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让我看看。”
北斋果然已经把这件事告诉过雨宫了,诸伏景光想。
面对那只理直气壮地伸出的手,他不假思索地拿出钱包,将那张新放进去的照片拿出来。
不知道是哪里触到了那人的神经,躺在沙发上的那人掀起眼皮打量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人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诸伏景光看着那个查看着照片的男人,或许是这两栋紧邻着的房子布局实在是太相似,空间的界限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在寂静中,诸伏景光的耳畔恍惚间又响起了那道声音,那是名为北斋的摄影家提出的约定——
【“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无论是什么场景,无论有没有看向镜头,明明已经融入背景里,但却都像是浮于另一个图层。”】
【“雨宫先生很独特,从第一次见到他直至今天,我拍过他很多次,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有对拍雨宫先生感到枯燥的一天。”】
【“但是我也会想,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雨宫先生,是否也会有走进这个世界或者允许其他人走进他的世界的那一天。”】
……
【“绿川先生,你会是那个人吗?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可以让我为你们拍一张照片吗?”】
第54章 北海道(四)
诸伏景光凌晨时被叫醒,他本就睡的不熟,所以几乎是听到声音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双绿色的眸子,正欲开口询问,那人却已经转身下床。
诸伏景光坐起来,看着站在窗边的人,问道:“怎么了吗?”
那人语气不明:“下雪了。”
“这样啊。”
诸伏景光跟着下床,先去打开了灯,这才走到窗边。
那个人站在拉开了一个缝隙的窗帘前,静静地站着。
诸伏景光想,那个人的头发比之初见时长了不少。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即刻回过神,匆匆将视线挪向窗外。
就像刚刚说的那样,下雪了。
外面光线昏暗,院子里一片漆黑,但是依稀能捕捉到飘在玻璃前的雪花。
十月末的北海道,下雪还是下雨本就是说不准的,虽然有些意外,但细想来也合情合理。
“你没看清吗?”
诸伏景光反应过来对方指的大概是雪,如实回答道:“是,有点看不太清。”
那人没说话,也没看他,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诸伏景光没做出什么抗拒的动作,任由对方拉着他向外走去。
推开门,混杂着雪花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的确是下雪了,并不大,但是地上也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白色。
他伸出手,感受到有细微的冰凉感出现在掌心,他笑起来:“这是第一场雪吧。”
身旁那个人依然没说话,只是抬着头静静地看着雪花缓慢飘落。
诸伏景光有些晃神。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这个人一起看雪,但是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们看的是真正的雪。
他的眉眼弯了弯。
三个月已经能改变很多,至少上一次听到一起看雪的邀请时只觉得那个人不可理喻,现在竟然在心底滋生出了一股宁静祥和。
“上次看的还是人造雪,这次终于看到真的了。”他笑着问:“雨宫,你喜欢雪吗?”
那人终于侧目看向他,说道:“不,我很讨厌。”
诸伏景光微愣。
虽然光线不佳,但雨宫清砚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苏格兰威士忌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他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回去吧。”
说完,他率先转身回到屋内,将苏格兰威士忌和逐渐下大的雪留在了身后。
系统发布的任务本就是存在重复的,这是他第二次收到和苏格兰威士忌一起看雪的任务,但他还是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不爽。
熟悉的、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响起,那是任务完成以及任务奖励即将发放的通知。
他嘲讽地想,至少这个任务出现在现在比出现在盛夏要合理一点。
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就像他怀疑过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一样,对所谓的四季轮换和天气他也持有怀疑——毕竟过去系统也的确充当过天气预报,谁知道现象这场雪到底是什么成分。
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样造物都有可能是伏笔的载体,人或物,天气或时间,一切皆是如此。
刚刚吹了冷风,心情又只能算是一般,他睡意全无,没回床上,而是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正在播的不知道是什么无聊的电视剧,但是无所谓,他打开电视机也不是为了看电视。
苏格兰威士忌终于舍得从外面回来,身上落了点雪,不过等那人走近时,那点薄薄的雪花早已经彻底融化了。
虽然雪花的痕迹已经隐去,但是身上携带着的寒气倒是还清晰可觉,雨宫清砚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随手把充当摆设的遥控器往旁边一堆丢。
“你喜欢雪?”他问。
虽然是他把苏格兰威士忌从床上挖起来看这场雪,但是任务完成后他就直接回来了,苏格兰威士忌独自留在门外是自己的选择。
他打量着那个人,思考喜欢雪这算不算一个设定。
苏格兰威士忌说:“喜欢。”
雨宫清砚对此不做评价,这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毕竟刚刚站在门口时他就已经把身旁那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了。
他不知道这种纯白的、枯燥的东西有什么乐趣可言。
“去睡吧。”雨宫清砚说。
随着他话音落下,站在他面前的人摇了摇头,说道:“我还不困。”
“哦。”雨宫清砚对把已经睡着的人喊醒这件事毫无负罪感,口吻平淡:“那就随便找个地方待着,不要挡我的视线。”
“抱歉。”
苏格兰威士忌终于舍得动起来,他绕过茶几,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遥控器。”
对方理直气壮地伸出了手,诸伏景光转头看了看,在沙发角落找到了遥控器。
他把遥控器递过去,以为接下来的安排就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看电视,但实际上是,那人接过遥控器后,就干脆利落关闭了电视。
来自轻喜剧的欢快台词声戛然而止,客厅里刹那间寂静下来。
诸伏景光随意搭在沙发上手指蜷了蜷,心底生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喜欢雪?”
这是已经出现过一次的问题,上一次出现在四分钟之前,比起第一次还能勉强感受到两分疑问,这一次则是似乎像是个疑问句,听起来却像是个十足的陈述句。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给出了与四分钟之前分毫不差的回答:“对,我喜欢。”
他以为接下来那人会继续问他理由或原因一类的问题,但等他说完,对方就收回了视线,静静地倚靠在沙发里,不再言语。
诸伏景光沉吟了一会儿,主动打破了这个空间里的寂静:“我一直以为你很喜欢雪来着。”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过去一直觉得那个人对雪大概存在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事实又一次证明了,真觉得自己能够参透那个人时才是大错特错的开端。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会在盛夏执着于看雪,无论怎么想都不该是讨厌才对。
诸伏景光转头看着坐在身旁的那个男人,又觉得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说谎。
讨厌但是执着于此,听起来有些矛盾,但是那本就是一个恣意的人,矛盾这种东西或许从来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直到正对上一双绿眸,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看着那人许久了。
诸伏景光没做什么掩饰或是说任何遮掩的话语,也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抗拒着那双深绿色的眸子的,如果一定要说一个起始点,那种抗拒大概是起始于他们一同前往了一家室内滑雪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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