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下(15)
打头的海盗船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黑底骷髅旗帜和尖刀标志。船头的甲板上,站满了高声呼叫的海盗,他们冒着雨,手里拿着刀和枪,欢呼着迫不及待地从船上跳下来。
“快跑!”叶蔺冲贺泽西大喊了一声,然后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想要往小岛内部跑去,但是抬头一看,满目的烈火,又绝望地停了下来。
前面是火场,后面是虎狼,她该怎么逃,又逃到哪里去……
这燃烧的海岛就像是黑夜里面的一把火炬,照亮了整个小岛,给海洋中搜寻她踪迹的海盗们指引了方向。
察觉到海盗来袭,贺泽西第一时间拉着花枝躲在旁边的一块礁石后面,他侧着头偷偷看着从海里面游过来的大批海盗,脸色有些不太好。
花枝则不以为意地靠在礁石上,双手搭在自己的脑后,十条触腕悠闲地轻轻拍打着海水。
“杀啊啊!!冲啊哈哈哈……把他们都抓起来!!”
残暴的口号声越来越近,一大批海盗冲上了沙滩,朝叶蔺的方向冲去;另一部分人则踩着海水朝贺泽西藏身的礁石冲了过来,手中长枪刀棒挥舞不停。
他们刚才发现他了!
贺泽西急忙转过头,按住花枝不停拍打的触腕,伸手将他整个人拉到自己的怀里,催促道,“快,花枝你快变回去,先躲起来。”
“小虾米,不躲……”花枝鄙夷道,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泽西一扯,整个身子冷不防地被贺泽西圈在了怀里。
大雨滂沱,贺泽西身上的衣裳被雨水和海水湿透,黏在贺泽西的身上,花枝上身紧紧贴在贺泽西的身体,隔着一层形同虚设地布料,温热的触感,轻喘的呼吸,跳动的胸腔,凹凸不平的两点……
花枝小腹一热,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蹭了蹭贺泽西胸前那两点,然后特有骨气地收回了自己的话,娇羞地应了一声,“好。”
胸前两处难以启齿的部位突然传来一阵酥麻感,强烈的感觉从尾椎骨顺着脊背窜上来,在贺泽西的脑子里烟花般般炸开。
“唔……呃~~~”
贺泽西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将差点溢出口的呻吟努力憋回去。
贺泽西的整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最后几乎黑成了锅盖。
他伸手将胸前那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感觉狠狠揉掉,然后脸色难看地拎起落在自己大腿上的小火焰乌贼,耳根子发红地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你脑子有病??”
花枝一只触腕被贺泽西抓着,拎在半空中,他正努力蜷缩自己另外九条触腕,试图缠绕上贺泽西的手指头。听见贺泽西咬牙切齿的话,整个身子顺势荡了荡,才毫不知错地轻飘飘地回了句:“啊,什么?”
“谁准你……”贺泽西脸一红,伸出一根手指头狠狠戳了下花枝,然后压低了嗓音道,“谁准你这么对我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花枝说完,若无其事地伸出触腕绞上贺泽西的食指,触腕吸附上贺泽西指尖肌肤,整个身子缠住贺泽西的手指。
手上传来紧致黏滑的感觉,贺泽西莫名地想到了那个暧昧的吻……这次不仅仅是耳根,贺泽西整个脖子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他羞恼地将花枝从自己的手指上捋了下来,扔进上衣口袋。
花枝蜷在贺泽西的衣袋中,十条触腕绞在一起,满脑子都是贺泽西的样子。不知道脑子里幻想到了什么场景,花枝原本乳白色的身体瞬间变成了粉色。
因为衣服口袋贴着胸口处,贺泽西还感觉到花枝他身体有点微微发烫甚至还在抖!
“真可爱……”
“……”贺泽西低头,阴森森地看着衣袋里团成一团的粉色小火焰乌贼,感觉自己也许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贺泽西一瞬间脑仁疼得不行,暴躁得想打人。
“啊哈哈哈哈哈!!找到了,这家伙藏在这里哈哈哈哈!咦,原来只有一个,隔着雨看不清,还以为有俩,哈哈哈哈……”
突然,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头顶出现,贺泽西抬起头,只见身前出现了一个头顶没有多少头发,满嘴黄牙的男人。
他的手里托着一杆长枪,正盯着贺泽西张扬地大笑,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唾沫横飞:“哈哈哈,小子居然不跑哈哈哈。”
“长得倒是不错啊,嗯~”又是几个手持刀棒,一身粗布烂衣的海盗跑了过来,挥舞着武器包围贺泽西,脸上挂着恶意满满的笑。
“既然船长的女人找到了,这个海兔要不然就送给舵手好了?我记得他就是喜欢这一挂的!”难听的公鸭嗓肆意地大笑着,手里的长枪对准贺泽西的脑袋。
贺泽西沉默不语,在听见海兔一词时,神情有点难看。海盗口中的海兔,当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海蛞蝓,而是类似“兔儿爷”的意思。
作为烧杀掠抢、作奸犯科的海盗,男性的比例远远大于女性,再加上出海的海盗年龄大多是二十七八岁的凶狠青壮年男性,旺盛的荷尔蒙催使下,海盗间的同性性行为是一件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因此,海盗船上的一种男性,便被称作“海兔”。
“刘老哥你也真是挺仗义啊?干嘛送给舵手啊,自己留着不好嘛!”
“仗义,快别说了哈哈,谁不知道我们刘老哥牛逼,和姓李的干架把人家右手给打折了,舵手正替姓李的主持公道,刘老哥也怕被赶出大东洋帮,正想方设法地给舵手拍马屁呢哈哈哈哈!”
听见这话,被称作刘老哥的海盗脸色变得又青又白,他举枪往海里虚放了几枪,冲那说话之人怒骂道:“滚蛋,你他妈的是在找死?”
“呜——”
“呜呜——”
远处的岸上,大东洋海盗的号角传来,被刘老哥威胁的海盗看了眼集合的方向,然后往海水中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切,跟我来这套?”
说完,将火枪扛在肩头,冷笑着离开。
其余人也跟着过去,刘老三神色难看地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低声怒骂道:“狗娘养的,老子改天不弄死你,就不叫刘老三……啊?看什么看!啊?海兔子给劳资站起来!”
刘老三把气撒在了贺泽西的身上,他用绳子将贺泽西捆起来,连拖带拽地扯着贺泽西朝集合地走去。
花枝趴在贺泽西的衣袋口,脸色阴沉,他现在恨不得把前面这个粗鲁的男人给宰了。
“先等等,”贺泽西悄声安抚道,“我暂时不会有事,待会再找他们算账。”
刘老三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头打量了贺泽西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凶狠地扯了一把绳子,怒道:“唧唧歪歪什么呢!你他妈的给老子走快点!”
贺泽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勉强站稳身子,沉默着跟在刘老三的身后。
先忍一忍……忍一忍……他要救人……要救人……
暴雨逐渐停止。
漆黑的夜里,海岛上的空气没有因为雨后而变得清新,小岛中央的那一大片树林经历了一场浩劫后化为焦炭,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烟味。
夜色里,烧焦的树林中有小面婴几不可闻的稚嫩叫声,在吵闹的沙滩衬托下显得冷清且孤寂。
突然间,又一声微弱的面婴叫声响起,音色明显不同于前面那只从贺泽西手里又跑回树林去的小面婴的声音。
贺泽西先是一怔,紧接着心中心中升起了一股庆幸。
还好,你终于不是孤独的一只了。
沙滩上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
火光中,几百个海盗在进行狂欢。
离贺泽西不远处的十几个暴徒肆意地谈笑辱骂,其中刘老三正低着头跟一个看起来身高体壮的青年刀疤男人热烈交谈,两人的目光时不时地看向贺泽西,目光淫秽,令人作呕。
[真想剜了他们的眼珠子。]
花枝浑身艳红,语气阴森,压抑不住的狂暴情绪正往外涌。
贺泽西垂下眼睛,动了动被绑得有些发麻的手,轻声道:“好,但是……再等等。”
转过头,贺泽西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右手边六七米左右的叶蔺身上。
黑色的长发乱糟糟地披在身上,此时叶蔺正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神如一把尖锐锋利的刀子,神情愤恨地盯着她前面的男人。
“啪!”
一个耳光落在了叶蔺的脸上,叶蔺的嘴角渗出了一丝殷红的血。
带着海盗帽的中年船长收回手,冷笑了一声,捏住叶蔺的下巴,“逃啊,再逃啊!”
叶蔺将自己的头狠狠扭向一边,挣脱他的钳制,咽下满嘴的血腥味,看他的眼神中充满恨意。
“滚。”
叶蔺的话并没有让海盗船长生气,他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一点欣赏之色,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蔺,说道:“漂亮的女人数不胜数,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眼神和身上这种韧劲。”
另一边,与刘老三结束交谈,正歪头看戏的刀疤男人见状,不由得笑出声来。片刻之后,他起身走到船长的身边,说道:“老炮儿,休息够了就该走了,我们还得趁着明天天黑之前赶回去。”
“行,让兄弟们收拾行头,回家。”
小岛上的篝火熄灭,巨大的海盗船上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汽笛呜咽声。
“嘟——”
“休息够了吗!上船——”
第20章 关押
一群亡命之徒浩浩荡荡地上了船。
贺泽西被扔到了一间充满难闻的霉臭味的屋子里,与他一起被丢进来的,还有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叶蔺。
叶蔺嘴角的血渍已经干涸,挨了一巴掌的脸却开始发红发肿,但是她却紧咬着牙关没有喊出一个疼字,她低着头,正小心翼翼地处理右腿再次撕裂的伤口,面上表情无悲无喜。
“呜呜呜……不要打我,妈妈,宝宝好疼,疼!”
隔着一层木板墙,隔壁不时地传来混乱的低泣声、小孩子的哭喊声,除了孩童的哭喊外,还有一个低沉咒骂的男人声音和母亲声嘶力竭维护孩子的叫喊。
“不要打他了,他不哭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他了……乖孩子不哭啊……”
“疼、疼……”
“狗娘养的小崽子,再哭闹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
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隔壁的吵闹声平静了下去,男人离开,只剩下孩子和母亲小声的抽泣和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安慰。
贺泽西的眼底沉下一抹暗色,这船上果然还关了一堆无辜人。
“隔壁关着的,都是在商船上劫持下来的妇孺儿童。”叶蔺垂着眼睛,专心致志地重新将右腿绑好。
“叩叩……”隔着木板传来了两声轻敲,“蔺蔺?我听见了你说话的声音……是你吗?那群挨千刀的又抓了人吗?”
叶蔺苦笑着回应了两声,道:“王阿姆,对不起。答应了带人回来救你们,结果……”
“唉,说什么对不起,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大伙都很感激你,而且,为了我们。你已经付出很多了……”
那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气氛变得沉默。
贺泽西抬起头,目光看向叶蔺,沉默片刻后,才出声问道:“隔壁,有多少人?”
叶蔺扯了扯嘴角,嘴角疼痛感令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轻嘶了一口气,然后对贺泽西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加上孕妇肚子里的生命,总共有五十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