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不能憎恨?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他,他为何不能憎恨?
“……”
艳奴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抛弃了原本的姓名,改成了这样的二字自称。
如此下贱的称呼。
他本该这辈子都不会触碰。
但……
他还是改了。
为何?又是何时?
似乎是白听霜死的时候?
还是……
傻乎乎的陆景晗踏出合欢宗大殿的时候?
“……”
他的记忆含混不清。
是他自己不愿意记起那些往事。
曾几何时,他也和面前这人一模一样,周身傲骨,哪怕是遭人背叛、被废去功力,甚至,连他惯常使劲的那只手被人狠狠折断,再也拿不起剑,他也不曾向着那些龌-龊之人低头。
可……后来呢?
被送去拍卖所那天,听着台下对他肆意羞辱的人们,他以为,那便已经是绝境了。
人们起初只是窃窃私语,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一声接一声,全部落入他耳中。
“这好像是大周的丞相吧?”
“我见过他,从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还当他有多傲呢,结果,还不是被教得这般下-贱,啧啧!”
“……”
下流的话语不住在耳边盘旋,他被锁住手脚,没有任何活动的空间,只能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眸,看着头顶的一片洁白,仿若整个人早就已经死去。
如今留下的,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死,可是他做不到,合欢宗老祖给他下了禁制,甚至连咬舌自尽这么简单的一个招数他都做不到。
日复一日。
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噩梦……
直到白听霜出现在他眼前。
-
他在凡间,曾收过六个徒弟,其中,最让他觉得骄傲的,便是白听霜,其次则是陆景晗和姚铭羽。
无他,只是因为白听霜和他最为相似。
并且对方的能力也是这几人中最拔尖的。
但他却没有想到,白听霜居然会为了他,找到合欢宗来。
那是他视为继承人的爱徒。
最后,却在他眼前,魂飞魄散。
他不知道白听霜都经历过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从京城再到合欢宗,中间要经过数个不允许凡人涉足的城池,白听霜定然是吃尽了苦头。
可他作为师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他在乎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
白听霜死了。
接下来,便是陆景晗。
那个傻小子,明明自己本事也没多少,却牟足了劲要来救他、试图带他脱离这水深火热的生活。
可……
合欢宗老祖坏事做尽!
他竟然!竟然要……
竟然要用他们将他
彻底击倒!
“……”
陆景晗死的前一天,他刚把白听霜送走,一心只想保住自己这么个最后的一个小徒弟,然而那个傻小子一心要带他走,是当真以为,这合欢宗的监牢之内,可以让凡人自由出入?
最后,也果不其然都是合欢宗老祖的一场局。
为的就是逼他彻底屈服。
他们把那个傻小子抓起来,打得遍体鳞伤,而后,便要将那个傻小子丢进蛇窟。
那个傻小子打小便是在家里娇养着长大的,挨上这么一顿揍,那已经是极限了,又如何能扛得住被丢进蛇窟的后果?
艳奴清楚的很,那蛇窟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可怕场景,因为他曾经进去过。
他忤逆了合欢宗老祖的命令,所以被丢进去折磨了整整三天……
那段回忆,他再也不愿回想。
甚至,要比拍卖所的经历更为恐怖!
蛇窟里的那帮阴蛇,会要了陆景晗的命!!!
“……”
他只能低头,生平第一次摇尾乞怜,向着合欢宗老祖,摆出一副讨饶的模样。
什么宁折不弯、什么不为瓦全……
挺直的背脊,到底还是折了下去。
可怜他那天夜里,被合欢宗老祖掐着脖子,几次都要昏死过去,心里还期盼着陆景晗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
他也曾经想过,要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但最后呢?
陆景晗也死了。
合欢宗老祖明面上说,既然艳奴求他,他便会把陆景晗撵出合欢宗,原谅陆景晗作为凡人擅闯之罪过,但,下不为例。
艳奴心中也隐隐约约还有担忧,然而他无计可施,只能咬着牙信对方一次。
可第二天他醒过来,再去到外头的时候,还是看到陆景晗的尸体就那样凄凄惨惨地横在蛇窟入口。
“……”
那是他最后一个……最后一个牵挂。
如今,全都没了。
他双腿发软,跪倒在陆景晗身旁,怔怔地看着对方凄惨的死状。
突然,又忍不住一阵阵地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几乎要将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
那天,他们分别前,陆景晗满脸血痕,趴在地上,却还要冲他伸出手,挤出一抹笑容,做出一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虚弱地抬起手,试图摸一摸他的脸,跟他说:“先生,别哭。”
“……”
当时,他竟然哭了吗?
是。
那是他第一次落泪,也是他最后一次落泪。
他在乎的人,终于还是一个也不留,全死光了。
而他,却仍旧苟活于这世间。
为的是……将他所承受的一切,加倍奉还给那些折辱他、践踏他的人们。
合欢宗老祖不是他第一个男人。
但,却成为了他亲手抹杀的第一个修士。
他们为了能在双-修的时候更畅快、花样更多,也为了让他更经得起折腾,便纡尊降贵地帮他洗髓,让他成为了修士。
也真是多谢了他们。
才让他有了机会……
一个接一个地,杀掉那些肮脏的东西。
第30章
甚至,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当时只是一个金丹修士的他,杀掉一个化神期老祖, 居然那样简单。
他不过是……跪了下来,笑意盈盈地主动伺候老祖更衣, 将对方伺候得妥妥当当,又将掺了毒的酒含在嘴里,乖顺地附身吻向对方。
而后, 老祖便心满意足地抱他到床上, 头一次没有用锁链锁住他双臂,而是就这样简单地剥去他的衣裳, 和他交颈缠-绵, 一直到天光微亮、毒性发作。
甚至前一刻钟, 老祖还将他抱在怀里, 贪婪无比地亲吻他的脊背,口中含含糊糊地说着些他听不懂的话。
“师父……师父……”
“你真是足够下贱……”
“徒儿终于不再……非要仰望着你不可了……”
“……”
艳奴习惯了老祖总是这样在床上含含糊糊地说这些类似于睹物思人的话, 他闭着眼,等着毒发, 而后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刻, 狠狠一刀刺进老祖丹田。
那可是他费尽心思寻来的宝物, 刀上覆盖着一层专门克制合欢宗修炼功法的屏障。
“喜欢吗?”
他俯身, 笑眯眯地对上合欢宗老祖那一双透着震惊的眼眸,把对方曾经说给自己听的那些话, 全部都原样奉还,“我捅得你舒服不舒服?嗯?”
“……”
匕首在老祖腹内转了一个圈。
对方抽搐着, 嘴里喷出血来。
这便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温热的鲜血喷在手上, 他仿佛重新找回了曾经手刃政敌时的那种感觉, 畅快!
而后,他凭借着从老祖身上得到的功力,反过来除掉了合欢宗,将那些碰过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全部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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