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地叹了口气,感觉心脏一下子就在师琅玉的这一举动之下,更是软的一塌糊涂。
他又不是傻子,难道还能看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
是不想伤了他,宁愿自己忍着罢了。
“……算了。”
纪秋檀闭了闭眼,不再刻意保持距离,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按住对方的后脑,把他的脸按向自己颈窝,让他有地方可以吃力。
贴的近了,对方身体的颤抖更加明显。
纪秋檀很是心疼地拍拍他后背,叹气道:“最后一下,忍住,很快就结束了。”
“……”
最后一下,将会彻底粉碎师琅玉的手骨。
纪秋檀再次狠狠拧下去,怀中的人便骤然又是一个哆嗦,脱力似的往下一滑,不知是不是昏了过去。
纪秋檀赶忙抬手,扶住对方的后颈,而这一摸,果然也是摸到了一手黏腻湿冷的汗。
他似乎从来没有从师琅玉的身体上感受过一个正常人的温度,每次不小心和对方有了肢体接触,触碰到的都是一片凉意。
如今,在这剧痛之下,师琅玉满身的冷汗,身子摸着竟然比以往更冷,吓得纪秋檀赶紧把旁边的帕子拽过来,飞快将他额头、脖颈还有锁骨处的冷汗擦拭干净,然后再给他裹上一层更厚的狐衾。
做完这些,纪秋檀就着对方靠在自己肩头的姿势,将捣烂的血凝草糊在他迅速显出淤青的手腕上,再从布巾裹严实,打了个结。
紧接着,他的手再次握住师琅玉的右手手腕,体内灵力开始向着掌心转移。
就这么温养了大概一刻钟以后,感觉到师琅玉的颤抖减弱了许多,他才松开手,想扶着对方重新躺回去。
“……”
可是手才刚刚碰到对方的肩,挪开了一拳的距离,他就发现,师琅玉并没有昏过去,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
“……已经好了,结束了。”
近距离地看着师琅玉的那张脸,若有似无的幽香让人心里格外焦躁。
纪秋檀顿时就有些不自在,悄悄转头吸了口气,才勉强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这样是为了把你长坏的骨头重新纠正回来,用血凝草敷个十天左右,你的手应该就会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换药的时候,也就不用再像今天这么折腾了。”
听他这么说,师琅玉的睫毛微微一颤,就好像被剪去了翅膀的蝴蝶似的,没来由地透露出一种脆弱与不安。
果然是一张能引起众人为其争夺不休的美丽面孔,他越是表现的高
不可攀,就越是能激发人内心深处潜藏的那股阴暗恶念。
如今,看他脆弱地靠在这里,苍白的脸上覆盖了一层病态的红晕,谁又能想到他曾经的模样?
“怎么了?”
纪秋檀看出他可能是有话要说,想了想,便抓起他的左手,轻轻放在自己掌心,“有什么话,你就写给我看吧,别着急,以后我肯定能找到可以治好你脖子上的伤的方法的。”
“……”
闻言,师琅玉嘴唇微张,过了好一会儿,被他握在掌心的左手才慢慢地动了起来。
因为不能用太大力气,而且,左手也不是师琅玉的惯用手。
所以……
哪怕只是写一个字,对他来说也格外困难。
但好在纪秋檀很有耐心,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在自己掌心写下三个字。
“为什么?”
“……”
为什么救我?
又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师琅玉一向多疑,对上任何人,都总要习惯性地把对方的心思往坏处去想,他这辈子只对一个人毫无保留,可最后,那个人却背叛了他,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让他的付出仿佛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又如何能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图?
“为什么?”纪秋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接着,忍不住苦笑一声,“可能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如果那天在拍卖所的人不是你,我大概也会把他带回来,所以,你其实不用太在意这些。”
他怕师琅玉因为这事有心理负担。
但师琅玉听他这么说,手指不由得微微一颤,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这些话的同时,心底又莫名有了那么一些些的失落。
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特殊……
那天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救……
“……”
片刻沉默。
搭在纪秋檀掌心的那只手,再一次缓缓动了起来。
微凉的手指在他温暖的掌心轻轻划过,带着些许的痒意。
就好像是谁拿了根羽毛在他心中搔来搔去一般,弄得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耳根有些微红,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不少。
“……不曾问过,你的名字?”
他们两个人之前确实交流并不多。
虽然纪秋檀每天都要进到空间来看他一眼,跟他说说话、聊聊天,但他也是真的并不怎么喜欢搭理人。
所以直到现在,师琅玉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对他一无所知。
“我……”纪秋檀下意识就要开口,但很快,他脑中另外一个想法及时跳出来,拦住了他险些脱口而出的话。
于是,他眨了眨眼,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养好了身体,那你到时候是想回你原来的地方,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
这话一出,师琅玉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在想,这人难道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逃跑的心思?
而纪秋檀看着他垂下的眼眸,也立马“明白了”他心里想的肯定是还要回去的,毕竟,他如今沦落至此,是被人所害,换做是谁,大概都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纪秋檀便迅速岔开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些,我叫谢云生,手给我,我写给你看。”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握着师琅玉无力的左手,这次,换成他一笔一划地在对方掌心写下三个字。
“云是白云的云,生就是……浴火重生的生。”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师琅玉空洞的双眼。
若是对方真的想要回去报仇,他没有资格阻拦,也没有立场去阻拦。
而且,师琅玉这么一个高自尊的人,大概也不会愿意一个亲眼看过他是如何受辱的人整天在他眼前来来去去讨嫌、不断提醒着他,自己曾经受过什么样的磨难。
所以,等以后,他将对方的伤彻底治好……
他便会亲手将这只雄鹰重新放归天空。
那才是对方应该去的地方。
他也能看得出来,师琅玉绝对不会就这样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地过完后半生。
因此,一个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谢云生,不会给对方造成任何的阻碍。
他不会主动提及这段日子。
师琅玉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只是……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到了那时,大概也就彻底结束了。
“……”
想到这,纪秋檀顺手帮对方拢了拢厚重的狐衾:“还冷吗?”
师琅玉轻轻摇头。
“算了吧,说是不冷,结果我都给你捂得这么厚了,手还是这么凉?”
纪秋檀笑着用脚尖把旁边早就准备好了的火炉子给勾了过来,“看来以后得找大夫给你开点药,治治你这体寒之症才行。”
“……”
体寒?
师琅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所有人都说他这极阴之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偏偏眼前这人却说他是体寒,得想办法治好。
他听着,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了。
“不过你这体质等到夏天的时候就特别舒服,你知道吗,我打小就被家里人说像个小火炉,冬天的时候别人都穿得厚厚一层,恨不得从头盖到脚,就我穿个薄外套满院子跑着堆雪人,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居然还满头都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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