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白鑫(10)
“此地可是寿山最深处?”打量了开在山峰之间的峡谷一番后,聂老爷问着。
“应该是吧。”白鑫茫然地回答。
之后聂老爷没说话,直等成德稍显狼狈的爬上来之后才问话:“如何?”
成德喘出两口气才应话:“此谷过深,属下没能落到谷底,但大致的情形还是看清了。谷底遍布山石断木,偶有几具野物尸体腐烂不堪;而两侧谷壁除了土石便是新长出的草木,倒是脚下这一侧有一洞穴……”他停顿下来,眉头拧了拧,白鑫的心跳随之漏了一拍。
“可是有野物在里面?”福生替主人追问道。
“那倒没有,”成德接着道:“属下试图投石问路,见洞穴无甚反响。因绳索不够长,属下自作主张,去了绳索爬下去,只见这口高肚低、口小肚大的洞穴内积了一小坑水,土壁上被水泡过的痕迹。”
福生鄙夷地说:“这有甚奇怪的叫你想不通。”
白鑫在心里叫着:是不奇怪啊为什么重点放在这!
又听成德斟酌着说道:“我看那个小水坑不偏不倚在中间,遂好奇地探了探,发觉它的形状像是草木拔起后留下的孔洞!”
白鑫震惊与他的敏锐,木然地张了张嘴,随即发现这个表情在福生脸上出现显得十足愚蠢,索性此刻没人注意到他。
聂老爷肃穆以待:“可能看出里面原本是什么怎么消失的?”
成德摇摇头,深感自己无能,不能为主人分忧反而带来麻烦。
如此洞穴不久前还是在地下深处不见天日,而什么样的植株能长到这样的地方?必得是奇珍异宝啊,更重要的是那植株如何不见的、去了哪?——聂老爷头疼了,他一点都不希望发现这些东西,他宁愿过来转一圈空手而归什么动静都没有。探查到宝物,可没查出宝物去处,一旦叫上面的人知道,只怕会怪罪他办事不力。
福生跟了聂老爷多年,说是“竹马竹马”也不为过,很能懂得他的心思,便感叹一声说着:“老爷,水滴都能穿石,何况一个水坑。又或那本是野物做打的洞做的窝,却没用上,狡兔还有三窟呢。”
表情真挚、语气平淡,若非白鑫就是真相,还真就相信他这话了。聂老爷没有反对,福生又令成德下去一趟——四护卫对聂老爷的忠诚度不用担心。而白鑫被他好生洗脑一番,对这事保密,报酬也是大大的——聂老爷贴身的一块双鱼戏珠玉佩。
如此这般很快回到村民中间。
几处较为隐蔽的生长点的红菇对于白家梅家秦家来说,数量可观;但这么多人一分,最终勉强填满竹篓。这些人如蝗虫过境,连未开出孢子留种的幼菇也挖了个干净。就这样,收工回去时还有人埋怨白家不肯早点告诉大家这等事,更刻薄者同白卫强之细君白氏一样,说出白梅秦三家发了全村人的不义之财等话。
回村后,聂老爷摸了摸白鑫的脑袋,“我见你家近日富裕不少,若是能上学堂,你将来的前程定然好看。”语毕,又给了他一锭十两的银子,说是助学费。白鑫很是感激,事前已经得了荷包,那荷包制作手艺精湛,比镇上卖得最好的都漂亮,至少值个二两银;再加上荷包内的六两碎银,就叫他发了一笔大财;对于后来得的玉佩,白鑫不识货,只看财大气粗的聂老爷贴身携带的,便知是个精贵物件,他已经想好了,可以留给日后子孙们当个传家宝!说明他白鑫也是有过见识,遇到过贵人的!
暂且放过自得其乐的白鑫不谈。另一头,长流水进家门前,遇到了相好的邻居辛宣。
辛宣年二十有余,良子,其夫白鸣,两人成亲三年无子。辛宣怜惜长流水无父姆,对他多有照顾。今日长流水假意要去别人家帮工,便托辛宣帮忙照看一下秦氏。辛宣见他回来,马上就拉着他问:“阿水,你是不是跟他们去寿山啦?”
长流水一听,知道情况不对。他只告诉辛宣说是去山头,没说去寿山,后者可是等同危险的。
辛宣看出他神色,便说道:“前头的吴氏白天特意过来串门,跟你外祖母说了你的事,你回去小心说话,别让她担心。”
长流水心下着急,不便与他多说,三两步进了院门。长家比白家小些,前院也有一口井,屋宅同样方方正正——此地民居基本这样,南北朝向,四角为房间中心为厅堂——长家主屋只有西北东北朝向各两间房间,厨屋窝棚仓库等一应在后院。长流水放下东西,边走到右边秦氏的房间,边喊道:“爸爸!我回来啦!”
秦氏房内家具不多:进门正对着一张四柱架子床、床板上空的横木板上放着三口大木箱子,右手边是一张梳洗架带张方凳,左手边还有两张扶手椅。面容憔悴的秦氏正倚靠在床头做针线活,听见外孙的喊声也不应。
“爸爸!你还病着呢,别做活计了,小心累着。”长流水心疼地抢走秦氏手头事物,只听他又高兴说道:“我今日跟大家一起,采了好多红菇,能换不少钱呢。白家的安全大爷带着大家一路上去,几乎没碰见野物,好几处山林长满了红菇,每人忙个不停。”他小小停顿下,偷偷瞄了眼秦氏的脸色,知道她有在听,放下心来接着说:“可惜我人小了点,抢不过他们,没能装满一篓子,若是爸爸也在就好了。”
一篓子红菇大概能得二三两银,秦氏顾不得生气了,咂舌道:“你小人儿一个能采那么多?!其余人也都是?”
长流水笑道:“是啊!好多人回来时还不敢相信呢。所以爸爸你安心养病,阿水也能养家啦。”
说得秦氏想到自己刚刚为何生气,复又板起脸,怒视外孙道:“阿水你竟然敢骗外祖母,要不是那吴氏过来瞧我笑话,我还不知道!往日爸爸是这样教你的?谎话说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骗了自家人接着就会骗外人,日后叫谁敢相信你?”
“我是怕您不同意……”长流水喏喏地解释。
“还狡辩!”秦氏狠狠啪了一下他的手,白净的小手上马上泛红。秦氏的声音愈发激愤高昂,病得发白的脸上映出一片红晕:“从前你同村里的孩子打架,那是他们先欺负你,更别说是以多欺小,爸爸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自身要行得正立得正,你们长家几代先祖都是有名望志气高洁之辈,虽然你不是汉子,却也不能堕了长家家风。”
长流水震惊地看着秦氏,“爸爸,你从来没跟我提过家中长辈的过往,他们——”
秦氏没让他问下去,话音一转说道:“你别老是担心爸爸的病,爸爸自己清楚,这不过一点小毛病。我可是要活着看你成亲生子传宗接代,最好给你招个婿,你放心,爸爸会帮你把人给镇住,不让他欺负你!”
“爸……爸!”长流水才不到十二岁,陡然听到这种事,又恼又羞,一时接受不了过大的信息量,转身跑了。谁知,敞开的大门猛然钻进来一个人影!长流水吓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是前头的吴氏!
那吴氏好生不要脸,竟然哎哟一声叫道:“阿水你干嘛突然跑出来,吓我一跳!”
长流水恨恨道:“伯娘说的什么话,这是我家!你不声不响地冒出来是做贼吗!”
吴氏呸了一下说:“小孩子别乱说,什么贼的,我这是来借盐的,看你们大门开着才进来的。”
里面的秦氏叫道:“阿水,领你伯娘去厨屋舀两汤匙,别耽误人家做饭。”
长流水不情不愿地带着吴氏去了。吴氏东瞧西看的,没发现红菇,取了盐巴便恋恋不舍得走,长流水顾不得礼数,嘴边说着“您家里还等着盐做饭呢,我就不留您呢”快速把她推了出去。
“哼!”吴氏冲长家院门撇撇嘴,想到刚刚听来的话,更不舒坦了。秦氏要给长流水招婿,那长家不就有后了,将来长家的东西可没她家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
o(︶︿︶)o 唉
第10章 第 10 章
聂老爷当晚就离开了,白鑫次日才知道。
村民们风风火火上寿山几次后,采摘季便结束。农活忙得差不多,不少青壮年收拾收拾再度外出,到县城找活计干。
白卫强家这几日人来人往,皆是拜托他给找个门路的;他大兄白卫行在外头拉开一个工程队,管着一大摊子事没回来,大嫂不管爷们外头,有需要的自然求到他家门前。
白卫强的细君白氏连着几日被人吹捧,心气眼界又高涨起来。长流水的伯娘吴氏特意过来说秦氏欲为长流水招赘之事,白氏也不甚在意。在她看来,长流水的名声在村里公认的差,秦氏不论是把他嫁人还是给他招人,有差么?都没人要啊。白氏的言语间颇有些瞧不起吴氏“专门扒拉这些上不得牌面的事情”。
吴氏当下没再说甚,内里憋着火呢,回去后立马传出‘白卫强家只收礼不给找活’,不然就是‘给人找了活计却要扣三月工钱’。传到白氏耳朵,气得她口不择言骂道:“哪个贱货说的扣三月工钱啊?!扣你一月就算给你面子了!”这却坐实了他们扣工钱的事情,叫白卫强的老姆借机削了她一顿,老人家记恨上次受伤她不尽心照顾。白氏自此与吴氏结了怨。
郑氏在外溜达一圈回来满脸郁色,她二子白其顺、大孙子白宝元如今也要出去做工。往年没走白卫行兄弟俩的路子,叔侄两出去多有不顺;今年采菇大赚了一笔,便打算拜访一下那家。谁知还有那种事。
白老二憨笑地说:“就扣一月钱,人给咱们找到活也不容易。”
江氏的意见也不太大。白老二不会说话,往年在外头各种碰壁,干的短工较多;没活干的时候吃住自己,他又不舍得发费,到年底回来整个人又黑又瘦,跟遭了饥荒的难民差不多。在江氏看来,若出一月工钱能有个稳定的活,可不就免得他多受罪。
郑氏怒指江氏,骂道:“败家娘们!你坐家里好吃好喝,动动嘴皮子就把爷们幸苦干了一月的钱给了不相干的人,哪个才是你丈夫!既然你不心疼,自有老娘来疼!”她不好当着江氏的面骂儿子,便拿她出气。
“好了好了!阿姆,我听您的就是。”白老二立即应和,忙喊了大女儿宝丽把江氏拉回房劝慰。
没多久,白老二带着大侄宝元包袱款款随村民走了。有郑氏阻拦,再加上有心人的传话,白氏知道后便放话她家今后都不给郑氏一家牵头拉线。
而白鑫其实内心蠢蠢欲动,想跟着出去外面。但受限于目前的年龄,也只能想想罢了。他准备在村尾的池塘边开一块属于自己的地。
东西村有几口池塘大小不一,其中位于村尾的是最大一处,蓄水量可观,多年不曾干涸。原本天气热时很多村民喜欢去那游水,可惜自从淹死三个小孩一个大人后,除非引水灌溉,村民们都不怎么往那里去。
白鑫随长辈上田时路过,发现那池塘靠近山的方向有一块浅滩,大约有个两分亩。因池塘够深够大,池水轻易不漫上浅滩,故此滩上整齐地长满了草,青翠可爱长势喜人,踩上去的泥地并不会塌陷,挺硬实的。白鑫初看便心动了,之后打听清楚村民们对这里的忌讳,他便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