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他那么那么多。
“你能带我走吗?”
佐知子鼓起勇气,说出了一只被笼养的金丝雀不该说出的话。
“我马上要被婚配了……我不想步入那样的未来。”
阿司愣了好久,结结巴巴的,最后在暗恋的少女期待的目光下抿住嘴,郑重的点了头。
男人忍耐着、努力着,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盘点的彻底,又尽可能的多赚了些钱。
然后他观察着、分析着,找出能够偷偷带走佐知子的路线,花了不少储蓄去打通……随后在某一天深夜,废物和金丝雀奇迹般的逃出了鹤见的牢笼,化为真正的飞鸟奔向远方。
他们马不停蹄的逃亡,相敬如宾了大半年。
鹤见司竭尽全力给了他心中的美好白鹤最好的生活,却不敢踏过一点半点的界限。
直到生活终于稍稍安定下来后,佐知子主动站在对方面前,问那束手束脚不的笨蛋是否愿意娶她、给她一个真正的家。
而暗恋对方许久的男人却在惊喜之后,结结巴巴的耷拉下了脑袋。
“但是,我、我一无是处,我……”
“你很好。”
“我没有咒力,没有术式。”
“你很好。”
“我甚至没办法给你安稳的生活,弱小至极!”
“你很好。”
佐知子认真的说道:“你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你一点也不弱小,你有着在泥潭里依然能够坚定自我的意志,有着一个人在外也能够生存的能力……反而是我一直在拖累你,一无是处的人是我才对,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根本没有勇气,人生也早已结束。”
“我喜欢你,在家族里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我会努力学会自力更生,我会努力帮上你的忙,所以,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吗?这样派不上用场的我。”
佐知子忐忑着,话语却又大胆且直白。
于是。
总是驱不散自卑的鹤见司在瞬间掉下了眼泪。
他们伪造了姓氏,无需任何人的祝福和认同,成为了夫妻。
被当做金丝雀养大的佐知子努力学习成为一个能够自力更生的人。
阿司教她各种知识,鼓励她寻找自己的天赋。
随后,在绘画上有着独特天赋的佐知子找到了自己谋生的渠道,她第一张插画投稿成功、换来了第一笔金钱后,佐知子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他们一起努力,一起打造了属于他们的家。
婚后两年。
他们诞下了独子,取名为卯生。
雪原卯生。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
年幼的卯生继承了母亲的黑发和白皙的皮肤,继承了父亲的蓬松发质和宝蓝的眸色。
他是个非常爱笑又好脾气的小家伙。
非常粘人,喜欢被摸摸头,也喜欢被举高高,会粘着父亲听对方的故事,会钻进母亲怀里看对方的画,大大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就像只可爱的小狗一样爱撒娇。
卯生是雪原夫妇的珍宝。
他们细心的教导着他。
父亲说:“小卯生,你要变成和妈妈一样勇敢又不屈的人。”
在阿司眼里,是他的妻子改变了自己一生,胆小的自己摆脱不了自卑,是总会主动迈出第一步的妻子给了他追求幸福的权利和完善自我、肯定自我的底气。
母亲说:“小卯生,你要变成爸爸一样坚强又不畏的人。”
在佐知子眼里,是她的丈夫改变了自己的一生,金丝雀一般的自己因为对方才真正有了活着的实感,是丈夫给了她新生的可能性和成为一个“人”而非道具的未来。
在这对夫妻眼里,对方是最完美的。
他们也有隔阂,但总是会主动交谈,然后主动退让、包容彼此,接着一起找出平衡点。
因为他们爱着对方。
因为他们爱着这个家。
他们都想要为了对方变得更好。
爱,或者就是彼此间包容对方的不完美,和彼此间为了对方变得更好。
父亲口中的母亲,母亲口中的父亲,构成了卯生最美好的回忆。
牵着父母的手散步。
坐在父亲的肩头看烟火。
跟着母亲学画画,跟着父亲读书认字。
品尝着不擅长厨艺的母亲那味道古怪的晚餐。
和父亲一起去海边钓鱼,和母亲一块浇花……
卯生的幸福、雪原家的幸福,一直持续到了卯生五岁。
那年,他们家所在的小镇,爆发了一场糟糕透顶的瘟疫。
没有咒力、体质较差的雪原司不幸感染,随后救治无效而去世。
男人死前在高烧中不断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抛下了你们。
对不起,不能再陪伴你们。
对不起,让你们在这个不公的世界相依为命。
对不起,明明是我将你带出了鹤见家,却没能陪你和孩子到最后。
因为太过清楚这个年代对孤儿寡母来说有多么不容易、知道佐知子在自己去世后会有多么艰难,雪原司是带着绝望和痛苦走的。
他死不瞑目,死前牢牢抓着妻子和孩子的手。
雪原家的幸福顿时垮了。
佐知子崩溃的哭的喘不上气,抱着孩子失魂落魄的替丈夫举办完了葬礼。
那段时间,他们所居住的小镇死了不少人,像佐知子这样的不在少数。
死亡和悲伤以及恐惧笼罩着这座临海小镇。
也自然而然的诞生了不少诅咒。
五岁的卯生,已经差不多觉醒术式了。
雪原司和雪原佐知子的孩子,拥有非常出色的咒术师天赋——在丈夫去世之前,他们一直教导卯生要对怪物视而不见。
而雪原司一直很擅长给孩子与妻子打掩护。
但是最近的诅咒太多了。
诅咒的汇聚,意味着不正确的额外死亡。
五岁的卯生狼狈的将一位总是对他很好的老人从诅咒手里救了下来。
然后。
那位刚刚失去儿子的老人古怪的看着他,匆匆离去。
接着,小镇开始有传言说——卯生是妖怪之子。
是他给小镇带来了灾厄。
有着天赋的咒术师,是咒术界的珍宝。
也是普通人世界的怪物。
大多生物都会排斥异类。
在灾难与不幸中,人们总是想要一个宣泄口。
而年幼的卯生撞到了那个口子上。
察觉到身边因为瘟疫与死亡而开始转变态度的邻人,还未从悲伤中走出的佐知子敏感的牢牢抱着她的孩子,她沉默着,在最后一次祭拜了丈夫后,不舍又决然的带着卯生离开了小镇。
也正是因为这样果断的选择,让他们母子顺利的躲过了那个临海小镇想要处决“妖怪之子”的行动。
但也和雪原司去世前所担心的那样,漂亮又柔弱的佐知子想要带着独子活下去,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佐知子没有战斗的能力,而卯生太过年幼。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单独带着孩子,总会在那个不安稳的时代引起恶徒的视线。
而术式隐隐快要觉醒的卯生,不小心展露出来的独特之处越来越多。
他们本就备受瞩目的“外来人”,加上精神萎靡的佐知子没有丈夫那般擅长打掩护,因此年幼的卯生身上一些奇怪的地方,很容易就会暴露在有心人眼中。
旧时代的平民咒术师,要比现代要少得多。
因为他们大多都等不到长大。
在种种恶意下,居无定所的佐知子最终不得不带着五岁的卯生回到了鹤见家。
对佐知子来说,鹤见固然是个很糟糕的地方。
但身为男孩、有着出色咒术师天赋的卯生……在家族里总会比外面过得好一点。
咒术界里,天赋就是一切。
佐知子再度回到了牢笼,而卯生则是变成了鹤见卯生。
这就是他们母子的命运转变之处,也是佐知子在终末之际最为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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