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神父无罪,西奥多。我更不是让你原谅他——连我自己都没有原谅他。我只是觉得,你不能用杀人解决所有问题。”
澄澈的蓝色眼睛勇敢无畏地看向西奥多,提摩西对着他刚刚手上染血的同伴重复了一遍。
“西奥多,你不能用杀人解决所有问题。”
“……”
确认西奥多不会忽然推开窗户转身飞走后,提摩西转身倒了杯水,强硬地把水杯塞进伙伴的手里。
这动作像是某种复刻,宛如把西奥多将下了药的咖啡杯递给提摩西的场面重演了一遍,只是主人公正好相反。
“我从未阻止你杀斯坦利不是吗?在这件事上,我是你的同谋。可是神父——我是说,像他那样曾经为人帮凶,但又罪不至死的从犯,如果你一开始就杀了他,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究竟会向斯坦利献出更多的孩子,还是忽然良心发现,用性命完成一场倒戈。”
西奥多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大腿,节奏又碎又乱,像是一曲烦躁的鼓点。
他扯开嘴角,嘲讽似的:“神父的倒戈一击可没起到什么用处,最终阻止斯坦利的,还是我把他活活撕碎的手。”
在泛着血腥气的描述里,提摩西平静点头:“确实如此。”
西奥多不得不承认,自己天性如此,就是吃软不吃硬,不论何时,顺毛摸永远是面对小鸟时最有效的战略。
胸口逆流而上的怒气被重新安抚下来,侏隼鸟来回踱了几步。
最终,冷静战胜了冲动,理智和感情达成了统一,涌动的杀意被重新镇压回冰山的深处。
情绪平定下来以后,西奥多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以这种方式死去,听起来确实比让他死在我手里更有意义。”
说完,西奥多朝窗口走了几步,又转头问道:“我昏迷里的十五年,是他一直筹钱给孤儿院吗?要我说,连续照顾一具没有意识的躯体十五年,而不是用忽视的态度让累赘因冷落而死,这可并不容易。”
提摩西无声地点头,他知道西奥多此刻联想到了什么。
果然,西奥多紧跟着摇头自嘲一笑:“既然这样,我也不敢说没花过他用迪奇和杰森换来的钱。”
“我要走了,提摩西。就当帮我个忙吧,别和他们提起你见过我。”
抛下这句话,西奥多头也不回地跳上窗口,却被身后的提摩西焦急的呼唤声叫住。
提摩西轻舔了下嘴唇,像是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很紧张、很忐忑似的。可他的眼神里却分明写着期待。
“西奥多,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西奥多怔忪当场。
他本来以为,斯坦利死亡后,无论是自己还是提摩西都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往。
所以互相装作不认识,是一种彼此之间都能心领神会的基本礼貌。
因为这个,他最开始被布鲁斯领养的时候,虽然在网上搜到了提摩西的账号,但在确认对方近况不错以后就果断地关闭了网页,甚至没有点上一个关注。
可提摩西用实际行动告诉西奥多,并不是这样。
侏隼鸟突然有些惊讶地意识到,他以为提摩西不愿意见到他的小小默契,其实投射出的是自己曾经的冷淡抗拒。
剥去自己那层一叶障目的防御高墙以后,提摩西其实期待着和他的重逢。
是西奥多画地为牢,困住自己太久了。
就像他刚才先入为主地把提摩西放到弱者的位置,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对方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再挟持着提摩西的思想,想让他认可自己杀掉神父的举动。
——是我忽略了提摩西本身的想法和意志。
侏隼鸟倒退一步,如梦初醒。
提摩西的神情中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又因为西奥多一直没有回答,这份赧然渐渐演变成了慌乱。少年人脸上的每一颗雀斑都还青涩,可这一刻,西奥多却觉得提摩西的背后正浮现出多年以后那位BAU探员的影子。
侏隼鸟的肩膀放松下来,脸上扬起微笑,纯粹的笑意里带着几分豁然开朗的味道。
“我们还会见面的。”
倘若回到二十年后,西奥多一定主动给提摩西发一封邮件。
“上帝祝福你,提摩西,也祝福和你同名的所有人。”
对于提摩西来说,重逢之日或许还要等待许久。但是在晴天和碧海之间,蓝眼睛的男孩儿们终将再度相见。
侏隼鸟摸了摸自己的腰带,想给提摩西留点傍身的财物。
他的万能腰带格子里确实准备了一卷美金,但十年后印刷的货币,想想也不能在这个时代使用。
找遍全身上下,西奥多手里唯一的硬通货就是……
仅仅犹豫了片刻,西奥多就把那枚胖蝙蝠形状的蓝宝石胸针递了过去。看见醒目的蝙蝠形状,提摩西的手指微微一颤。
侏隼鸟没有忽略到这个细节。
“曾有人用这枚胸针,取代掉我过去关于蝙蝠的冷酷记忆,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西奥多双手握住提摩西的手,轻轻帮他合上手指,将价值连城的蓝宝石胸针攥在掌心:“带着双份的勇气,张开翅膀吧。”
西奥多和提摩西,在二十年前相识,宛如两条互相交叉的直线。
而在短暂的交集过后,他们都将各自飞向明朗的未来。
交代完毕,西奥多终于安心。他轻盈地跳上窗台,侏隼鸟张开自己琥珀红调的披风,身影渐渐消失在月亮和大地之间。
提摩西盯着那枚蝙蝠胸针看了大半夜。
终于,在第一百零一次注视它时,已经麻木的恐惧神经不会再被蝙蝠的形状吓得一个激灵。
当第一千零一次注视它时,提摩西甚至从圆胖的小蝙蝠形状里,看出了一丝可爱的味道。
又过了几个小时,有人礼貌地叩响了房门。
一个高大、利落、富有风度的中年男人跨进病房,朝提摩西自我介绍。
“你好,孩子,我是BAU行动小组的成员,我姓戈登。有一些案件上的细节要向你询问,你愿意配合一下吗?”
听见这个姓氏,提摩西恍然睁大了眼睛。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从蓝宝石胸针的棱角上划过,西奥多关于骑士的描述一下子跳进他的脑海,就像是每个神异故事里出现的谶言。
“您姓戈登?”
“是的。”探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男孩,同时始终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而提摩西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双眼明亮得像是拂去了尘埃的宝石:“那么戈登先生,请为我点一盏灯吧。”
第94章
归家的路
西奥多飞在天上, 每一根眉毛尖都写着深沉。
他在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怎么离开。
第一个被排除的选项,就是真的在这个时空老实呆着, 等到一切开始。
二十年,那该是一段多漫长的光阴,几乎是西奥多全部人生总和的125倍。
西奥多很了解自己的脾气,也从不低估自己的不稳定性。正因如此,侏隼鸟敢用自己浑身的小鸟绒毛打赌, 大西奥多绝对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在这个时空独自坚守,直到命定的时刻到来。
即便是大彻大悟的现在, 西奥多依然感觉手痒, 想找点不那么违法乱纪, 但也绝不遵纪守法的事干。
或许, 这就是阿卡姆在基因里传递给他的、无法摆脱的遗产。常人的血管里流淌着血液,英雄的血管里流淌着岩浆, 而西奥多,他的血管里流淌着不安分的跳跳糖。
所以说,假如真给西奥多二十年时间, 超级侏隼鸟怎么可能只是创创自己就算了?他肯定会创飞地球、创飞太阳系、创飞整个宇宙!
第二个被排除的方案, 是什么都不做, 等着蝙蝠侠来救自己。
蝙蝠侠会来吗?
西奥多相信他会。
可侏隼鸟不是高塔上梳着长发的无助的公主,比起把希望寄托给别人,他更擅长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第三个方案,是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超级侏隼鸟对西奥多说:他曾两次主动跨越时间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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