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已经检查完了!”同桌发出一声惊呼。
提姆收回目光,简单地应了一声。
“医务室门口排队的人很少,我顺便检查了一下。”
……
提摩西在说谎。
西奥多对此非常确定。
他看过对方的后背,以那些伤痕的严重程度,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消褪。
假如提摩西真的让医疗人员检查过他的身体,那他现在就应该坐在某间办公室,接受热气腾腾的咖啡、软绵绵的毯子、以及心理咨询师的安抚,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教室。
真可惜,他应该进行体检的,西奥多静静地想道。
学校、医生、儿童保护组织的人员都在现场,不抓住这个机会,就很难第二次凑齐这么多的助力了。
但提摩西退缩了。
西奥多能理解他的反应。
就像卧床已久的病人,肌肉因为太久不用而萎缩,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在金丝笼里被禁锢已久的雀鸟,因为双眼被蒙上太久,也将无法再直视自由的太阳。
西奥多感到遗憾,却并不会特别失落。
他提供了他能提供的帮助,而提摩西做出了提摩西自己的选择。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他也不会再插手了。
西奥多半阖上眼睛,后脑仰在椅背上,唇角浮出一丝自嘲般的冷笑。
毕竟,除了蝙蝠侠和他的罗宾,谁会在哥谭连续管两次闲事呢?
是啊,在哥谭,哪个蠢货会连续管两次闲事?
西奥多阴沉着脸,洗手间的镜子里,照出他含着一丝暗怒的面孔。
——小丑竟是我自己。
西奥多的眼神一直很好。
所以在体育课上,他瞬间就发觉了提姆在吊单杠时,小臂上露出的蹊跷。
哪怕对方在第一时间拉下袖口作为遮掩,但也不妨碍西奥多把它们尽收眼底。
长时间被压迫导致的局部青肿,在泛青的皮肤上,朱砂般艳丽的长长血痕交叠着,是精湛的捆绑手艺造成的勒痕。
从细密的血点排布上看,用来绑住提摩西手腕的,甚至不是粗糙的绳子,而是某种带刺的藤类。
至于微小的刺痕一路刮擦,造成的那些大面积摩擦伤……
这个姿势……反手倒吊?
西奥多紧叩牙关。
这是老手才能玩出的进阶花样。
那个男人对提摩西所做的,比西奥多原本预计得还要过分。
“……”
布鲁斯·韦恩。西奥多对着镜子,咬牙切齿地默念着这个名字。
太好了,又是一个花花公子、有钱阔佬、生活在庄园里,还特别喜欢黑发蓝眼小男孩儿。
难道世上的所有变态,都是从一个模子里摁出来的吗?
冷水扑上西奥多的脸庞,打湿他的刘海和眉眼,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庞滚落,遮掩了他被愤怒微微烧红的眼圈。
西奥多单手撑着水池,打算等到心情平复再回教室。可就在这时,偏偏有脚步声在他背后停下。
西奥多垂着头,面朝水池,甚至懒得抬头看一眼镜子。
——怎么着,想从背后偷袭吗?
无处不在的校园暴力,也是一款哥谭特产,西奥多一点也不稀奇。
一个沉默寡言、没有父母、给老师留下印象为0的学生,或许会被班里其他同学忽视,却会成为校霸头子们的主要经济来源。
开学还不到两个月,西奥多已经手段柔和地处理掉四五批校园混混了。
真是不巧啊,你们这些家伙。
就非要赶在这个当口,撞到他身上吗?
唇角凝结着一丝冷笑,西奥多捏紧拳头猛然转身:“你们没完——”
下半句话,就像是冰块掉进热水里,飞快融化在他的喉头。
西奥多和提姆面面相觑。
“你还好吗,格林?”提姆关切地看着他,“你的眼睛……抱歉,但你是刚哭过吗?”
“没有,你看错了。”西奥多生硬地说。
“呃,我很抱歉,不是故意想冒犯你。我只想说,如果有人找你麻烦的话,我愿意提供帮助……”
提姆举了下手,伴随着这个动作,他扣紧的衬衫袖口不可避免地滑落少许,露出一丝红笔道似的血痕。
“既然你听到了,就该少管点闲事。”
西奥多粗暴地打断提姆还没说完的话。
管好你自己吧!
看看你的手腕,照照你的后背。你都已经处在什么样的麻烦境地里了,还有闲心来管别人的闲事?
片刻以后,西奥多按捺不住心头升起的冲动,冷冷地扭过头,吐出一长串隐晦的告诫。
“忍耐是最容易把事情搞砸的方式。没人会被你的退让和隐忍感动,他们只会更得寸进尺地在你的身上索取——”
提摩西身上的伤痕,从不易被人察觉的后背,蔓延到了很容易露馅的手腕。
这说明,变态的胆子变大了,头脑也烧热了。
他一开始还顾忌着世人的眼光与反应,但在提摩西的软弱和容忍下,这种行为只会越来越过分。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假如提摩西不敢反抗,持续地不作为,等待他的,只会是更加变本加厉的□□与摧残。
提姆背着手,安静地看着西奥多。
他的眼睛像是有魔法,带着侦探剖析真相般的绝对理智,可以把所有的怒焰,都溶解在那双大海般沉静的眼眸里。
“……”
西奥多突然说不下去,面对这双和故人相似的蓝眼睛,他低下头,落荒而逃般匆匆离开。
“……记住我说的。”擦肩而过时,西奥多低声说道。
直到目送着西奥多离开洗手间,提姆才轻扶了一下左耳的耳机。通讯里,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正清晰地传过来。
“提姆少爷?听起来,您那里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
“我没事,阿福。”提姆又朝门外看了一眼,“只是西奥多——我的一个同班同学,似乎正在遭受校园欺凌的困扰。”
“我仿佛刚听到一场火山爆发。”老管家不紧不慢地说。
“是的,我认为他的情绪已经抵达爆发的临界点上,正在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向碰见的人寻求帮助……不,不需要,这是学校里的事,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好,你放心阿福。”
耳机那头又说了些什么,提姆便忍不住笑起来了。
“是的,已经上过药了。”
昨天晚上,毒藤女像是发了疯一样,先从阿卡姆病院逃离,又在市政府大楼前种下两棵巨大的藤蔓植物。
罗宾试图把除草剂洒到植物根部,中途不小心被吊起手腕,在空中像过山车一样被甩翻了三个跟斗。
幸好最后,他还是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挂掉电话,提姆活动手指,若有所思地在自己的裤线上敲了敲。
那么,到底是谁在找西奥多的麻烦?
提姆的念头一动,脑海里就飞快跳出一张人名表格,工整地像是用电脑制作。
他决定了,下课以后,就按照名单上的顺序,挨个与那些校霸们“聊聊”。
半夜三更,西奥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脑海里浮现的,一会儿是那座恐怖阴森的庄园,一会儿又是提摩西诚恳友善的蓝色眼睛。一会儿是成年男人健壮流畅、富有压迫感的身躯,一会儿又是提摩西后背和手腕上的惨烈痕迹。
“……”
理智告诉西奥多,他不该再管第二次闲事。
但……可是……
提姆柔和的声音,再次从西奥多脑海中划过。
——“如果有人找你麻烦的话,我愿意提供帮助……”
西奥多猛然从床上坐起,阴沉着脸,恨恨地一锤枕头。
这颗破破烂烂的旧枕头,在孤儿院的工作时间比西奥多的年纪还大,一拳下去当场开花。黏连泛黄的棉絮甚至飘不起来,只是激起了一蓬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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