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装傻充愣,隐晦地递上了橄榄枝:“你说奥斯蒙德对CAA的股份有兴趣吗?太巧了,我刚好想要抛售百分之四的股份,奥斯蒙德还要吗?我可以低价,不,送给他。”
割让股份对迈克尔·奥维茨来说近乎割肉。
但这也是让奥斯蒙德重新信任他、信任CAA最简单、最便捷、最快速的方式。
送出自己手上百分之四的股份,也好过将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让给死对头威廉莫里斯经济公司或者其它竞争对手。
*
股份分红、票房分账、录像带生意、版权交易,奥斯蒙德一年以来的所有努力已经让他收获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收益。
实际上,奥斯蒙德账户中缴纳税款后剩下的所有资金,已经足以偿还清银行的贷款。录像带租赁赚钱给速度比奥斯蒙德想象之中的快上许多,他甚至不需要等待《E.T.》上映回拢资金。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笔钱拿去还账,而是将手上的钱变成了股份,变成了投资:斯皮尔伯格的《E.T.》、科恩兄弟的《血迷宫》、卡梅隆的《终结者》、昆汀的《凤尾鱼强盗》,还有新线电影公司的《猛鬼街》三部曲项目。
还有一部分留给奥斯蒙德自己的新电影。
他没有再与大型制片厂合作,而是打算自负电影盈亏。
《圣母》的计划暂时被搁置,毕竟它并没有被改编成电影,奥斯蒙德并不清楚《圣母》能否让他拿回本钱,拿到奥斯卡提名。相较之下,冥王星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后续宣传得当,成功引起学术界的轩然大波,引起美国民众的关注,那么,他甚至还可以通过冥王星大赚一笔。
奥斯蒙德躺在家中的床上,心中满是算计。
自从奥斯卡当晚,医院被狗仔围了个水泄不通以后,他便干脆地躲回了家里,每天有医生上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配置好药液。
因为利亚姆的粗暴对待而惨烈牺牲的木门正式下岗,房东为奥斯蒙德的公寓换上了更加结实、且不是“古董”的铁门。
有利亚姆照顾他的饮食和起居,奥斯蒙德每天过得无所事事。
由于他还不能大幅度动作,无法联系、拜访发现了冥王星的克莱德·汤博,不能了解汤博的生活细节并且通过他的经历改编故事。奥斯蒙德只能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根据他自己的亲身经历胡思乱想,编撰一些离奇的小故事。
比如,某个现代美国人醒来以后,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不属于自己的年代。他惊讶地发现“五月花号”被人摧毁,102名英国清教徒全部意外死亡。近乎崩溃的现代人只能借助“系统”一次次回档,疯狂地想办法找补,试图修正历史,重新构建阿美莉卡。
再比如,某个歧视黑人的白左中年男人,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了南北战争前夕的南方棉花地黑奴,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秘密的黑人男友,buff叠满。这个“外来者”为了求生,只能参与到解放农奴、解放思想的斗争之中。
再再比如,某个男人试图救回死去的爱人,但是时空旅行的代价是他的记忆。每一次失败,每一次回到过去,他都会失去一部分随机的记忆。这样的他还能不能救回爱人,如果最终成功,却失去了所有有关于“爱”的记忆,那么这一段感情,还能不能被称为爱?
奥斯蒙德的想法天马行空,思绪乱飞,不仅祸害自己的脑细胞,还通过脑电波将他奇怪的点子灌输给无辜的系统。
化身比格趴在狗窝里的系统无法捂住它的耳朵(捂住了没用),只能在宿主的摧残下闷闷不乐地嚎叫。
以至于奥斯蒙德没能从嘈杂的狗叫声中分辨出寻呼机的声响,也没有注意到利亚姆阖上了房门,悄悄溜了出去。
4月8日,对利亚姆来说,不是美好的一天。
他对于美好的定义非同寻常,阳光、山坡、三明治,都是可遇不可求,对他而言,平静,无事发生,一如既往,就足够美好。
带上兜帽打完电话以后,利亚姆找寻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默默地点燃了临时从便利店买来的香烟。
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的3.14枪击案终于确定了犯罪嫌疑人。
只不过,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的人并不是NYPD和FBI,而是他远在加拿大的“家人”。
嫌疑人...不,开枪射击的凶手正是一年以前,他的“家人”提醒他需要注意,从“塔克”抓回来、又逃跑至蒙大拿州的叛徒。
名叫桑切斯的叛徒原本隐姓埋名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他远在加拿大的家人却突然失踪,联系不上。桑切斯便理所当然地将他们的失踪视为了“报复”,他不愿意再回到加拿大蒙特利尔,便通过一些关系,将目标瞄准了利亚姆,策划了自己的复仇。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
也许,桑切斯是第一个伤到了奥斯蒙德的人。
但却不是最后一个。
利亚姆惊觉,原来他根本没能远远逃开。他无法像奥斯蒙德所说的那样,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
利亚姆·海恩斯并非是一个拥有者平凡却幸福家庭的普通人。
他是加拿大黑手党首领的儿子。
也是,强.奸犯的儿子。
他的父亲毁了母亲的一切,他的出生就是一场罪孽。
也许是讽刺,也许是诅咒,他永远都是割裂的。
利亚姆患有严重的躁郁症,他一直都觉得,就像是他体内一半肮脏,一半干净的血液一样,他的精神也总已经被撕裂成了两个部分。
他的一部分总是怀揣着希望,认为事情总会变好,支撑着他在肮脏的蟑螂窝中苟延残喘,用眼睛观察着他的每一位兄姐,模仿他们的笑容,模仿他们的说话方式和行事作风。
他强迫自己,强忍恶心,戴上面具,去成为,能够讨好父亲的人。哄骗他,逢迎他,阿谀奉承,取得禽兽的信任,一点点向上爬,然后救出他的母亲,将她藏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让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然后谎称自己毫不知情。
成功将母亲藏匿起来,让她过上普通的生活以后,他似乎受到了躁期太多的影响,他总是自信心满满,认为他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但是他不能。
他从头到脚都糟透了。
无论是肮脏的他,还是无法控制情绪的他。
他可以死去,死在任何人手上都没关系。
但是奥斯蒙德不可以,他的花不可以。
奥斯蒙德与他过去毫无纠葛,他不应该因为他死去。
这一次。
就差了一点点。
就差了几毫米。
子弹、弹头的角度稍有偏颇,冰冷的枪弹就不会卡在心包膜内,而是会贯穿他的心脏。
他难道应该假设奥斯蒙德能继续幸运下去吗?
他不能。
也许。
利亚姆眼眸下垂,四肢发冷,浅淡的蓝色眼睛中光线晦涩不明,他缓缓吐出白烟,轻声叹了一口气。
也许,他就不应该活下来,如果死在那个春天,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僵局,被拖曳着重回泥潭。
也许,就像是他一直以来所想的一样,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
利亚姆在原地坐了许久,深邃的面孔大半都埋在阴影之中。
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准备回去时,他还刻意将外套脱下扔进垃圾桶,嚼了半天口香糖,遮掩身上的味道。
他提着从便利店买来的白糖,假装自己只是临时出门买了一趟调味品。
好在奥斯蒙德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他回到家时,奥斯蒙德正在和他的比格犬玩着扔球游戏。
见他回来,也只是朝着他露出含着些许埋怨的笑容:“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要出门?我没有听见声音,还喊了你好久。”
利亚姆匆匆洗了个澡,钻进厨房给他做了晚饭。
他再一次像第一次下厨那样,笨拙地切到了自己的手,血液从手指上细小的豁口涌出,利亚姆却从这些红色的粘稠液体之中看到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奥斯蒙德躺在血泊之中,浑身都是血。
他法蓝色的眼眸死气沉沉,却满是怨恨,气息微弱,却宛如钢钉:“是你害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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