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同人)有姝 (上)(7)
宋妈妈一听此言,顿时陷入长久的沉默。白芍热切的表情也慢慢冷却下来。一盏茶后,二人双双醒悟,目露羞愧。她们也是急糊涂了,差点害了少爷。王家哪里是什么好去处,却是刀山火海,血池炼狱。
想通关窍,二人让有姝给母亲写一封信,也好叫她安心,然后回家收拾行李,先去京城查探情况。她们前脚刚离开,阿大后脚就来了,让有姝做好出远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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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有姝与主子登上马车,摇摇晃晃往京城去。
姬长夜手里拿着一张圣旨,轻笑道,“有姝就没什么话想问我?”
有姝正捏着一块米糕,用门牙一点一点磨,闻言左右摆头,对圣旨的内容毫无兴趣。该知道的他早就知道,不该知道的,他也猜到了,人太聪明就是如此烦恼。
姬长夜将少年拉入怀中,细细抹去他嘴角的碎屑,叹道,“我原以为这辈子都回不了京城,故而想抛却身份重新活过,却没料父皇竟又招我回去。有姝,你大约已经猜到了吧?我就是当朝三皇子姬长夜。”
有姝点头,表情十分淡然。主子就是主子,无论是开元寺里带发修行的落魄少年,还是如今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姬长夜对少年稀松平常的反应很满意,思量半晌,又道,“那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他抿了抿唇,感觉口中万分干涩。
有姝一面点头一面啃米糕,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仿佛想问主子为何提起这茬。
姬长夜心内微惊,捏住少年下颚,仔细看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四日前,宋妈妈来看我那次。”有姝坦诚相告。
“竟是那天知道的。”姬长夜喃喃自语,反复回忆有姝最近几日的表现,发现他该吃吃,该睡睡,丝毫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哀痛与仇恨,亦没有向自己求助的意愿。有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定了定神,他继续追问,“既如此,那你可曾想过回王家认祖归宗?你若是想,我能帮你把宋氏也接回去。”
有姝哪里敢走?一听这话,连米糕都吃不下了,连忙扑到青年身边,双臂缠在他劲瘦的腰上,急切表白,“请主子千万不要送我离开!王家再好又能如何?他们从小将我抛弃,未曾给我一粒米,也未曾给我一件衣。将我养大的是主子,教我读书的是主子,让我吃饱穿暖、平安康健的还是主子,我宁愿待在主子身边为仆,也不想回到王家去当什么大少爷。”说到此处,有姝眨了眨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真挚道,“哪里有主子,哪里才是我的家。”
有姝口舌笨拙,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已是超常发挥,然而这一字字一句句,却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担心自己无法撼动主子心神,不免感到十分焦虑,眼眶、鼻头慢慢变红,浓密的睫毛也染上湿意,看上去可怜极了。
姬长夜看似温柔宽和,实则内心最是冷漠,当初收下有姝,一是为了利用他的身世大做文章,二是为了找个乐子,对有姝的怜惜有,却不是很多。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朝夕相伴了十年,姬长夜便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更何况有姝待他没有一点虚情假意,那颗赤子之心,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他来不及多想,将吓得脸色发白的少年抱入怀中轻轻拍抚,应承道,“有姝别怕,我不送你离开。有我的地方,总有你的归处。”怀里的人,是他手把手教养长大,亲眼看着他从三尺高的奶娃娃长成了姿仪绝世的少年郎。他虽已二十有五,却至今未曾大婚,身边既无妻妾亦无子嗣,有姝说是他的下仆,实则与他的亲人无异。他们日日同桌共食,同床共枕,早已是彼此最亲密、最重要的存在。
将有姝送到人心险恶,纲常沦丧的王家,他如何舍得?之前的所谓布局,所谓筹谋,在有姝哭红的眼睛面前,什么都不是。姬长夜妥协了,彻彻底底妥协了。
他抹掉有姝眼角的泪水,将米糕掰碎,一点一点往他嘴里喂,柔声道,“好了,别哭了,你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奶娃娃,怎么还喜欢哭鼻子?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会送你走,我发誓。”
姬长夜素来一言九鼎,有姝听了这话才算安心,伸出舌尖将米糕卷走,闷声道,“我没哭,只是有点心塞,吃些东西就好了。”话落接过米糕,嗷呜咬了一大口。
看着少年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姬长夜低声笑了,积压在心头的阴霾缓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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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行人抵达上京。由于三皇子当年被放逐时还未来得及出宫建府,如今年纪大了,也不方便留宿宫中,皇帝便把日前查抄的一座官员府邸赏赐给他。
有姝跳下马车时,内务府派来的宫人正在擦拭朱红色的大门,门梁上悬挂的“方府”的牌匾刚被摘下,随意摆放在路边。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竟把马车停在别人家正门口。快些走开!”一名宫人上前驱赶,看见随后而至的姬长夜,辨认了半晌才跪下行礼。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朝三皇子,亦是圣上唯一的嫡子,归京时竟只配备了一辆马车,看上去寒酸极了。
哎,果然是个不受宠的。这样想着,宫人不免流露出几分轻蔑。
姬长夜淡淡瞥他一眼,牵着有姝径直入内。早在母后薨逝之时,他就看透了人情冷暖,亦看尽了世态炎凉。他不再为父皇的贬斥伤怀,也不再为旁人的轻视愤怒,只因他知道,自己早晚会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将这些人踩在脚下。
说来也是命苦,有姝虽然来自于现代,又托生在大富大贵的王家,却从没住过如此宽敞豪华的屋舍。他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目中满是惊奇之色。
但对姬长夜而言,这座宅邸只能用“简陋”二字形容。放眼整个大明皇朝,哪个皇子的居所是三品官员的规制?他刚入京便被狠狠打了脸面,也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看笑话。但那又如何,能让皇帝亲口否决掉之前将他永远放逐的旨意,姬长夜已赢了一筹。
目下,看见有姝绽放光彩的明眸,腮边露出的小小酒窝,姬长夜越发心情快慰。
“喜欢这里吗?”他习惯性的去戳那软坑,为指尖温热细腻的触感着迷。
有姝重重点头。此处花木峥嵘、假山林立,可说是三步成景五步入画,与破败萧索的开元寺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经历过末世的摧折,又遭受父母的遗弃,有姝对生活品质压根没什么奢求,能住在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自是无比满足。
姬长夜见少年很是欢喜,心中的那点不虞也就随之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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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千
二人椅子还未坐热,外面便来了一个太监宣旨,让皇三子即刻入宫觐见。姬长夜当年被放逐时还未出宫建府,故此,至如今也没得到任何王爵或封号,在所有皇子中是地位最低的。此次能够归京,也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当今太子行四,生母萧贵妃乃圣上最宠爱的女人,为了她,不惜气死元后,放逐嫡子,在朝臣的反对声中硬将四子立为储君。这母子俩可说是后宫、前朝最风光的存在。然而,元后没了,太后却还活得好好的,其母家肖国公府亦是朝中一大势力。太后为了维护家族利益,逼着皇帝纳了自己侄女儿入宫,立为诚贵妃,诚贵妃的儿子七皇子今年刚及弱冠,按照祖宗规矩,应该带领家眷离开京城,前往自己的封地。
此次姬长夜能够顺利回到上京,问题就出在这封地上。如今的大明朝只剩下两块封地可供七皇子选择,其余地界都已是有主之物。一块是荆州,地处西北内陆,四周被各大蛮族包围,时有战事发生,不但极为贫瘠,亦十分危险;一块是湖州,乃大明皇朝最富庶的州府之一。太后为了照拂七皇子,自然想让他去此处,但太子和萧贵妃却不乐意。
湖州是水上运输的交通要道,且土地十分肥沃,一年的赋税能赶上半个国库,七皇子去了那里,只要稍微做些手脚便能积攒大笔银两,日后招兵买马岂非难事?这对太子而言是个巨大的威胁,又兼之肖国公府势大,早有染指储君之位的苗头。这湖州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给七皇子。
太子与萧贵妃深感不安,连番在皇帝跟前游说,试图让他把七皇子派遣到荆州去。太后闻听消息气坏了,这才想起当朝还有一个皇子没有封地,那就是姬长夜,于是待儿子前来与自己商量时,手指往地图上一点,斩钉截铁地道,“这荆州便赐给老三吧。他是嫡子,又已成年,早该加封了。”
皇帝立即否定,“那孽子违背人伦,乱了纲常,已铸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朕没将他贬为庶民实属宽和仁厚,怎能再赐他封地?”
太后闻言冷笑,“违背人伦,乱了纲常,这话皇帝拿去骗骗别人倒也罢了,无须在哀家跟前耍花腔。真正违背人伦的究竟是哪个,哀家心里清楚得很。哀家之前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如今既欺到哀家的小七头上,哀家却是忍不得。”话落抿了一口热茶,放软语气道,“老三到底是你的嫡子,带发修行十年已足够他洗心革面,你若是能召他回来并加封,世人都得赞你一声蔼然仁者。”
皇帝本就心虚,又颇为忌惮太后,故作为难地道,“待朕考虑考虑。”末了甩袖而去。
太后怕事情有变,授意肖国公与各位大臣向皇帝施压,尽早将封地定下。皇帝虽然不想把湖州给老七,却更不愿意让老三拥有翻身的资本,两害取其轻,只得选择妥协。
于是一份诏书就这样送到梁州的开元寺,而姬长夜早就猜到此次回京,皇帝要与自己说什么。能得到封地和王爵,他内心并无一丝触动,这些本就是他应得的,更在他算计之内。只一点让他颇为头疼,那就是有姝这小尾巴实在是黏人,竟连入宫都要跟着。
“你乖乖地待在府里,我让阿二给你买香酥鸭。我记得南街水井巷的福记香酥鸭可是上京一绝,那香脆咸鲜的口感过了十年还令我回味无穷。你不想尝尝吗?”他无奈地拍打少年发顶。
有姝哪里敢离开青年一步,什么话都不说,只用力抱住青年劲瘦的腰,并将脸蛋埋在他怀里。这种无尾熊的抱法最是牢靠,一旦黏上,便是阿大和阿二齐上阵也没法将他撕开。姬长夜看不见他表情,只能一下一下捋着他顺滑的发丝,又去扯他玉白的耳朵。
有姝不为所动,反而抱得更紧,恨不能直接钻到青年身体里去。若是这龙气能为他所用,他何至于此?这十年过得委实辛苦,睡觉、吃饭、读书,甚至上厕所,他都得形影不离地跟着姬长夜,便是姬长夜的幕僚前来禀事,他也硬赖在书房不肯离去。好在他年纪小,别人没拿他当回事,待他慢慢长大,朝夕相伴的情分自然而然就打消了姬长夜的心防,这才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
如今回到上京,有姝明白,若是自己再找不到收用龙气的办法,早晚会死。现在的姬长夜已不是当年那个落破潦倒的皇子,而是正经的,有了封地的郡王甚或亲王。他总有许多正事要办,总要去自己去不了的地方,譬如现在,譬如上朝。
思及此,有姝越发收紧双臂,小脸在青年怀里蹭来蹭去,无意识的撒着娇。
姬长夜最是拿这样的少年没有办法。这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晚上抱着他睡觉,白天搂着他读书,饿了为他张罗吃食,冷了为他置办衣物……年年月月,暮暮朝朝,他们几乎从未分开过一时一刻。到了京城,乍然与自己分离,他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这样想着,姬长夜心软了,轻轻揉捏少年圆润的耳垂,叹道,“罢了,想跟我去也行,你得换身衣服。宫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有姝一听这话,立马从青年怀里钻出来,边解衣带边道,“我马上换,你等等我。”
姬长夜冲阿大使了个眼色,对方忍着笑拿来一套朱红色的太监服。二人本想欣赏有姝窘迫的表情,却未能如愿,盖因有姝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压根认不出那衣服的来路。他三两下换好衣服,又用油纸裹了两块绿豆糕,塞进袖袋里,兴匆匆地道,“好了,咱们走吧?”
少年已年满十五,青涩稚嫩的五官慢慢长开,肤白、唇粉、眉淡,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是灵气十足,穿上太监服一点儿不显得猥琐,反倒有几分鲜衣怒马的蓬勃朝气。
姬长夜捏住少年下颚细细看了两眼,调侃道,“我家有姝果然长成了一位美人,若再年长一点,怕是会把上京闺秀们迷得神魂颠倒。”话落拧了拧眉,又道,“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太招人了些,恐会沾染麻烦。有姝,入宫后只管低着头跟我走,别说话,更别乱跑。”
有姝立刻垂下头,乖巧应诺。
二人入了宫,在养心殿前等候了小半个时辰才得皇帝召见。此时正值盛夏,外面日头毒辣,将空气都烫至扭曲。有姝这十年虽然过得不怎么顺遂,却也没受多少苦,一时间差点被烤成焦炭。他抬眸朝前方看去,见青年反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这才压下满心燥意。
父子两十年不见,刚归家,没有一字半句关怀,反倒接连给了两个下马威,有姝再迟钝也能察觉到皇帝对青年冷漠的态度。说冷漠都太过轻微,该说厌憎才是。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想到视自己为讨债鬼的父亲,有姝默默叹息。
恰在此时,殿内有人传召,姬长夜回头看了有姝一眼,用口型叮嘱他等在原地。
此处是禁宫,青年觐见的人乃当朝皇帝,身上携带的龙气应该也很浓郁。两股龙气汇聚在一起,便是天下最猖狂的厉鬼,恐也不敢近身。这样想着,有姝安心了,双瞳慢慢放空,开始修炼精神力。
一盏茶后,守在殿外的太监和侍卫开始换班,一行人在有姝身边来往走动,带起一股股热风。忽然间,燎人的热风中渗入一丝阴气,旁人或许难以发觉,但与厉鬼抗争了十年的有姝马上从冥想中惊醒,精神力汇于双眼,定定朝阴气袭来的方向看去。
他原以为是讨债鬼,却没料来者竟是一名吐着鲜红长舌的女人,哦不,应该是女鬼。她缓缓走上台阶,路过有姝身边,从容跨入养心殿。
有姝愕然,万万没料到天下间竟会有不害怕龙气的厉鬼。也就是说,这女人是比讨债鬼更强大的存在。如果讨债鬼继续滞留在阳世为祸,某一天也能成长到女鬼这种地步。换言之,到了那一天,便是姬长夜也保不了自己。
思及此,有姝顿时心慌意乱,正待上前看个仔细,却见女鬼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口里惊骇道,“三皇子怎会身具紫色龙气?姬正则好狗命!”
姬乃国姓,女鬼口中的姬正则是谁不言而喻。她之前款款走来,姿态沉稳,可见缠着姬正则已非一时半日,却又在看见姬长夜的瞬间慌忙遁走,显然很是忌惮紫色龙气。姬正则毕竟是皇帝,理应有龙气护体,这女鬼却不怕他,还时时过来纠缠,由此推断,女鬼的道行应该比讨债鬼高,而且与姬正则有血海深仇,而姬长夜果然能克制天下鬼物。
有姝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因是换班时刻,左右无人,他冲女鬼勾了勾食指,然后朝一旁的御花园走去。
女鬼瞪大血红的眼珠,表情迟疑。
有姝边走边回头,继续勾食指。
女鬼这才确定,这小太监果真看得见自己。她反正已经死了,没什么好顾忌的,于是飘飘忽忽跟了上去。一人一鬼转到一处无人角落,开始谈话。
“你如何看得见本宫?”
女鬼一张口,有姝就洞悉了对方身份。自称本宫,那便是皇帝的妃子,而且位份不低;眼球暴凸,舌头老长,十有八-九是上吊;不对,从颈间的一字型淤痕判断,她应该是被勒死,而且罪魁祸首正是皇帝,否则不会冒着被龙气吞噬的危险前来养心殿。那句“好狗命”可不是什么依依惜别的情话。
“我有阴阳眼。”有姝抚了抚自己眼皮,开门见山道,“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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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千
女鬼在宫中飘荡十一年,还是第一次发现能看见自己的凡人。她上下打量有姝,问道,“与本宫说话之前,你是否该自报姓名?”
“我是有姝。”有姝眨着又大又圆的猫瞳。
女鬼等了许久,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压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哪里有人会这样介绍自己,只报了一个名,连姓氏都没有,更无身份来历。女鬼卷了卷一尺长的舌头,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
看见在自己眼前不停晃荡的鲜红舌头,有姝脸上毫无异色,叫故意吓唬他的女鬼十分失望。直面狰狞可怖的厉鬼还能保持如此镇定,这名少年应该不是常人,思及此,女鬼对他所谓的“交易”便有了几分兴趣。
“你之前说想与本宫做个交易?”
“嗯,我帮你报仇,你替我解答一个问题。”有姝颔首。
“你能帮我报仇?你可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女鬼讽刺一笑。她想杀死的,可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而眼前这小太监却大言不惭地说能帮她。如何帮?他恐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有姝认真解释,“不是代替你复仇,而是襄助你复仇。看样子你待在宫中已经很久了吧?却依然未能成事,可见道行还不够。我能助你变强。”这女鬼虽然比讨债鬼厉害,但要对付的人却是皇帝,其过程自然艰难无比。
这句话一下就戳到女鬼痛处。她无须旁人帮她复仇,之所以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滞留在宫中,便是为了手刃仇人。变强,她做梦也在想着变强。每每看见仇人在自己眼前晃荡,却只能扰乱他们心神,制造几个不痛不痒的噩梦,那种无能为力的愤怒比当初被勒杀时更痛苦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