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游龙戏凤(12)

　　“你也去洗个澡，一身的土腥味儿。”谈无欲摸了摸他的鬓角和涡眉，转身下了床。素还真倚在床头望着他的背影，既爱又怜、更是无奈。
　　“素还真，你答应我几件事。”隔着氤氲的水烟和绛红色飞鹤屏风，素还真听见谈无欲一字一句地说：“或者，算我求你。”
　　听见这个求字，素还真几乎惊掉了下巴，从小到大，何曾听闻师弟说过这样的软话？他心里发凉，却不得不强笑道：“你我之间，说什么求？你只管说，我件件做到。”
　　“好，”谈无欲也不客套，接着说：“第一件，师父的坟在青龙桥，以后每年清明三杯薄酒、三柱清香，你代我洒扫祭奠。”
　　“理所应当。秦师待你我不薄。”
　　“第二件，充公的金银器物都由他去，唯有一件，一套漆盒水钻头面，箱子底下有个秦字，是师父留给我旳念想，你帮我讨要回来，妥帖收好。”
　　“我记得，保管一点磕碰都无。”
　　“第三件，卖身契虽然还没到期，我却等不了了，要多少银钱你只管...”
　　“无欲！”素还真揪心已极，深悔自己把契约文书的事当成儿戏，才累得师弟受了这场熬煎，“我已打发人去把那害人的东西要回来，都是我...”
　　“怪不得你。”谈无欲打断他，又道：“最后一件，那些害我的人，你不要为了我惩处他们、损了自己的阴德。唯喜福师兄对我有恩，请你备一份大礼谢过他。”
　　“无欲，你又何苦对恶人存善心！”
　　“哈，”谈无欲笑了一声，冷然道：“我哪儿有什么善心，只不过苍天的计算、世人的手段，比你我毒上千倍，咱们走着瞧便是。若真是苍天无眼、世道不公，我早晚亲手收拾他们。”
　　“好、好，都依你。”素还真用毛巾略擦了擦身上，披上件霜色的浴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他师弟穿着他那件玄色的睡袍，正坐在床边喝茶。
　　“你过来。”谈无欲把盖碗往床头柜上一放，朝素还真扬了扬头。
　　素还真觉得百味杂陈，慢慢走过去坐在床沿上。“你那是什么表情？”谈无欲一边用毛巾给他擦头发，一边轻笑着说：“好像我能把你给吃了！”素还真没言声，谈无欲的体温和沐浴后的香味儿幽幽传来，让他觉得浑身燥热的不行，心里却越发的苦。
　　“你干嘛不说话，嗯？”谈无欲把毛巾随手抛在地上，双臂从身后环住素还真的脖颈，凑在他耳边悄声说：“师兄...”
　　雪白的手臂和黑色的衣袖的对比强烈到刺目，素还真感觉到谈无欲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下巴在他肩头蹭来蹭去，呼出的甜蜜的气息就拂他耳边。这声师兄的尾音儿是沙哑的、沙哑的那么诱人，素还真执起谈无欲的手，从指尖到手腕一点点、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抚摸，他听见谈无欲轻轻的、几近无声的笑，忍不住扭过头去吻住这个让他心痒更心疼的人。
　　素还真把谈无欲往身前搂，谈无欲把素还真往床上推，俩人拥吻着倒在床榻上，结果谈无欲整个人都倒在素还真身上。“素还真，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谈无欲喘着气贴着素还真的嘴唇说：“我真后悔没和你...”他把身子撑起来，跨坐在素还真腰上，眼眸亮得像晨星。他伸出一根水葱样的手指在他师兄的胸膛上来回打转，“在所有人眼里，咱俩都早就不干净了，”谈无欲翘起薄唇轻蔑的笑了一下，挑着眉看着素还真道：“我可不愿意背个莫须有的黑锅。”
　　素还真的手沿着身上人腰侧美好的弧线游走，睡袍下肌肤的温度和触感让手掌迷恋沉醉，谈无欲脸上的表情和姿态更是令他发疯，理智已经在溃散的边缘，那悬置的一点清明是爱惜和不舍、是疼师弟所受的苦、是怕师弟再痛，“无欲，你别...”素还真自言自语般的重复：“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别？不？”谈无欲的手指从素还真的胸膛一路划到自己腰上，极慢的勾开睡袍的系带，素还真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手指移动，最后沉沉落到大片裸露的、羊脂玉一样的肌肤上，“你再说个不来，我听听。”
　　素还真被蛊惑般伸手去摸那滑嫩莹白的胸口，甚至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会留下指痕。“素还真，你到底行不行？”谈无欲俯下身，双手撑在他师兄的枕头上，哑着嗓子道：“你舍不得我可舍得，你有的我也有、你会的我也会，要不就让我来。”
　　“我行不行，你不早该知道了吗？”素还真腰上用力朝上一顶，那早就又热又硬的物件儿直撞在谈无欲的臀上，惹得他不由得闷哼一声、向素还真怀里倒去。“无欲，你明儿个有事吗？”素还真的手指不住地揉弄着诱人的粉嫩乳珠儿，“嗯...无事...”谈无欲仰着头、眯着眼睛，像一只被取悦的、骄傲的猫。“那后天呢？”手顺着大腿的线条探进敏感的内侧，那儿的皮肤好似奶酪一样幼滑细腻，“也...也无事...”谈无欲被抚弄得情动不已，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眼睛湿漉漉的、面色犹如桃花。
　　“那你就别想下床了！”素还真用双手扳住他的腰，猛地把他翻转过来狠狠摁在床上，压抑许久的爱欲犹如火山喷薄、洪水决提，一边伸手扯掉他尚挂在臂弯的睡袍，一边急急去啃咬他的唇，然后一路不停的吻下去......
　　屋里回荡着细细的呻吟，一只洁白的手从床帐里探出来，紧紧拽着帐幔，床帐随着让人脸红的撞击声有节奏地抖动，像水波一样荡来漾去。“嗯...啊...”沙哑又慵懒的呻吟突然拔高了一声，那只手向下翻转过来，使劲扣住雕花的床沿，指甲因为用力变成了艳晶晶的粉色，“你轻些...轻些...啊...”帐里的人颤声说，可床帐却越抖越急，那人的声音也更破碎、更勾人，他急喘了几声，最后的一声呻吟都破了音儿。随后，另一只修长的手从幔里钻出来，与那只白如美玉的手十指交握，把它温柔的拉回了帐中。
　　“素还真，你还真是说到做到，这几天都没让我睡个囫囵觉。”谈无欲脱力的靠在素还真怀里，闭着眼睛喘气，浑身的肌肤都泛着粉，脸上更是如醉酒般酡红，愈显得他眉目如画。
　　“爱不释手、欲罢不能。”素还真低头细碎的吻着他的脸，手掌密实的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游移，舍不得离开半刻，“无欲，我记得它是淡粉色的，怎么现在红得像海棠花的花骨朵儿，嗯？”素还真用手指碰了碰挺立的乳尖，闷笑着说。
　　谈无欲狠狠瞪了他师兄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有脸问我？”这一眼却因为他眉梢眼角的飞红和眸子里的水色减却了七分恚怒的威力，在素还真眼里只觉的是十分的风情万种。
　　“可怜见儿的，都红肿了，全是师兄的错！”素还真心痒难耐的翻身压到他身上，“来，师兄给你揉揉！”
　　“别...素还真你手拿开...好疼...嗯...”
　　“只是疼吗？”素还真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感觉到身下人敏感的颤了一下，又笑着去舔吻他的唇。
　　“嗯...嘶...”谈无欲用手抚着唇，长眉微蹙。
　　“嘴也让我亲肿了？”素还真拉开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湿润的唇瓣。谈无欲哼了一声，懒得理他，把头偏到一边。
　　“那...这儿呢？”手往下探，探到那处销魂荡魄的所在，单是想到进入那里的滋味儿，素还真就觉得自己又燥热了起来。
　　“无欲，再来一次吧，好不好？”嘴里问着好不好，身下却未待答话，便借着方才的润滑又直直挤了进去。
　　“素还真你这个疯...啊...”谈无欲的腰胯被悬空抱起，整个人无处借力，只能一手抓住枕头，一手挫败般的挡在眉心上。
　　“我发疯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素还真把他的腿勾在臂弯上，从膝盖亲到大腿根，留下一个个淫靡的红印和一道道情色的水痕。
　　“素还真，这样下去，咱俩早晚得有一个死在床上...”谈无欲精疲力尽的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喘气。
　　“你还能想到更好的死法吗，嗯？”素还真贴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低头去吻他的后颈。
　　“我不要和你死在一起...起开，我有话要说。”
　　“能不能不说？”素还真心里憋闷，忍不住用牙齿去硌磨他颈上细腻的肌肤。
　　“别咬...属狗的？”谈无欲蹙着眉嘶了一声，“快给我起来！”
　　“能不能过了节再说？”
　　“不能。”
　　“那能不能明天再说？”
　　“素还真你烦不烦？”谈无欲使劲推开他，翻过身凝视着他的眼睛极认真地说：“你听好了，素还真，我要和你拆...”
　　“无欲你别走！”素还真使劲把他往自己的胸口揉，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了一下，然后轻轻回抱住他。
　　“你心里明镜儿似的，对吗？”谈无欲觉得素还真的怀里那么烫，热得要把他灼伤了一般，好像再抱会儿他就会在他师兄怀里化成一堆灰、一缕烟，“所以才用这么蠢的方法留我？”
　　素还真的声音闷闷的，“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法？”
　　谈无欲轻轻笑起来，“确实没有，素还真，你懂我。不枉我...你一场。”
　　“什么我一场？我没听清，你再说一次。”素还真闻言悲欣交集，不禁捧住他师弟的脸动情的轻吻。
　　“那字儿没意义，不说也罢。”谈无欲仰着头任他吻，心中亦是慨叹万千。过了一会儿，又柔声道：“我想吃稻香村的桂花糕，你去给我买来。”
　　“能不能过节再吃？”
　　“不能。”
　　“那能不能明儿再吃？”
　　“...你明知道的。”谈无欲在他的嘴角温柔的吻了一下。
　　“无欲，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素还真觉得好似有铁锤在敲骨、有钢锥在剜心，有魑魅魍魉狞笑着把他的三魂七魄生生扯去一半。
　　“舍得吧，素还真...去吧，现在就去。”谈无欲背过脸去，低着头不再看他。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
　　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素还真站在后窗，听他师弟在屋里沙哑着嗓子哼唱，其婉转幽怨、悲辛伤情之处难以尽述，闻之令人心碎神伤、涕下沾襟。一会儿，屋里的声渐渐没了，素还真紧握着拳、仍直挺挺的站着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