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顺着刀尖淌下,五条悟的表情似哭似笑,我不想要这种惩罚啊…
巨大的荒谬感就像可乐里的气泡,整罐灌下去之后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气,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夏油杰拉扯起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与以往别无二致的笑容:“悟,我们…真的是最强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夏油杰沉默着转身,像是完全失去了交流的欲望,任由漫长而又细密的隐痛在自己的心里作怪:“我先回去了,悟。”他停顿片刻,短促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也快点走吧,也…很累了吧。”
五条悟像是没有听到夏油杰的话,他听着夏油杰迟钝的步子慢慢走远,抬起右手蜷缩起四根手指,只留下小指微微勾起,他苍茫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手,里面布满了纯粹的癫狂:“我原先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人的身体里真的有这么多血啊…朔,如果你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话,无论什么味道的喜久福我都会吃下去的哦。”
我们是最强的,所以…
如果我们早到一点的话,只要一点点…
抑或者有足够的爱意浇灌…是不是…你就能以咒灵的姿态陪伴在我们身边…
“没有双倍的喜久福…才不要原谅你呢…”
第185章 漫长的明天(下)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同样, 他不知道这一路上看到他的人都是怎样想的,至少在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管, 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宿舍里依旧是让他熟悉的摆设, 夕阳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桌子上摆放着的书本摊开着, 没有戴上笔帽的笔滚落在一旁, 好像他只是简单出了趟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花瓶里的花飘落下了花瓣, 柔软地触碰到了书页上令他熟悉的字迹上。
他慢慢走过去,手指轻轻地抚上书页,指尖捻起那朵花瓣放在一旁, 然后他打开窗户坐在椅子上, 静静地看着太阳从西边的山峰沉下去,只留下橙红的光渲染了整面天空。
一切仿佛都那样平常,就好像过去的每一个普通的日子, 像平时一样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做着相同的事情。
如果我在这里的话,再过一会儿, 朔就会来敲门, 询问着我是否要一起去食堂吃饭。夏油杰这样想着, 我记得这个时候会有蛋糕卷, 朔每次都会将大半个分给悟,然后自己留下一小块…不过如果是橘子口味的话, 朔可从来不会相让, 闹到最后每次都会被食堂大厨怒吼着赶出门。
夏油杰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敲门声的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长时间的安静之后,他的耳朵听见了两声礼貌的声响。
[咚咚]
夏油杰站起身走到门口,脸上带着微笑打开了门:“朔,我…”
门外空无一人。
夏油杰敛下眉眼,眼睛里的光随着太阳的落下逐渐消失,充满暖意的屋子也被无情地收走,只留下一片寂静的漆黑。
是啊,是我忘了…
夏油杰一点一点地合上了房门,将所有的一切幻想都关在了屋外,他走到桌前,从台灯边拿起了一个小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有一枚银色的戒指在闪着微光。
他勾起这枚银戒,从兜中取出那根红色的头绳,血液干涸之后凝固在上面,稍微一动就有黑红色的碎片从上面掉落下来。夏油杰走进洗手间,将它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着,一遍…两遍…三遍…
直至头绳几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夏油杰才拧上了水龙头,小心地将戒指穿在了上面,然后把头绳系在了了自己的手腕上。
“朔。”夏油杰抬起手臂,在还带着水迹的头绳和戒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和我一起去看理子妹妹吧,想想之后还要和悟一起去和那些…‘烂橘子’?虽然这样形容有些不太好,但是一想到要和那些人扯皮,就觉得分外头疼和烦躁。”
“不过悟每次都能把他们气得半死,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们那么大年纪了,会不会被悟这么一刺激就直接昏过去几个。”夏油杰这样说着,眼前却突然模糊了,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笑着说道,“哦,对了,我身上全是血和灰尘,一定很难看,这样出去肯定会被悟嘲笑的,果然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他解开扣子,褪去衣物,走进浴室拆开头发拧开花洒,热水从他半长的头发上淌下,淌过他的身躯,带着淡淡的红色落在地面上,最后蜿蜒着消失不见。夏油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神落在手腕上,一时间分不清淌过他脸颊的究竟是热水还是滚烫的泪。
“朔,我…”夏油杰一时语塞,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真是…明明准备了很久,结果每次到最后都会退缩,而现在…”
而现在…
“朔。”夏油杰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伏黑朔略带疑惑与惊讶的脸,轻笑了一声温柔又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你。”
“没有在开玩笑。”
“真的…没有骗你…”夏油杰终于哽咽出声,“我答应过永远都不会骗你的。”
“所以…所以…”
“你…回来…”透明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落下,在地上开出痛苦的花朵,“你回来好不好?”
**********
“五条,你说什么?”家入硝子觉得自己听错了,他们不是去完成任务了吗?她还收到了五条悟发给她的在水族馆的照片,她当时正加班加得头晕眼花,看到五条悟得意的短信顿时恨得她牙根痒痒,心里想着等他回来就给他一个教训…
家入硝子手中紧紧攥着手术刀,冰冷的刀身早已被她的体温捂热,可这一刻她的身体却冷得吓人:“虽然你一向不靠谱,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行,歌姬学姐每天都在抱怨你一点都不尊重别人…”
“硝子。”
“…每天都在炸学校,好像生怕夜蛾老师的头发掉不光一样,连刚入学不久的七海都躲着你走…”
“硝子。”
“…但是这个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小心夏油和伏黑听到后来揍你…”
“硝子。”五条悟看着背对着他的家入硝子,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家入硝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睫毛颤了颤,眼睛中浮现出茫然无措的神情,她努力地回想吸收着五条悟的话,但是没由来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抗拒进入她的耳朵。她咬着嘴唇,将手术刀放在了台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她转过头来面对着五条悟:“你…再说一遍…”
五条悟睁着那双透彻的苍蓝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家入硝子,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又重复了一遍:“硝子,朔死了。”他没有用任何词语来修饰,直接从心里刨出了最残忍的字眼,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不要再做那个充满了绚丽色彩的白日梦。
死了?
家入硝子慢吞吞地想道。
谁死了?
家入硝子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咒术师的死亡率很高,自入学以来,她作为珍贵的[反转术式]的拥有者,早早的就开始接触或是存活但是深受重伤的咒术师,或者干脆就是咒术师的尸体。
这是她的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也会作为大后方,守在这个冰冷的手术台前,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驾轻就熟,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接受了受伤与死亡,可是直到如今她才发觉,她可能还完全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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