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世界(61)

　　“是你……”神明沙哑着嗓子，嘶声道。
　　“对，就是我，还有我们的一个小朋友，你很惊讶？”托尼放下胳膊里夹着的瑞德博士，冲着洛基抬抬下巴，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挑，唯有面甲下绷紧的面孔、以及同样嘶哑了的嗓子昭示了几分钟前恍若地狱的一幕。
　　“我当然……”洛基下意识地反驳。
　　“你当然没有预料到”，托尼毫不客气地打断，脑海自动回想起方才BAU的变态们发起的紧急电话会议，飞速运转起来。
　　“洛基为人恃才傲物，应该从小被捧着长大，却总被兄长一类的角色压在头上，唯一能博得他人重视的只有头脑，而事实上，他在这方面的天分非常不错。”
　　“这样的赞扬给了他继续的勇气，出自他手的计谋来会环环相扣，但相应的，他很难也不会变动自己的布局。”
　　“洛基精心设下了离间超级英雄，他深信这是没人能挣脱出来的、□□裸的阳谋，哪怕瑞德揭露了他的意图。”
　　“恐怕最终的结果就会如他所想的那样，要不是……”
　　“……”
　　“……”
　　“他漏算了人心”，死一般的寂静中，霍奇纳不得不出声把重点拉回来，“沙维格博士仍然没有苏醒，时间紧迫，我们只能从洛基嘴里套出关闭能量仪的方法。”
　　戈登紧接着霍奇纳开口，不留一丝后悔的余地：“洛基计划中的最大变数就是最大的突破口，我知道这很难……但是瑞德，为了丹尼尔。”
　　“为了丹尼尔”，低低的呢喃混杂着难以忽略的祈求。
　　“为了丹尼尔”，像是再一次进入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眼睛里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全部是黑乎乎电话机，托尼嘴唇不自觉地蠕动，无声地应和道。
　　“丹尼尔，让我猜猜，就是天上那个”，洛基当然察觉到了托尼的动作，或许多少察觉出了对方的来意，于是故作漫不经心地撩撩眼皮，视线甚至没有投入到空中的少年身上便轻蔑地移开了眼，挑衅般道：“可惜，快要死了。”
　　透支生命、透支灵魂……呵！破坏了他的计划，正好，用命来偿还！
　　这样想着，洛基的心情不由好了几分，他慢吞吞地咬文嚼字，勾勾绕绕的尾音透着数不清的凉气儿，气得托尼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一向精明的大脑只剩下了一拳轰过去的想法，让他……
　　别被带跑了！
　　正在托尼忍不住想要举起武器的时候，一旁的瑞德握住了他的手——或者说，盔甲。
　　他们的目标是维持时空门的能量仪，冷静、冷静，必须找到解决方法……小博士通红着眼圈儿上前一步，使劲压下心底的痛苦，艰难地张嘴，一向腼腆的人把一句话说得硬气无比：“你已经看到现在的战局了，奇瑞塔人撑不了多久。”
　　“呵，你知道？”洛基睨了一眼，没有说话，讽刺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欠打。
　　“难道你相信他们能源源不断？怕是不够杀的吧。”
　　“别小瞧奇瑞塔人，愚昧的人类”，洛基嘲讽，“只要能量仪不关闭，时空门就不会有一分一秒的变化。看着吧，地球迟早会被占领的。”
　　“凭借从神盾局研究所里抢走的魔方？”瑞德提起一口气，环抱着手臂努力让自己的质疑更加真实，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别小看他……”洛基摩挲两下权杖杖身，眼角的得意溢于言表，“论能量，唯有我的魔杖才……你们想要解开它？做梦。”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洛基迅速转移话题，瑞德却蓦然瞪大了双眼——他明白了！
　　“托尼！权杖！”小博士几乎在尖叫，“它们都含有魔方的能量，魔方无法与自己对抗！”
　　“权杖能阻止时空门！”


第132章
　　“权杖……”托尼的目光牢牢锁定洛基的手心。
　　“哈, 就凭你们？”洛基看着托尼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几乎要被这群天真到可爱的超级英雄们气笑了。
　　是什么给了他们能够打败神明的错觉？
　　不伦不类的龙虾色盔甲吗。
　　“就凭我们！”托尼扳直了肩膀，低哑的声音仿佛穷途末路后的孤注一掷, 藏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天上的时空门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地球输送进攻军团, 哪怕变种人、强化人、或者随便什么力量强大的群种已经全部出动，也终究免不了精疲力竭的下场, 更遑论坚持在第一线的丹尼尔。
　　而丹尼尔……
　　丹尼尔觉得自己在飘，目之所及皆是层层叠叠的云朵, 好像进入了一个必将达到的地方, 真实与虚幻交织在一起, 朦胧了视线，也模糊了自己。
　　死亡四分钟，瞳孔放大, 开始失去光泽。
　　死亡一个小时，肌肉开始僵硬，浑身毛发竖直。
　　死亡六小时，肌肉仍在痉挛, 厌氧性的生理反应仍在继续。
　　………
　　死亡二十四小时……怎么开始想这些了呢？对了，他是不是要死了，丹尼尔突然想到。
　　燃烧血液, 献祭灵魂，算一算时间，他似乎已经在这里守了好久好久，现在应该已经是时候了。
　　从外界看来, 大天狗进攻的动作逐渐放缓，攻击力度一点点缩小，只有翅膀还不死心地挣扎着拍打，徒劳地在汪洋里掐灭几朵浪花。
　　他再也避不过敌人的攻击，身上伤口反卷泛白，之前被忽略掉的所有疼痛、攻击时无视防御造成的无数伤口，这些仿佛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回到了身上，钻心的疼让他维持了几分清醒，大脑却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思考起很多人避如蛇蝎的问题。
　　死亡。
　　碧蓝的天，黑压压的敌人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掉下去的尸体像极了血做的雨，滴滴答答地掉下去。
　　大天狗微蜷着四肢，腰背却板得笔直笔直。他在下坠，宽大的羽翼无力地挂在身后，羽毛也不再坚硬，被劲风吹得抖了又抖，终于脱离翅膀散了开来，宛若天使坠落。
　　可惜……不甘心啊……
　　丹尼尔正面向上，双眼正好对上了奇瑞塔士兵，哪怕已经接近失明，对方紫红色的眸子里闪现的残忍笑意仍被感知得一清二楚。
　　像是在说——没有人能阻拦它们。
　　他不想再看，翅膀最后动了动，努力翻身回头，目光泛泛地扫过大地……
　　不远的地方，浩克好像跟洛基杠起来了，绿色的大怪物单手粗暴地提溜着神明的一只脚，拧拧胳膊把神当棒槌往地上摔了好几下。
　　嘶！看着就很疼的样子。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对待我，我可是神！地球未来的主人！怎么会被地球的蚂蚁给……”洛基狭长的眼睛瞪的溜圆。
　　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二王子显然从没想过今天这样的场景，他气急败坏地扬起权杖，杖尖的魔方亮得刺眼——
　　啪！嘭嘭！
　　浩克矮下身再一次抓住了洛基的脚踝，两手一搓、一拧，轻易地把神倒了个个儿，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炒豆子般的噼里啪啦声。
　　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等到尘埃落定，洛基整个人呈大字型嵌进了地板里，碎裂翻起的碎石块儿勾勒出一个人形，连肩膀上的兽角轮廓都一清二楚。
　　他歪着嘴巴，先前没说完的话彻底憋回了肚子里，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还能依稀看到些从前的俊美，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在用整个人诠释生无可恋的含义。
　　“呵，弱小的神”，浩克嫌弃地撇撇嘴，抬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权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洛基：……你给我记住！
　　旁观许久始终没敢出动静的托尼&瑞德：以后一定不能惹浩克，班纳也不行！
　　妈耶，吓死宝宝了。
　　……
　　暂且不论在场的人经历了多么复杂曲折的心路历程，总归是比想象中更快地把权杖拿到了手。
　　托尼顾不得许多，甚至顾不得分辨弗瑞在通讯器里说了些什么，劈手夺过权杖，身体在贾维斯的操弄下宛如最灵巧的飞鸟，几乎瞬间就到达了能量仪缩在的天台。
　　耳中只有瑞德尖利的噪音：“把权杖插到魔方里去！”
　　“探测能量薄弱点，探测完毕”，贾维斯迅速标出插入权杖的最佳位置点，急切到埋在别墅地下几百英尺的主机群都在发热发红、隆隆作响。
　　托尼手臂用力，循着视网膜上投射出来的点，将杖尖对准戳了下去。
　　两股能量相撞，仿佛电磁的一极撞在了一起，同出一辙的幽蓝瞬间爆发开来，产生的余波肉眼可见地在空中扩散出硕大的圈，险些把托尼推了个趔趄。
　　“啊啊啊啊啊啊——”
　　钢铁侠发狠地怒吼，脚下弹出一个又一个的急刹装置，粗粝的锯齿在天台的水泥地上划出一道道划痕，强韧的能量波钢针般刺向铠甲，在上面刻下无数斑驳的痕迹。
　　不行！这样不行！
　　脑中拼命地呐喊，脚下拼命地加大筹码，能量溅出的星点却一波又一波地浇灭信心，助长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权杖仅仅向里刺入一点，反馈回来的冲击竟几何倍数地上涨，托尼已经憋红了脸，向来清醒聪慧的大脑仿佛被某种名为生死的东西填上了满满的棉花，眼白遍布血丝，脚跟却不得不后错、后错……
　　眼见着杖尖即将离开能量仪，马上就要功亏一篑，他终于闭上了眼。
　　下一刻，赖以为生的小型核反应堆猛地亮起刺眼的光，所有能量最大限度输出，小腿处喷发的火焰几乎足以推动惠特尼峰。
　　只是，预想中扭曲身体的疼痛并没有接踵而至。
　　一片黑暗中，不知道哪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股向前的力道传来，竟是稳稳地挡住了前方的冲击。
　　托尼霍然睁开眼！
　　后置摄像头传来影像，金红色铠甲的背后，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微笑着向他眨了眨眼。
　　“嘿，托尼！X学院前来报到”，这蓝色，是野兽。
　　“放心，我们一起”，声音来自钢力士。
　　“这个世界应该由变种人来掌控，可不是随便什么外星人能够染指的”，这么中二一定是万磁王埃里克。
　　“土豪爸爸怎么能忘记我们呢？”听起来很年轻，应该是X学院的孩子们。
　　“铁罐撑住啊，还有我们”，是娜塔莎和巴顿。哼，他就知道这两个家伙一定有奸……不，纯洁的战友情。
　　“我……”
　　“我们……”
　　“还有……一定可以……”
　　“……我们相信……”
　　形形色色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高高低低的身影在魔方的光芒下格外清晰。
　　“谢谢”，托尼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他抬头，迎着刺眼的光芒，笑容不可方物：“我们一起，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第133章
　　两道蓝色的光芒更加耀眼, 仿佛两支自断后路、唯有浴血奋战一途的披甲战士。他们刀戟相交，四射的火花演化成舞动着的光带，张牙舞爪地试图脱离中央的战火, 却顷刻间被下一波交戈拖拽了回去。
　　权杖的仗尖越来越接近最中心了。
　　“再加把劲儿, come——on——”还有0.35毫米，托尼的脸色不由越发凝重。突然, 他憋足了气大吼一声，脚下猛然爆发的喷射器激射而出, 黑烟熏了史蒂夫一头一脸。
　　说实话, 新造型看上去分外有趣。
　　不过已经没有人时间去注意什么形象问题, 三秒、一秒、不，可能只是眨眼的时间，杖尖终于顶住了压力, 跟着众人的力量向前一递。
　　“啵。”
　　似乎穿过了什么看不见的障碍，声音响起后权杖便牢牢卡进了能量仪的最中央，嵌在其上的能量如同盐溶于水一般与魔方严丝合缝地融合在了一起。
　　就像是按下了什么总控制开关，蓝色的光芒瞬间大亮。只见下一刻, 参天的光柱抖了抖，虚闪几下，时空门立时重创般撕开道道裂纹, 缓缓闭合上去。
　　速度快得让人不敢相信，仿佛破坏不曾存在，之前的拼命不过是一场错觉。
　　“……”
　　“哦哦！上帝！”
　　“我们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成功了, 漂亮！”
　　“真的……真的！”
　　“嘿！伙计们，干得漂亮！我得说，这绝对是我们打得最漂亮的一场仗了，这其中有我的功劳，有你们的功劳，当然最重要的是丹尼尔……”
　　托尼随手丢掉权杖，粗着嗓子抬起头，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的色彩，像极了庆典里最大最美的那束焰火，时刻准备好拳打奇瑞塔、脚踢光武器，为自己的小表弟带来盛大的惊喜。
　　也许丹尼尔已经在期待他的英勇登场了！他悄咪咪吞了口口水，摆好姿势撸高了袖子指挥贾维斯锁定小表弟的位置。
　　就在眼神对准了焦距的那一刻——
　　他的声音猛地一颤，绽放开来的笑容完全僵在脸上……一切戛然而止。
　　只见原本光柱的位置上，奇瑞塔人正围成一个堪称密不透风的圆形，无数把奇模怪样的武器闪烁着多名的冷光，从四面八方瞄准了中间的大天狗。
　　丹尼尔已经闭上了眼睛，宽大的羽翼在胸前合拢，劲风吹乱纷飞的羽毛，长长的翎羽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小半张脸，只能依稀看出少年嘴角那抹略带欣慰的柔软笑容，与托尼如出一辙。
　　若是忽略掉上方致命的刺刀，以及奇瑞塔士兵残忍中带着得色的笑容，或许还能假装一切都只是一场甜美的梦。
　　只可惜所谓的悲剧，就是把一切美好的撕毁给别人看。
　　长刀刺入，尖锐的刀口开始酝酿骇人的紫光，借着重力穿透丹尼尔的翅膀，含着绒羽狠狠扎进腹部，没有血液。
　　“……丹尼尔！！！”
　　伴随着托尼的悲鸣传出来的，是天使的坠落。
　　……
　　奇瑞塔人的侵略来得块，去得也快，通道关闭后，侵略者们就迷失在了人生的道路上。
　　托尔拎着锤子干掉最后一个敢于挡在自己面前的奇瑞塔士兵，很快便沿着浩克的痕迹找到了躺在人形地板里思考人生的弟弟。
　　小王子沾了满身的灰尘，正凄凄惨惨地趴在地板上，微敛了眼眸，孤单寂寞冷的小眼神一眨巴，一个活在哥哥阴影下、想要证明自己结果误入歧途被人利用的可怜少年形象瞬间跃然纸上。
　　这下，托尔身子骨立马就软了半截，满肚子的气都散了出去，心里面沉沉的都是心疼。要不是BAU小组及时赶到，恐怕傻哥哥能撇下锤子不顾一切地跟弟弟抱头痛哭，然后被弟弟的匕首捅个透心凉。
　　#恭喜谎言之神的忽悠哥哥大法再创新辉#
　　当然，洛基很快就被侧写师们怼了回去。尤其是瑞德，丹尼尔还生死未卜，心急如焚的小博士可谓是火力全开，在BAU大伙们的纵容下，特别耿直地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把洛基怼了个遍。
　　到了最后，连洛基自己都差点儿没分清自己可怜兮兮的表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觉得从没有这么怀疑人生过。
　　“……你的盟友会将你当做骗子，认为你欺骗他们来到这里自投罗网，失去支持的你到了阿斯加德无路可走，唯一的希望……”
　　是的是的，你说得对！
　　讲真，他才刚刚从傻哥哥身上收获点自信心就被泼了这么一大盆冷水，以后还怎么愉快地忽悠神，说好的神道主义呢！
　　洛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暗把BAU的危险系数提高了N个等级，加红加粗标为了占领地球的头号心腹大患。
　　……仍然滔滔不绝的侧写师们并不知道，这一刻成为了洛基长久以来惨痛的回忆，并在某种程度上深刻影响了他的侵略破坏计划，为阿斯加德神域带来了一定的和平。
　　可喜可贺。
　　……
　　一周后。
　　这一次的入侵事件似乎注定了要成为纽约人民心中最刺激的一场冒险。
　　不同于原著电影里横尸遍野的惨状，丹尼尔几乎以一己之力把奇形怪状外星人们牢牢挡在了天空之上，偶尔的几只落网之鱼也被其他能力者揍了个生活不能自理，最终除了沦为尸山血海的那一块地方，总体损失竟是比恐怖袭击还小上一些。
　　天知道弗瑞局长在接到损失报告时的表情有多好笑。
　　黑色卤蛋头已经被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则高高吊起、大大睁开，看到最末尾数字的时候，局长大人甚至亲自拿笔一个一个地数了九个零，然后就恍恍惚惚地进入了跟报告大眼瞪小眼的懵逼状态里。
　　围观了全程的巴顿有绝对的自信，哪怕他抱着空空如也的零食袋子哭天指地地要求涨工资，恐怕弗瑞也只会会眨巴眨巴眼，果断添上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啊！
　　那可是一个小甜饼和两个小甜饼的差距！
　　神盾局局长的精打细算有目共睹，相比于原来眼睛眨都不眨地拒绝，如今堪比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连娜塔莎都以为自己在做梦，战后追责的手段都轻了几分……虽然事后证明效果反而更好了一些，也是意外之喜。
　　而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功臣……
　　……
　　“他怎么样？”托尼把病床上苍白的手塞回被子里，嘴唇咬得发白，仿佛最后的救赎。
　　“腹部及羽翼的伤口已经恢复，身体指标正常，但……”汉克摇摇头，犹豫再三，还是把但是后面的句子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