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下(13)
岐山道人气得眼睛全红,他奋力地想挣开这个捆着自己的法宝。然而嶒秀真君都挣不开,他更不可能挣开,只能又气又急,死死地瞪着九遗君。
九遗君缓缓道:“十九年前,易凌子那个老家伙死在那块养尸地里,你们真以为是个巧合?世上哪来那么多千年旱魃。我前山派久居滇省数百年,是老夫翻了一本古籍,得知那里竟然是块极品养尸地,又亲自去查看一番,才发现在那座土司的坟墓底下有个皇子墓,里头还有个旱魃。你们就没想过,以易凌子那个老家伙的眼力,他在进入土司墓的时候,能看不出这是个双重墓,发现不了底下有旱魃?”
岐山道人如遭雷劈,浑身颤抖,狠狠地盯着九遗君,不说话。
“是老夫,四十九年前发现那个旱魃后,布下风水局,掩藏了那座皇子墓的气息。所以十九年前你们进入养尸地后,易凌子没发现底下有异常。本以为那一次你们会都死在其中,旱魃会出世,令玄学界大乱,将你们缠住,老夫也可以趁机前往苏城完成最后的大局,没想到易凌子那个老东西居然真的拦下了旱魃,还将它封印回去了。”
岐山道人咬牙切齿:“连晨道友竟然会助你做这种事,连晨道友他竟然会帮你!”
提起自家师弟的名字,九遗君叹气一声:“没有,这件事倒是和连晨师弟没有关系。连晨师弟这人太过愚钝,我前山派最拿手的风水和蛊毒,他无一擅长,只在阵法上有一点造诣。十九年前,老夫让阳泽帮忙摆了几本书放到连晨师弟的书房里,果然他发现黑布寨十分奇特,接着就带你们去了。那个越南的降头师也是个意外,老夫只是想让连晨带着你们去探究一下这个极品养尸地,没想到还出现了一个降头师。这下连凌霄都在助老夫一臂之力,岐山,你说你们是不是该死?”
岐山道人不寒而栗:“你明明知道里面有一只千年旱魃,你竟然还让连晨道友去……”
九遗君不以为意道:“否则你们如何会相信,愿意进去?”
岐山道人怒吼:“他是你的亲师弟啊!!!”
九遗君神色淡淡,没有回答。岐山道人这次真的气急了,他双眸泣血,再也没有往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刷的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阳泽:“你说这个老东西是你的师父,那连晨道友呢?三十年来,连晨道友抚养你长大,他一直是你的师父,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阳泽,你还有人性吗!”
阳泽久久不言。
岐山道人又骂了一顿,阳泽才平静地开口:“我两岁时被师父收养,便拜师在师父门下。是三十年前,易凌子和嶒秀真君害死了我的师父,连晨师叔才会将我收入门下,成为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的命是师父给的。”
岐山道人气得瞪直了眼:“畜生!”
阳泽都不抬头看他一眼。
嶒秀真君早已气得没话说了,只是瞪大眼睛,盯着九遗君,等待他处置自己。然而九遗君转过身给阳泽交代了几句事后,便没有再管他们。过了一个小时,嶒秀真君问道:“你怎么不杀了我们?就不怕拖下去,其他道友会发现异常,来滇省救我们,然后杀了你吗?”
九遗君转首看向他:“玄学界如今还有比你更厉害的天师?还有谁能与老夫一较高下?”
嶒秀真君:“你……!”
九遗君摸了摸白胡子,露出一抹笑容:“真正的蛊王,嶒秀,你从未见过。三十年前的那只蛊王只是个半成品,老夫自知胜不了你和易凌子,只能挥剑自刎,舍弃了那具肉身。但现在,这只蛊王炼制成功了。三座九转八卦阵,整整三十年时间,将整个江南大地的阴气全部悄悄地汇聚到苏城,浇灌出世上唯一仅有的极阴蛊王!”
九遗君手掌一翻,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色小虫安安稳稳地趴在他的掌心。蛊王并未苏醒,趴在九遗君的手掌中央沉睡着。然而它一出现在空气中,磅礴恐怖的阴气霎然冲向外界,将前山派正殿里的三根石柱全部冲垮。
嶒秀真君和岐山道人全部呆在原地,头皮发麻,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只小小的虫子。
九遗君微微一笑:“何为长生?与这万毒蛊母共生者,便可长生。苏城的那三座九转八卦阵,一来是为了创造出这只蛊母,二来是为了创造出阴气强大的肉体。原本今年老夫已经找到了一个足够强大的极阴之体,可惜,她似乎还未出生,就已经死亡。不过老夫听阳泽说,你们玄学界最近发现了一个极阴之体?还是个男娃娃?”
嶒秀真君怒道:“你想干什么!”
九遗君:“他能成为极阴之体,也定然是因为老夫三十年前在苏城布下的那三座九转八卦阵,每座阵以二十七个阴气极重的凡人的尸体当作诱饵,吸引方圆五百里的阴气到来,使得苏城的阴气比其他地方要浓郁。三十年来,那八十一个人的魂魄一直被九转八卦阵磨辗撕碎,与大阵融为一体,阵在魂在,阵亡人亡。你们破了大阵也好,让那八十一个人彻底解脱,也算是给老夫积福了。”
嶒秀真君和岐山道人走得早,根本不知道玄学界已经发现了三座阴气大阵,也不知道这三座阵被毁了。他们听着九遗君的话,也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可越是明白,越是气急,很想冲上去将这人撕碎。
岐山道人毕竟与时代接轨,玩了多年手机,他既然打不了、打不过,那冷嘲热讽一下还不行?
“嶒秀道友,你当年是什么眼神,就这种混账东西也能成为你的知己好友?”
嶒秀真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很快他便道:“是,老夫当年真是瞎了眼,知人知面不知心。”
岐山道人又道:“也难怪那么多年一直被易凌子压着不能出头。就算这东西处心积虑,布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再加上越南降头师的因缘巧合,其实他也害不了易凌子。十九年前,易凌子是为了让老夫出去,才会死在那座古墓里。要不然当年他完全可以离开,不需要以命换命,将旱魃打成重伤,并且封印。”
嶒秀真君不大会说话,只能一点点地应和岐山道人的话。
岐山道人那脾气叫一个冲,他也不在乎九遗君会不会杀了自己,反正他活了九十六年也活腻了,死就死,谁还怕你似的。他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拐弯抹角地骂九遗君,把九遗君骂得狗血淋头,九遗君居然还真的没理他,一直在和阳泽说话。
等岐山道人骂得自己都累了的时候,九遗君出声道:“嶒秀,老夫为什么不杀你,还有一个原因。”
嶒秀真君冷冷道:“为何?”
九遗君感慨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贫道去你妈的朋友!!!”
阳泽:“……”
九遗君:“……”
岐山道人:“……”这特么是个假嶒秀道友吧!!!
不能怪岐山道人突然出戏,实在是他和嶒秀真君认识了八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嶒秀真君爆粗口。嶒秀真君年轻时候是紫微星斋的大师兄,长得没易凌子帅,又没易凌子会说情话,但因为老实可靠,还是被一些师妹仰慕。之后他继任掌门,更是严谨刚正,一步步成为如今的玄学界领袖。
要是把嶒秀真君骂脏话这件事爆料给“鬼知道”,肯定会拿到一大笔积分。
岐山道人想着想着就给想歪了,等九遗君一声冷哼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自己这种不靠谱的小心思藏一藏。
嶒秀真君是真的被九遗君给气到了。不仅仅是因为九遗君的卑鄙和厚颜无耻,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这三十年来其实他也有一直反思,当初九遗君宁愿自刎,也不肯说屠村养小鬼的原因,难道说事情真的有隐情?
他总是忍不住去为自己的这位朋友想原因,毕竟九遗君虽然性格孤僻、不喜欢和人交流外,其他方面从没做过错事。每次遇到什么大事,都是他们两人,再加上易凌子、不苦大师,四个人作为玄学界的中流砥柱,解决困难。
可如今,嶒秀真君真觉得自己是瞎了狗眼。
贫道和你才不是朋友!
你特么才是朋友,你全家都是朋友!!!
嶒秀真君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岐山道人也想到了老朋友的死亡,想到当初和他一起下古墓的连晨真君、流山道人……还有易凌子。
易凌子死在那座古墓里,他就输给九遗君了?
不,并没有。
九遗君布下了那么多陷阱,还以自己师弟的性命作为代价,又有越南降头师在一旁协助,易凌子仍旧可以逃脱。至始至终,易凌子还是远超他九遗君。
两位老天师坐在墙角,背靠背,谁都不说话。
九遗君和阳泽说话的声音一点点传入他们耳中,两人就像没听到一样,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想了许久,嶒秀真君终于从气得骂娘的心情中回过神来,一下子想到了九遗君刚刚说过的话。他顿时惊道:“岐山道友,刚才九遗君是不是说,他要极阴之体?”
岐山道人一琢磨:“啊……对!他是这么说过。上个月那个极阴之体的女娃娃没能出生,在母胎里就死了。他又说了另一个极阴之体……那不就是奚小友?!”
嶒秀真君哪儿能坐视不管,他高声道:“九遗君,你到底要拿极阴之体做什么!”
九遗君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老夫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嶒秀真君:“你……!”
这个时候,阳泽清越的声音却缓缓响起:“万毒蛊母是引,极阴之体是果。等到奚嘉来了后,师父会将这只由阴气汇聚而成的蛊母喂到他的嘴里,借此占据他的身体。从此以后,只要还有一只蛊虫在,蛊母就不会死,师父也不会死。至于那奚嘉,他不过是个活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罢了,他的灵魂在师父面前不堪一击,在蛊母入侵的那一刻,他的灵魂就会崩溃。”
九遗君皱眉道:“你把这个告诉他们做什么?”
阳泽恭敬道:“师父,反正他们也是将死之人,告诉他们也无妨。待师父夺取了那奚嘉的身体,获得长生,再加上万毒蛊母,整个玄学界又算得了什么?”
九遗君想想也是,没再指责。
一旁的嶒秀真君和岐山道人:“……”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想不出来。
刚刚下飞机、可以手撕鬼子的普通凡人奚嘉:“阿秋。是谁在说我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九遗君:干死那个极阴之体,老夫就是王!
镜子【抱住媳妇】:能干♂死媳妇的只有我!
C+:……你还我那个纯洁可爱的叶大师!!!
易凌子:贫道欣慰啊!
第六十九章
前山派坐落在华夏边境,自从九遗君和连晨真君两个老一代的天师相继去世后, 这个门派深居浅出, 与玄学界的联络就不多了。天师们抵达滇省后,遇到的第一个难题竟不是怎么救嶒秀真君和岐山道人, 也不是思考前山派究竟有什么阴谋,而是——
“前山派到底在何处?”
不醒大师拨了拨佛珠:“是啊, 前山派到底在何处?”
众人面面相觑,烛枫道人上前一步, 大义凛然道:“让贫道来算一卦!”
十分钟后, 烛枫道人叹气道:“可恶,那前山派的踪迹被掩藏了。没想到阳泽还有那般厉害的手段, 能将气息掩盖到如此地步,贫道居然算不出来!”
奚嘉:“……”所以你们根本连人家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就跑过来上门打架吗……
算不出具体地址,唯二和前山派比较熟悉的嶒秀真君、岐山道人此刻都失踪了。不醒大师以前和连晨真君关系也不错,但几十年过去,他哪里还记得前山派在哪儿。
奚嘉问道:“不醒前辈,你可记得前山派在哪个市?缩小一下范围也好。”
不醒大师理直气壮道:“贫僧不记得了。”
奚嘉:“……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醒大师想了想,突然道:“那附近有一片很大的森林!”
奚嘉:“……”
你特么说了等于没说!!!
不能坐以待毙, 天师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比如滇省一共有十六个市, 每个人分两个市去找找,总能找到。
这个不靠谱的主意大家居然都觉得不错,纷纷响应。奚嘉站在一旁, 以手捂面:这群天师在苏城找个荷花池都能找一个小时,现在找整个滇省,那得找多久?找到的时候,嶒秀真君和岐山道人尸体都凉了好吗!
因为苏城的阵法和极阴之体有关,奚嘉才会跟来滇省,看看是否和自己有关系。他沉思了许久,眼看着不醒大师已经开始分配工作,把天师们安排到滇省不同的地级市寻找前山派,他突然灵光一闪,问道:“我以前听岐山前辈说过,以前,阳泽当过墨斗榜第一?”
不醒大师看向他,颔首:“不错。墨斗榜只记录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天师的捉鬼成绩,阳泽小友当初也是实力不俗,在叶小友登上墨斗榜前,他当过一段时间的第一。唉,他如今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来……”
奚嘉更关注的是:“那四年前阳泽和玄学界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了?”
不醒大师点点头。
奚嘉微微一笑,转首看向叶镜之。叶镜之朝他轻轻点头,早已懂了他的意思,也认可了他的话。
奚嘉抬步上前,说道:“我想,阳泽以前可能在天工斋买过东西。天工快递,送货上门,只要他买过,或许就留下了前山派的地址。”
所有天师:“……”
天工斋斋主斗墨道人:“老夫这就让度量衡去查一查阳泽留下来的快递地址!”
天工斋不愧是玄学界的阿里巴巴,短短五分钟,斗墨道人就收到了自家徒弟发来的消息。姓名、电话、地址精细到户,斗墨道人摸着自己的长胡子,洋洋自得道:“哈哈哈,关键时候,还是得看老夫的。”
其他天师很想反驳,但又没法说,只能在心里暗自骂阳泽。
烛照真人走在最后,小声嘀咕:“这个阳泽小友,做事真是太不严谨了。知道反派该是什么样的吗?既然是个反派,怎么可以堂而皇之地去他们天工斋买东西,还留下地址,让斗墨这个老家伙发现……”碎碎念了一路后,烛照真人得出结论:“这届反派不行!”
奚嘉:“……”今天份的药丸,嘉哥吃下了。
有了详细的地址,叶镜之抱着奚嘉,一群人乌泱泱地飞去了前山派所在的山林。临近时,果然看到一大片茂密葱茏的森林,在群山和绿树掩映之间,一个小小的道观藏在其中,难以察觉。
前山派的模样大大出乎奚嘉的预料,经历了老式住宅楼(无相山)和摩天大厦(天机门)的双重洗礼后,嘉哥完全想不到,玄学界居然还有一个这么像门派的门派。
前山派人烟稀少,听说这一届的年轻弟子只有阳泽一人。众人落在道馆前的广场上,四周都是落叶,萧瑟凄寒。大家再抬头一看,只见道观大门敞开,坦坦荡荡地任君进入,唱的一出鸿门宴、空城计。
不醒大师脸色微沉:“嶒秀道友和岐山道友都在此地失踪,如今前山派又大门敞开,里面定然有陷阱。”
这种瞎子都能看出来的陷阱,烛枫道人也看得懂。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那阳泽虽说天赋异禀,以前也当过墨斗第一,但他怎会如此厉害?以贫道所见,前山派擅长风水和蛊毒,嶒秀和岐山定然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他暗算。我等只要提高警惕,绝不会出事。”
天师们开始讨论到底要不要进门。前山派明显是摆了个鸿门宴,里头绝对有古怪,他们要是进去了肯定会碰到陷阱。
大家商量了一会儿后,不醒大师转首看向叶镜之:“叶小友,你觉得如何?”
叶镜之一直和奚嘉在旁边默默站着,听这群前辈天师讲话。突然被点名,他抬起头,淡淡道:“苏城之事,加上嶒秀前辈、岐山前辈的失踪,这件事九成可能与前山派有关。如今我们来到前山派,阳泽又摆出这样的鸿门宴,很明显是请君入瓮。然而,我们除了进去,没有别的选择。我认为,应该进去。”
进去的话,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可能会遇到陷阱,那就看孰强孰弱了。
不进去的话,大家千里迢迢跑到滇省是来干什么的?看看风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那还不如直接回家睡大头觉,不管这档子破事了。
要弄清楚真相,就必须进去,但进去前,大家还要做好准备。
江家家主擅长阵法,给所有人布下了一个大阵,免得突发意外。他道:“奚小友,你阴气重,来来来,往这里站,当个阵眼。”奚嘉走过去,叶镜之也屁颠颠地跟过去。
除了布阵,天师们还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法宝。像斗墨道人、烛枫真人这种不擅长打架的天师,他们并没有进去。他们进去了也是送人头、拖后腿,就留在门外,要是情况不对,还能进来救人。
布置完这个固若金汤的玄武大阵后,江家家主满意地点点头:“诸位道友,我们走!”
十几个天师举着法宝,浩浩荡荡、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前山派的大门。在他们进入大门的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大门在他们的身后陡然关上。众人齐齐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毕竟他们早就知道,这扇门里有陷阱。
江家家主操持着玄武大阵,缩在阵法里,高声道:“阳泽,出来。嶒秀道友和岐山那个老家伙可在你这里?你快将他们放出来,我等饶你一命!”
良久,没得到一丝回音。
诸位天师互视一眼,再齐刷刷地往前走。前山派的正殿大门紧紧阖上,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众人在这扇门前停下,江家家主再次喊道:“嶒秀道友,岐山,你们两在不在里面?阳泽小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啊!”
不醒大师忍不住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江家家主不理他,继续对着里面叫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阳泽小友,你再不出来,抓到你以后,我等会严厉处罚你,让你魂飞魄散,你怕不怕?”
眼看着里头还是没动静,叶镜之陪着奚嘉站在大阵的最前方,淡定地伸出手,将正殿大门推开。“吱呀”一声,天师们纷纷警戒,叶镜之抬眸一看,惊讶道:“嶒秀前辈,岐山前辈?”
听了这话,其他天师也赶紧看向正殿的角落。只见嶒秀真君和岐山道人很没形象地被捆成了一颗粽子,扔在墙角,似乎精神不行,一副蔫蔫的样子。见他们开门了,嶒秀真君赶紧道:“不要进来!快走!”
话音刚落,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在整个前山派上空。
砰!
江家家主布下的玄武大阵骤然破碎,他不敢置信道:“老夫的玄武大阵……怎么可能!”
大殿前方,一个高瘦的身影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慢慢走出了阴影。阳泽神色平静地看着这群进入前山派的天师,他的目光在奚嘉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瞬,很快错开。
阳泽微笑道:“诸位前辈,不知今日来我前山派,是有何事?”说话温文尔雅,好像真的很惊讶为什么这么多天师都来到自家门派。
不醒大师神色微冷。既然没了阵法,他干脆上前一步,声音平淡:“阳泽小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此刻将嶒秀道友和岐山道友都捆了扔在墙角,敢问你是想做什么?”
阳泽笑道:“我并没有将嶒秀前辈和岐山前辈捆了扔在墙角。”
不醒大师拨动佛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友境界不错,竟能这样睁眼瞎。嶒秀道友和岐山道友不是被你捆了扔在墙角的,那我等此刻见到的到底是什么?”
阳泽反问:“不醒前辈,你看到他们被捆了扔在墙角,就一定是晚辈做的了吗?”
不醒大师:“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将他们二人捆了扔在……”
“够了!”岐山道人郁闷得快喘不过气,瞪着不醒大师便道:“你个老秃驴,你有必要说这么多遍‘捆了扔在墙角’么!老夫不过是一时大意,才被九遗君给捉了,你这个老秃驴,还有你,阳泽!你们再说一遍,等老夫出去,老夫和你们不死不休!”
不醒大师咳嗽了两声,其他天师也都咳嗽两声:“岐山道友,我等真的没有看到你今天被捆了扔在墙角,真的没有。”
岐山道人:“……”
被无辜牵连的嶒秀真君:“……”
奚嘉:“……”
嘉哥还没来得及吐槽这群不靠谱的天师,大敌当前,竟然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便听不醒大师冷冷说道:“九遗君,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奚嘉一愣,这才明白这些天师刚才其实听清楚了岐山道人的话,岐山道人也是故意告诉他们九遗君在这里。嘉哥被这群难得靠谱的天师感动得不能自已,不过多时,只见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一边冷笑,一边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当他真正出现在空气里的那一刻,所有天师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竟然真的是你,九遗君!”
“不是老夫,还有谁能把嶒秀捆了扔在墙角?”
嶒秀真君:“……”
贫道有句MMP的话,今天一定要讲!
和玄学界天师们紧张的氛围不同,九遗君出现后,十分镇定,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惊慌。他抬步走到嶒秀真君跟前,又晃了晃走回自家徒弟跟前。他每动一下,玄学界的天师们就紧张一下,各个不敢放松。
叶镜之不动声色地将奚嘉拉到自己身后:“嘉嘉,不要怕。”
奚嘉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九遗君。
这两天他才其他天师口中听说了这位天师的名字和事迹,虽然他不大明白一个应该在三十年前就死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他是第一次听叶镜之用这么严肃的声音对他说话,好像这个人真的极其恐怖,难以招架。
奚嘉双眸微眯,定了定神,看向不远处的九遗君。
那九遗君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有点不苟言笑。他的身上阴气并不重,仿佛全部收敛在了身体里。奚嘉呢喃道:“……他不是鬼?”
叶镜之思索道:“他三十年前就死了,应当是鬼,只是不知为何,和其他鬼似乎不大一样。”
知道对方是鬼,嘉哥的心就放了一半。
横竖就是个鬼罢了,再牛能牛到哪儿去?
对于嘉哥来说,没有什么是一拳头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拳头。
奚嘉安安心心地站在叶镜之身后,只当自己是来打酱油的。谁料他还没走神几秒钟,九遗君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一道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快速向上攀爬,令他头皮一麻:“找到你了,极阴之体!”
下一刻,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奚嘉吸得向前飞去,叶镜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奚嘉的手臂。其余天师也惊讶地赶紧施法布阵,但他们念出咒语后,纷纷傻眼:“怎么回事,贫道/老夫的法力怎么会削减到如此地步!”
叶镜之运转起身体里的法力,与那股吸力抗衡,想要将奚嘉拉回来。可是他竟然也发现自己身体里的法力削弱到了原本的两成,而且蜷缩在经脉之中,极难调动。
奚嘉紧紧地拉着叶镜之的手,然而身后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大,忽然间,力量猛地增强。
叶镜之突然抬头:“嘉嘉!”
滔天煞气从叶镜之的右眼里爆发出来,血色侵染上这只眼睛,很快将它染红。恐怖磅礴的煞气围绕在叶镜之的身旁,代替法力,与那股吸力相抗衡。
看到这一幕,九遗君笑道:“哦?阳泽,这就是你所说的三煞之体?”
阳泽低着头站在一边,没有回答。
九遗君冷笑道:“他易凌子收了个好徒弟又如何!你这小辈不过二十多岁,再过十年你才有资格和老夫一较高下!”话音落下,九遗君一掌向前拍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拉住了奚嘉的衣领,强大的法力轰然间将所有煞气击散,奚嘉也被抓了过去。
九遗君手指一动,就施了一道咒,将奚嘉身体定住。
叶镜之焦急不已,右眼红得快要滴血:“嘉嘉!”
修炼过《阴煞九合》后,叶镜之的岁煞被压在了身体内部,等着他以后慢慢修炼吸收。如果换做三个月前叶镜之还没修炼这门功法,没有将岁煞压制,九遗君法力再高也抵挡不了岁煞,可如今九遗君一把就将奚嘉抢走了。
叶镜之急得就要上去追,九遗君动作比他更快,让他根本追不到。
等到两人在前山派的正殿里跑了十个来回后,叶镜之翻手取出无相青黎,双目冰冷,就要打向九遗君。九遗君却淡笑着看着他手中的青铜骰子:“无相青黎。”
无相青黎高冷地抖了抖,不理他。
九遗君毫不在意,他抬头看向叶镜之:“易凌子的徒弟,当年老夫和你师父交手,他都无法杀了老夫。如今你不过才二十多岁,还想与老夫动手吗?”
叶镜之一指点在无相青黎的某一面上,面若寒霜地盯着不远处的九遗君,缓缓地从青铜骰子里拔出一把金色长剑:“放了嘉嘉。”
九遗君笑了:“若是你的功力没被削弱,老夫还可以陪你玩一玩。你如今已然是穷途末路,老夫要碾压你们,易如反掌。”
大殿内,其他天师渐渐发现自己身体里的法力越来越弱,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