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执行官(122)
喝到第三口的时候,他忽然噗地一下笑出声来。而嘴里的酒液又跑进了气管,引爆出了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你的语文真烂,这都什么破比喻啊?”
他咳得满面通红,眼角泛着闪闪动人的泪光:“……齐征南,我可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嘛……”
齐征南无声苦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他头顶的发旋,俯身落下一记轻吻。
“走,去我家吧,你想知道的事,我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定谔的齐征南:把齐征南放进盒子里,不打开这个盒子的时候,齐征南既是齐征南又不是齐征南(x)
宋隐:就算打开了盒子,齐征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齐征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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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剧透了。
齐征南就是和宋隐的爹妈有关系,下一章的开头那段,关于齐征南上锁房间内部的描写,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们猜猜是什么样子的?截止明天更新为止,猜中的人会送上小红包哟!!
(艾玛我终于发明一项有趣的活动了)
第106章 吾名暮辉
带着没喝完的两罐啤酒,还有满腹的忐忑与激动,宋隐重新戴好帽子和墨镜,乖乖跟着齐征南沿青羊大街往回走。
这一路上,齐征南始终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五指有些用力,挤压着宋隐手腕上薄薄的皮肤。
宋隐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一根血管在突突地跳动着,但他弄不清楚那究竟是谁的心脏跳动的节奏。
穿过街道尽头的传送门,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属于齐征南的安全屋前。不再需要修剪整理的绿色草坪上,那几株粉色四照花伫立在落地窗边,有点不合时宜地明媚着。
齐征南一如既往地走在前面,准备打开安全屋的大门。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宋隐就从背后抱住了他,还将脸颊紧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二人并没有任何的交流。但两颗心以最近的距离彼此靠近着,胜过万语千言。
最后还是齐征南轻轻地拍了拍宋隐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别怕。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总是习惯在客厅里安营扎寨的二虎被临时安排去了宋隐的安全屋和二狗作伴。两个人径直沿着楼梯上到二层,并肩站在了过去宋隐的卧室门前。
那是一扇只有齐征南才能打得开的门。
“我所有的秘密,全都锁在这间门的后面。”齐征南低声对宋隐说道,“你是唯一的一个,能够与我分享这个秘密的人。但它有些沉重,你做好准备了吗?”
“……再等等,让我喘口气。”
宋隐明白,如果这时还有反复也未免太过不痛快。但面对或许能够改变他今后一生的重要抉择,他的确没办法做到斩钉截铁。
“别怕。”
齐征南站在宋隐的身后,再一次安慰他。然后,以自己高大坚实的身体为砥柱,牵起他的手,与他一起握住那圆条形的门把手。
伴随和门锁铜芯清脆的咔哒声,门轴开始了转动。
米白色的门板先是被推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随后逐渐有更多的、银蓝色的光线投射进来。
“这是……大海?”
宋隐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木门里并不是他的卧室,而是无边无垠、上不见天、深不见底的幽邃海洋。
木门虽然已经完全敞开,但是海水却并没有朝着门外的走廊倾泻而出,只将幽幽的光线折射在走廊的地板和墙壁上。
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块巨大的蓝色果冻、一个水族馆的玻璃水槽……抑或只是一场幽蓝色的梦。
“这的确是一片大海,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只有海的世界。”
齐征南解答了从宋隐眼底流露出的疑惑:“这扇木门联通着无数个彼此独立的记忆世界。每一次的开启,都会面对不一样的场景。就连我都说不好,下次来的时候会是哪一个。”
说着,他向前迈出一步,竟然如若无物一般走进了幽邃的海中世界。
“……”上一次被西西弗斯装进液体罐子里的可怕经历,让宋隐有些犹豫。
觉察到这一点的齐征南转过身,一手伸向宋隐,一手伸开做迎接状。
“相信我,没关系的。来我这里。”
在那温暖有力的右手的牵拉之下,宋隐做了个深呼吸,低下脑袋一头扎进门里。
下一秒,他就稳稳地落入了齐征南的怀中。
进入海洋的感觉……好像也没多大感觉。
没有窒息的痛苦,也没有来自头顶的强大水压和阻力。宋隐所能够感觉到了一切,不过是眼前的世界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蓝色。
他甚至可以站立在看似虚无的海水之中,无视重力、浮力乃至其他一切地球上习以为常的自然法则。
“我们走吧。”齐征南在他耳边低语,“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这之后,齐征南牵着宋隐的手,沿着一串看不见的坡道下降到了海洋的底部。
这里有一条铺着松软白色砂砾的蜿蜒小路。每一颗沙砾都发出或明或暗的点点蓝光。远远看去,整个海底犹如一条倒悬的银河,璀璨绚烂。
沉浸在巨大惊愕中的宋隐,不由自主地抱紧了齐征南的胳膊。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一个巨大黑影忽然从他头顶上飞过。
那是一条体型和蓝鲸不相上下的巨型海洋生物。浑身上下却长着无数纵横交错的柔软枝桠。这些如同珊瑚树一般的枝桠,五光十色,互相碰撞的时候甚至还会发出风铃一般清脆的声响。
宋隐一脸呆滞地目送那些漂亮的生物远去,忽然间又被齐征南拽着往右边躲闪了几步。
下一秒钟,一些看起来像是皇带鱼的巨大生物从远处幽暗的海里游动过来,半透明的鱼鳍打着漂亮的波浪,轻轻擦过宋隐的肩膀。
又走了几步,一只比车轮还要大的鱼眼突然凑近过来,只一晃又消失在了幽邃的深海之中。
“那是什么声音……”
宋隐拽了拽齐征南的衣袖,提醒对方留意不远处那种类似雷声的隆隆巨响。
齐征南没有回答,却带着宋隐拐了一个弯。前方突然漂来一缕缕绿色的液体,伴随着断裂的“珊瑚”枝桠。
是他们刚才看见的两头海兽,在深海之中展开鏖战,互相撕咬着要害。异色的血液与残肢四散漂流,触目惊心。
宋隐浑身紧绷到了极点,尽管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神奇,但是身处陌生之域的不安和警惕令他毫无心情去观察这些奇观。
而此时此刻,唯一能够安抚他的,只有齐征南的那只手。他依旧牢牢地握紧着宋隐的手腕,像一条牢固的安全绳,寄托着所有的信任与期待。
大约又走了两三分钟,齐征南忽然停下了脚步——在他的面前、就在这片昏暗的海底深处,居然出现了一扇木门。
随着木门的开启,宋隐忽然又被带到了另一个神奇的世界里。
这次是沙漠。
金黄的、无边无际的、坦荡的沙漠。起伏的巨大沙丘从他们的脚下一路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然而沙丘上方并不是万里无云的天空,那里笼罩着一层类似苍蝇复眼般的六边形网膜,每一格网膜里都倒映着另一片沙漠,以及另一个他和另一个齐征南的身影。
就在宋隐抬头仰望着那数以万计的“自我的倒影”时,脚下的大地又开始了震动——一条比地铁列车还要巨大的沙虫从离他仅仅只有四五米的沙地里钻了出来。
在炽热的空气中,这只丑陋怪异的虫子晾干了皱缩着的翅膀。只听“嗡”地一声巨响,它腾空而起,膜翅掀起一阵阵巨大的沙尘,令人睁不开眼睛。
那沙虫越飞越高,最终抵达了天空那无数个六边形结构中的一个。只见它用强有力的口器往上一刺,沙漠的倒影立刻如蜂蜜一般流淌下来,落在了大地上。
“不用担心。”齐征南轻轻拢了拢宋隐的肩膀。
“别忘了,这里也是我安全屋的一部分。它们全都是我的记忆,伤害不了你的。”
宋隐却因为他的安抚而怔忡起来:“可你是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的?难道它们全都是噩梦?”
“不,它们全都真实存在,只是并不属于地球。”
齐征南给出了一个几乎无法想象的答案,“它们是另外的世界,不被人类所知的远方。”
说话间,他又在沙丘上打开了另一扇门。这次的门里面是一片红色的“丛林”,一些看起来像是血珠的“果实”垂挂在粉色的絮状“树木”上。地面像湿润的肉块,还在缓慢地蠕动着。
这之后,齐征南又接二连三地开启了好几道门,门后的世界一个更比一个疯狂。
慢慢地,这种疯狂开始入侵宋隐的意识——他感觉到这些远远超过自己认知的景象刺痛着眼球、挤占着大脑,压迫得他无法喘息。
此时此刻,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顾一切地逃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正常世界。哪怕再多呆一秒钟,他都怀疑自己会立刻陷入疯狂。
所幸,如同体恤到了宋隐的极度不适,这一次齐征南打开的那扇门后面,出现了亲切的蓝天、碧绿草地、花朵和熟悉的风景。
不再需要齐征南的指引,宋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门里,然后双膝一软,瘫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放纵自己嗅闻着青草湿润的芳香。
足足过了半分钟之久,他才重新缓过神来,将注意力朝四周扩散开去。
此时此刻,他与齐征南正置身于一座精巧别致的小花园内。地上生长着五颜六色的三色堇、香茅、薄荷、迷迭香等一些草本植物。
花园的后方,是一座两层高的木构小楼,透过一楼敞亮的蔚蓝色玻璃大窗,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的植物,以及镜框中的蝴蝶标本。
“这里是……”
宋隐回过头来看着齐征南,嘴唇因为惊愕而微微颤抖,“是我当年的家?”
“不是。”齐征南却为他排除了错误的答案:“再仔细看看,那真是你家么。”
怎么可能不是?!——宋隐张嘴就要反驳,可他又仔细想了一想,忽然间紧皱着眉头愣住了。
的确有些不对劲——眼前的这栋房屋,明显要比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家更新、更光鲜美丽。
度假村里的那个家,受到方方面面条件的制约,其实是用许多废弃材料勉强拼凑出来的。
就比方说,此刻挂在屋檐下的那一排玻璃标本瓶——度假村里的那个家其实也有,但那却过是用麻绳拴着的电灯泡和广口瓶改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