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吃不饱的丈夫(97)
红豆饼和萝卜丝丸子都是安乐在街上的铺子里买的,装在油纸里带过来,他在庙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吃一边跟文曲星讲话。
红豆饼是甜的,内陷软得像丝绒,外皮酥得像脆皮;萝卜丝丸子是油炸的,萝卜切成丝,裹着碎肉与淀粉一起炸过捞起来,咸鲜解腻,和红豆饼一口一个交替着吃,爽就一个字。反正这里没人,只有一尊神仙,也不用讲究形象,安乐吃饱以后就困了,干脆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打了个盹。
零食还有一半没有吃完,隐隐约约的油香甜腻味儿从油纸袋里飘出来,似乎有种安神的作用,安乐就在这种香味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伸了个懒腰,懒懒地说:“谢谢星官借地让我睡了一觉。”
安乐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回去,他伸手去拿自己的零食袋子,抓到手里猛地一愣。
袋子空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油纸袋,在他睡着之前,里面绝对还有一半的食物。
于是问题来了,他不可能睡着了梦游把东西吃掉,中途也没有其他人进过这个庙里,所以是谁把他的红豆饼和小丸子给吃了?
安乐抬头看向文曲星君。
安乐:“……想吃直接说嘛。”
这星君还说安子悦贪吃,自己不也偷别人东西吃吗。
安乐刚这么想,连忙举手护住自己的头,说:“星君饶命,别打我,哎,你说你多见外,想吃东西了跟我打声招呼不久行了?下次我给你带好吃的。”
安乐再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供品来,什么烙饼啊银丝卷啊酱牛肉啊,甚至还在铜像前面放了一壶酒,他摆好那些吃食,望着铜像,铜像没有反应。安乐想了想离开了庙宇,过了一会再返回查看,那些吃的东西一扫而空,只留下空空的酒壶和碟子。
星君大人还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吃东西啊。
从那以后,安乐就时不时带些吃食去庙里祀奉星君,每次的食物都会不见了。
安乐就这么在京城里生活了一段日子,他没搞清楚这次来镜中世界的意义是什么,好像一切都很平缓,就在这时候,安乐收到家乡的来信。
信件比那些文书好懂多了,安乐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无非就是父亲嘱咐事业,母亲唠叨生活的一些话。
信里再次提到安子悦的大劫一事,母亲很担心,千里迢迢向得道的道观求了平安符回来,随着信件一起寄过来,再三叮嘱儿子要多加小心。
安乐将平安符收到身上,若有所思,揣着信去了一趟文曲星君庙。
安乐站在星君的铜像面前,仔细打量着文曲星,觉着他好像长胖了一点。
安乐摸摸下巴,在铜像前放上带来的食物,朝着文曲星像拜拜,口中念念有词。
“星君那些小吃很好吃吧?好吃你就多吃点,我继续给你带,不过呢……”他笑嘻嘻地冲着文曲星眨眨眼,说,“既然吃了那么多,我有事情请星君帮一下忙,星君应该不会拒绝吧?”
文曲星:“……”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就是这个道理。
安乐说:“我妈说算命的给我算卦,说我命中有一次大劫,安全渡过这次劫难以后就能飞黄腾达。我也不知道那个劫难到底是什么,不过星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定能算出来,所以向我透露点呗。”
安乐说完,等着文曲星显灵,可过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安乐继续说好话:“星君不会这么小气吧,就提点一下下,让我好提前做准备。”
文曲星还是没有反应。
安乐假装生气,拿起铜像前的食物就走,说:“不帮忙就没吃的了。”
就算这样,庙里还是一片安静,只要安乐不说话,便没有任何声音。
安乐也没辙了,把食物放回去,说:“好啦好啦,我没有那么小气,东西给你吃。”他这么说着,“我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要是太为难就算了。”
他留下食物,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他刚转身,“啪”地,有一个东西掉在他面前。
安乐愣了愣,弯腰捡起那东西,放在手里一看,是文曲星的那支笔。
只不过铜像上的笔是铜制的,而这一支是货真价实的毛笔。
安乐扬起头,看向铜像,文曲星手里还攥着笔,那安乐手里的是怎么来的?
安乐握住毛笔,笔杆上刻着北斗七星,只是这么拿着就有一股子灵气从手心传到身体里。
安乐立刻明白这恐怕是文曲星的法宝,文曲星虽然没有点破他的劫难,却送他法宝帮助他渡过难关。
安乐大喜过望,连忙说:“谢谢星君!星君真好,我以后还拿东西给你吃,等我渡过大劫之后飞黄腾达了,就把这个庙修大一点,让你的香火旺盛,永远都不愁没供品吃!”
文曲星没有回答,安乐再次朝着铜像拜了三拜,这才抱着笔离开。
他回到家,到了晚上把笔拿出来,仔细端详这支毛笔,笔管上刻着的星辰流光溢彩,让整个笔身看起来像天幕一般。上面七颗明星闪耀如同明灯,看久了只觉得这笔墨就像无穷无尽的黑色天际,那些星辰如同瑰丽的辞藻,拿着笔连胸怀都变得浩瀚,让人想奋笔疾书。
这笔怎么用,安乐还不知道,他握住笔杆沾了点墨,试着在纸上写字。虽然他狗爬一样的字还是像狗爬,但每写一个字从笔尖淌出一朵一朵的墨莲,墨色的莲花孤傲而风姿亭亭,在纸张上绽放,一层一层铺开,旁边的墨迹星星点点,似乎有水波在荡漾。
安乐怔住。
他见过这种墨莲,就在晏之南的键盘上。
这是怎么回事?
安乐拿着笔发呆好久,思考了无数种可能,最后沉默地用清水清洗笔毛。
他一边清洗一边继续出神,冷不防感觉洗笔的水缸里传来巨大的吸力,把他往缸子里拽。
卧槽,这就要回去了?他还没搞清楚法宝怎么用呢!
接着,他站在了学院厕所水池的镜子前。
安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了几秒,立刻转身背着书包“噔噔噔”地往外跑。
他有一种强烈的想法,他要去找晏之南。
安乐刚跑过拐角,冷不防被人揪住了衣领,止住步伐。
“你怎么又在学院里跑,跟你说过很危险。”
安乐扭过头一看,君弈正眯着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88章 孽镜台8
可能是因为心里惦记着晏之南,安乐这次被老师逮住,笑得有点勉强,说:“君老师,又被你抓到了。”
君奕拎着他的领子让他站好,说:“既然知道会被抓到就不要总在室内跑这么快。”
安乐抓了抓头发,说:“知道啦,君老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君奕把安乐拦住,说,“你有什么事?重要么?”
他这么问让安乐为难起来,说他有事把,只不过是想去找晏之南说说话,安乐见君奕盯着他,立刻察觉到君弈的意图,无奈地说:“老师,有事的是你吧?”
君奕笑了,冲安乐眨眨眼睛,说:“我正急着呢,出门就看到你跑过来。所以,你能帮我个忙吗?”他看了看时间,“我知道你要在天黑之前回家,现在还有一段时间。”
安乐望着君奕下垂含笑的眼角,叹了口气,说:“老师,你要我干啥?”
君弈见他这副明明不情愿还要装大度的样子,笑出声,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说:“别担心,只占用你十五分钟。”
被老师摸过的头顶凉飕飕的,安乐不习惯地揪着头发,说:“老师,你就别逗我了,到底做什么?”
结果君弈只是让安乐帮他搬东西。
“都是上半学期要归档的作业或者试卷。”君弈这么说着,“让你帮忙辛苦了。”
普通学生哪敢拒绝老师的要求啊,安乐心想,做都做了,就别说得冠冕堂皇了,他心里这么想,面上依旧挂着笑容,说:“别客气别客气。”
两个人搬着试卷袋,安乐想弄快点,一口气将袋子码得好高,抱在怀里几乎要超过他的头顶。
君弈见他这样,只是笑,说:“可惜你有门禁,否则你帮我我要请你吃饭。”
安乐总觉得君弈跟他讲话的语气与内容,越来越脱离师生关系了,让他有点不适应,安乐不知道该不该把君弈当朋友,就说:“哎呀,老师你别总提这个,好像我特别贪吃一样。”
君弈笑出声:“你难道不贪吃吗?”
安乐心想你怎么知道。
君弈说:“学校门口开了家湘菜餐厅,还挺不错的。”
安乐想了想,说:“我暑假刚去过湖南,吃胖了好几斤。”
君弈惊讶地说:“你去了湖南?”他沉默地抱着文件袋在走廊上走,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有点惆怅,“我很久没有回去了。”
轮到安乐惊讶了:“老师你是湖南人?”
君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我没有父母,从小在苗寨里吃百家饭长大。”
安乐没想到君弈的身世这么可怜,错愕地说:“老师你真不容易。”完全看不出来啊,安乐还以为君弈是城市里的高材生。
君弈这才找回笑容,笑笑说:“没什么,苗家人对我不错。”
安乐产生了好奇,问:“是湘西的苗寨吗?”
此时两个人走到了档案室,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放下,君弈撩起前额的头发,露出那双春风化雨的眼睛,望着安乐和煦地笑着,说:“是比那更遥远的地方,充满了瘴气与毒虫,阴气浓重,很容易蓄养僵尸。”
安乐一愣,为什么会在老师的嘴里听到“僵尸”这个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