾利斯莫名觉得今天雄子精神亢奋到连智商都丢了。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一个人去垦农，就只有工作三年这一项选择，凭您这一年多没有工作的状态，您认为有把握适应工作环境吗？”

　　“这提醒了我，我不得不和你一起去垦农，用你的钱买下一做房产，等我获得身份卡后再把你踢开，这也是个不错的选项。你还能获得一个‘被人渣雄子抛弃、惨兮兮一人回国’的宝贵人生经历，以后还能去论坛上写出个情感故事来，听起来就好棒！”

　　“……一点也不棒，不要替我想那么远谢谢！”艾利斯面无表情订下两张通往垦农的星际机票。

　　“按照我二十二岁订下的规划，至少三十岁后才会考虑结婚，如果不是意外遇到你，谁要二十五岁走进婚姻啊！”

　　“意外遇到我还是我的不是喽？”席天笑眯眯。

　　“……为什么一定要歪曲我的意思？！”

　　艾利斯忍无可忍，径直走到席天跟前，手按在雄子肩上，借身高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头低一点，我够不到你。”

　　艾利斯听话地低下头，被雄子勾住脖子拉下来，唇与唇碰在一起。

　　“我想，我们都有错，一人一半，你错在对我动了情，而我也犯了同样的错。”

　　席天松开艾利斯，艾利斯的姿势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跨坐在他腿上，手也环住他脖子。

　　军雌的风姿帅不过三秒。

　　“就算是错误，也早就改不了了。”艾利斯低声说。“如果你能对我恶劣一点，我也狠得下心及时止损，抽身而去。偏偏你好得过分，好到我不想放你走，把你让给别人。即使明知道我配不上你，但阻止不了我这样想。”

　　席天笑着啾他一下，“这就是你刚才一直不肯正面回答我的答案？”

　　“对！”艾利斯不再犹豫。

　　“那就看你有没有把我留住的本事了。”席天报起艾利斯走回卧室，“还有，看我能不能让你不后悔留下。”

　　艾利斯被放到床上，席天要去拉上窗帘，却站在窗前盯着窗外。

　　沉暗积满厚云的天空上，开始飘下零零碎碎的雪花。

　　眨眼间，枯黄的草坪上就覆盖一层清雪。

　　“艾利斯，快来看，下雪了！”

　　艾利斯好笑的走到雄子身边。

　　席天搂住身边人的腰，并肩而立。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落雪，在空中打旋。

　　这是斯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第34章 准备

　　席天在收拾好的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焦躁的想找一找自己是否还落下了什么东西。

　　书柜、沙发、床等等，都铺上了防尘布。艾利斯在星际旅居论坛上咨询垦农星的落户问题，得知不仅要购得房产，还有定居至少一年以上，这意味着他们必然要离开这个家。

　　随着日期一天天接近，席天的身体状况有了很大好转，但是明显开始焦躁不安。

　　焦躁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有个光屁股的小恶魔，在你耳边嗡嗡嗡飞来飞去，手里还敲锣打鼓，大声喊着：“你忘东西啦！”、“你忘东西啊！”、“快去看看这个！”、“快去看看那个！”

　　如同心中装了个蜂窝，走到哪里都是闹哄哄一片。

　　防尘布遮盖了每一个角落，也遮盖了他在这个家中的过往。

　　他的家变得灰扑扑、阴暗暗，变成了全然不熟悉的陌生模样。

　　一直努力逃避的事实终于浮现出来：他的家不要他了。

　　他要离开他的家，离开他生活二十四年的母星。

　　这些年来，每一时他都不曾离开脚下的土地，每一刻他都未曾停止呼吸她的空气。

　　现在，她变了脸面，对她的孩子挥舞着小鞭子，怒目而视，把长大成人的孩子驱赶出她的怀抱，他的家乡。

　　他没有家了。

　　席天颓丧倚着墙，坐在地上。

　　他的脑海装载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前因后果历历在目。可是他依然无法摒弃这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仿佛变回了刚从蛋里爬出来的幼崽，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可以依靠的雌父雄父，只能用弱小柔软的身躯独自面对坚硬冰冷的现实世界。

　　肩膀抵住膝盖，将自己紧紧环抱。

　　他的双亲不要他，如今连他的家也不要他。

　　他好想把这栋房子拔地而起，折进衣兜，放入掌心，让谁也逃不掉，谁也离不开。

　　可就算他能够控制住无生命的物体，却无法控制有生命的人。

　　人的意志最无法控制，他控制不了父亲们的抛弃，控制不了别人对自己的恨意，更控制不了别人对他做下的决定。

　　父亲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又远离他生长。

　　老师们教导一届又一届学生，老师还在原来的岗位，学生却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位置。

　　他的朋友、导师，各自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做出任何决定都不必与他招呼。

　　生命轨迹是几条相交线，经过那一个交点，从此渐行渐远。

　　每个人最终都会离开，无论他们的过往拥有怎样的牵绊。

　　不要投入太多情感，不要爱，也不要恨，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

　　这样就好了。

　　不要牵挂，不要留恋，不要期望。这样，就没有失望，不会受伤。

　　翻涌的心潮逐渐平息。

　　席天睁开眼，目光平淡微冷，但正对上一道温柔的目光。

　　“雄主，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艾利斯单膝跪在面前，臂上搭着一件很厚的大外套，声音里有几分担忧。

　　刚被冰封平息而下的心潮又开始翻涌，汩汩不断的伤心、委屈冒出来，然后尽数被艾利斯接住，温暖有力的拥抱迎了上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在这里。”

　　艾利斯笨拙的学着雄子以前安慰他的样子。

　　不知是拥抱，还是话语安慰了雄子，席天道：“抱歉，控制不住情绪了。”

　　艾利斯“嗯”应答，松开怀抱，低声道：“你的腿好硌，差点抱不住。”

　　原来刚才艾利斯急于安慰，而雄子依然是环住膝盖的姿势。

　　席天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差点喘不过气。他颤颤巍巍借住艾利斯的搀扶站起来，却愕然发现，原本好好的书架上一块防尘布已经飘落到地上，地上摊着十几本书，七零八落。

　　“书怎么落在地上？”席天道。

　　艾利斯将外套递给雄子，拾起书重新摆回书架上，“我进来找你时它们就是这样了，不是雄主弄得？”

　　席天摇摇头，穿好衣服。“我从来不把书乱丢在地上。”

　　艾利斯不做声，雄子爱看书，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拿着书看。同时，席天是同时阅读好几本，兴之所至，随意摆放，他坚持认为书放在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只是“摆放”，不是“乱丢”。生活中琐碎小事随时都能拿出来吐槽一番，不过防尘布都落在地上，这就不是雄子会做出的事情了。

　　“那真是奇怪了，没有人它们怎么会动。”艾利斯感慨一句，走过来握住席天的手，依然是冷的。

　　席天体温比艾利斯低了一个度，双手冰凉。而这两天降雪不断，气温骤降，他们去往星际机场的路要在外面奔波上半天，这让艾利斯不由得担心起雄子保暖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