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之路(52)

　　“我……”俞亮说不出口原因，他怕自己的心思控制不住，他一辈子都没有失控过，他从来都无比理智，他只想找回能掌控一切的状态。他只好软声说道：“我忙着准备比赛，我让师兄帮我问你们情况了。怎么样？洪河家里缓过来了吗？”

　　“嗯……”时光脸色缓了缓，“棋院帮了很大的忙，请到很不错的护工，集资的钱也还了一部分债，洪河说当他借大家的，以后赚钱了肯定会还。每个人他都当面谢了，就差你了，你不在，就等你回来呢。清单上你和绪哥捐得最多……”

　　“没关系，他的心意我明白，以后见面千万别那么见外。”俞亮淡淡说道。

　　“嗯，我跟他说一下。”时光应道。

　　两人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时光还是满脸不开心，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道：“准备比赛就不能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吗？”

　　俞亮失语……他还是无法解释。

　　“所以你还是生气了。”时光有点气鼓鼓，“你自己说过的要信任我！要陪着我！你又不理我了！”他越说越气，眼里逐渐闪出泪花，“你怎么能这样！”

　　“我……”俞亮真没法解释，在这样的时光面前，他越发失措，只得反复说道：“我没生气，我信任你的啊，真的没生气，真的信任你。”

　　时光难以平复起伏的胸膛，“但你没做到！”

　　俞亮语塞，只好岔开话题，“你也没联系我啊。”

　　“我没意识到时间，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一星期都没理我了。我越琢磨越觉得你生气了，你不知道你以前……算了算了，”时光吁了一口气，“我想问来着，又怕你冷冰冰地回我。拖着拖着，想着短信电话说容易误会，还是当面找你说吧。结果你又去比赛了，我又怕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耽误你比赛……”时光说了一堆，仿佛在用话语掩饰他的忐忑。

　　俞亮再也无法压抑满腔眷恋，他几欲抬手，放下，终是搭上时光的肩膀，用柔得化出水的声音说道：“反正我没生气，你也得信我。我绝不会不理你，这辈子都不会，那我为以前的态度道歉。”

　　时光抬首回望，缓了缓神色，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来，“嗯。”

　　俞亮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从此余生，他将在失控道路上越滑越远，永远都回不去了。不仅是时光绑着他不让走，而是他根本就走不动。

　　“道歉就一句话吗？”时光偏头问。

　　俞亮转头看向四周，想了片刻，“我们用永子下棋吧，你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时光一愣，顿时又喜形于色，“那好吧……这还差不多……”他哈哈一笑，转身地找去卧室。他高兴起来也这么简单，俞亮笑望着他的背影。

　　他们用永子下到深夜，直到时光下累了才尽兴。时间太晚，时光干脆又住在俞亮家过夜。他今晚把永子下得心满意足，洗漱完就抱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靠在旁边的俞亮，静静看时光侧脸的睡颜。看他熟睡的模样，奶香味盈满了鼻息。想让他一直一直，就这么留在身边。

　　再难压抑心底的情感，俞亮俯身，轻轻咬住时光的嘴唇，然后离开。

　　这是他们两人的初吻。

　　是你不让我走，那你，也别走。

 

第27章 番外篇·长生劫

　　英氏杯结束后的日常，双人视角，短篇。

　　装修好大半年的房子，终于能搬进去了。俞亮和时光特意回了趟老家，各自把想要带到身边的旧物打包了一大箱，寄到北京。从出租房搬到新家，他俩坐在地上，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整理出来。

　　时光正在整理的是一箱棋谱，是俞亮收集了很多年的收藏。他把一本本棋谱书依次放进书柜，再码整齐。即将又伸手进箱子的时候，他停住不动了。

　　“这书怎么在你这儿？”时光震惊地拿起一本《围棋发阳论》，拎出夹在书里的羽毛书签。

　　正在旁边开箱子的俞亮随口答道：“你送我的书，不在我这儿还能在哪儿？我一直放抽屉里的啊。”

　　“你……”时光犹豫一晌，接着问道：“训练营那会儿你不是送给沈一朗了吗？《围棋发阳论》，羽毛书签，它们都不是一套，我转了半天分头买的，还能看错啊？”

　　俞亮转身看向时光，瞬间明白了他的震惊缘由，“所以你一直以为……我把你送我的书送人了？”

　　“你又要回来了？”时光难以置信。

　　俞亮无奈失笑，凑到时光面前，“训练营就那么一个书店，书的种类也不多，围棋相关的就一本《发阳论》，书店门口就摆着卖书签的柜子，来回看也就几种，羽毛的，蝴蝶的，花的，就这还能让你转半天？”

　　“那当然也要选半天了！”时光突然回过味儿来，“这些你怎么知道？”

　　“训练营里没事的时候，我早就逛过了。”俞亮噗嗤一笑，拿过时光手里的书，起身放到书柜最显眼的地方，“你送我书的前几天，我买了一样的《发阳论》，一样的羽毛书签。”

　　时光睁大了眼睛，忽然说不出话来。

　　还在那么早的时候，他们俩就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样的东西。

　　就算现在已经天天跟俞亮朝夕相对，他还是能被这些不经意的发现弄得心跳飞快，“所、所以，你给沈一朗的是你自己先买的那套？”

　　俞亮蹲在不说话的时光面前，薅了一把他的头，“你有没有良心啊，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冷漠的人吗？”

　　时光抿起嘴，把“嗯”字咽进喉咙。

　　“怪不得，”俞亮蹙眉摇头，一把将身边刚打开的箱子拖到近前，拿出一面锦旗打开，“怪不得他们要给你送这种锦旗。你以前在朋友面前到底怎么编排我的？”

　　时光抿紧嘴摇摇头，含糊地哼了几声。

　　“不就是小小的俞亮？他怎么这样？这辈子不超过他不是人？”俞亮依次复述着，看时光耳尖悄然翻红。

　　“这些话你记这么清楚，我就说你心眼儿小吧。”时光终于憋不住了，“你才是有没有良心呐，你以前一看见我，从我身边走过去都飘着冰箱冷气。算了，不提了，一提起来咱们这恩怨就没完没了。”

　　“永子让你想下就下，锦旗让你想挂就挂，你还这么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好意思吗？”俞亮卷起锦旗，故意不理时光。

　　时光心底一软，凑到俞亮面前，手摁在他的胸口，嘬了一口他的嘴唇，绽开甜笑，“我摸到了，你最有良心。”

　　不管发生什么，他总能一击踩准自己的软肋，俞亮弯起眼，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天下围棋》杂志，“刚发现你还藏着这种东西，我第一次上封面的杂志，你珍藏了多少年？”

　　时光的脸颊到耳尖瞬间红透，一把抢过杂志收到背后，偏头说道：“谁珍藏了，就闲着没事儿路过看到，顺手买的。”

　　“那也没见你买别人的杂志。”俞亮装作恍然大悟，又正经说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一心想超过我，想得把我照片放家里天天看。”

　　多年前的心思被俞亮发现，时光顿感羞耻，拿起锦旗就站起来，“我去把锦旗挂在客厅！”

　　俞亮的额头一紧，一把拉住时光的手，“黄色的墙，红色的锦旗，番茄炒蛋吗……你能不能有一点儿审美……就放卧室里不好吗？”

　　时光转头问：“说好听我的呢？”见俞亮眉头蹙起，喉咙里的话答得艰难，时光蹲到箱子前搬出旧棋盘，“算了，强行按头你也不服，咱要以德服人。来，谁先连胜两场就听谁的，公平吧？”

　　俞亮的兴致瞬间被点燃，“没问题。”

　　他俩也不管一地的箱子了，就这么席地而坐，用旧棋盘对局起来，直到深夜。

　　天色方明，晨曦透过窗户，温柔洒在床上。俞亮早早醒来，拿起手机一看还早。时光还睡在身边未醒。他靠在床上，点开手机。围达网发布了最近各大比赛的赛程进展，点进几个世界顶尖棋手的对局复盘，俞亮一一浏览下来。退出到首页，论坛热帖的名字又钻进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