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来了这里的是其他人,或许比他更有开口的资格之类的想法也不是没有。
可眼下的情况,能近距离见到星斗不同一面,并且清晰感受到他态度软化的是安玛斯,对此产生疑问想要得到答案的也是安玛斯。此刻是兴许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无论他如何掂量,都只能自己来做。
“我来找你,其实是为了得到某个问题的答案。”想了想,安玛斯先抛出了问题,瞅见对面人认真的眼神,又说了句,“这件事没那么严肃,只是我一时好奇。”
“你想问什么?”该不会是选择综艺的原因?除此之外,最近也没什么事。
最艰难的一步踏出,安玛斯神情放松些,至少能保持一贯的冷静:“这个问题有些不好问,其实不止是我疑惑,很多人都有过思考却没有直接问,今天你心情似乎还不错,我想你或许会回答。那么我单刀直入了——星斗,你为什么要拒绝其他同学的好意?为什么在学院总是避开和任何人一起?是我们做了什么你讨厌的事情吗?”
末了他补充一句:“如果你准备回答与我无关,的确如此,所以我也不能强迫你多说,只是会稍微失望。另外要作为偶像的话,我们之后可能还得共处几年,也会有合作的时候,一直互不了解或许会影响未来的工作,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希望你能说清楚。”
星斗听他说完这些,本来听到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吃了一惊,同时也不准备好好回答。可安玛斯都说到这份上,似乎是准备追根问底了,不给个合理回答,说不定今天连这个摩天轮都出不去。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要问这些没意义的话,就算知道原因,也不会改变什么。至少对于他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到最后,还是一样的。
“你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准备做什么?”星斗没直接回答,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探究他的意图。
“这要视你的回答而定。”安玛斯沉声,“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多一个一同前进的同伴,而不是总是猜不透思维的潜在敌人。”
“那真可惜。”黑发少年叹了口气,视线笔直地望向他,毫无动摇,“我们之间本就有矛盾,来到这个学院的你不会不懂,我们都在为了仅有的几个出道位进行争夺。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敌人。”
安玛斯眉头蹙起:“但那也是在最后时刻,你不必每时每刻都抗拒他人。更何况,毕业时的出道位是根据实力而定,拥有实力的人就能成功,我们并非永远是敌人,以你的实力不用这么疏远其他人也不可能会被淘汰。”后一句他说得格外自然。
“最初就做好心理准备,才不会因为某些不该有的情绪心软。”星斗摇头,避开了实力相关的问题。
如果这里并非游戏世界,并非被既定的命运掌控大部分的学院,或许安玛斯说得对,他根本不用抗拒好意,也不用多想。可这里到底如何,似乎早有定数。
星斗不知道会不会下一刻,自己就被挤出剧情,回到原本的路线。他未来到底要做多少努力,会为此做什么,此刻的他根本不确定,因此那些安玛斯口中的友情游戏不是他能涉及的,也不该去尝试。
他不敢赌,不能赌。
“你要是无法理解,那么我可以给你另一个答案。”星斗见安玛斯张嘴想说什么,抢先一步,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之所以远离,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们,讨厌你们,没什么特殊的。”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得到这个答案时,安玛斯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难以抑制地停滞了一瞬。
“只是这样?”他涩然道,暗金眼眸里映出对面那人平静的脸色,“没有其他理由?”
“嗯。”黑发少年应了一声,微微避开视线。
忽然有只略显冰冷的手伸过来,触碰到他的脸侧和脖颈,仿佛抚摸。
“你……”星斗皱眉想去拽开这只手。
“等等,我只是想再问一遍。问完我就松手。”
高大的白发黑皮少年的力气比他大,让星斗挣了两下没扒开。
“你想问什么?”这回星斗的语气不太高兴了。
“你真的讨厌我们吗?”
安玛斯又问了一遍。在摩天轮的灯光下,那双暗金的眼眸晦暗不明,仿佛潜藏在黑暗里的野兽的眼神,静静等待猎物松懈的刹那。
“……”星斗意识到某种微妙的危机,下意识不与他对视,沉声回答,“是。我讨厌你们。”
那只在自己脖颈一侧的手顿了下,如约松开了。
“这样啊。”
安玛斯得到了答案,坐回原位,垂下眼眸,望向窗外。
正当星斗思考他到底想做什么时,听见他又轻声发问:“那你……害怕我们吗?”
“星斗!!那边的鬼屋好可怕,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没等星斗听清安玛斯在说什么,他们的厢舱已经转过一圈降临到地面,马上有个红发男人兴冲冲地过来,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盖过了内部的声音。
“等下,前辈。”星斗先往外喊了一声,随后回头看向安玛斯,“你刚刚说了什么?”
“不,没什么。”安玛斯瞥了眼外面跟上来的拍摄机器,摇头,“我的话说完了,你和前辈走吧。”
星斗虽然疑惑,但也清楚无论是什么问题对他的道路都不会有影响,没有多说,径直打开门下去了。
安玛斯没有下去,跟着再次启动的机器缓慢向上攀升,望着黑发少年慢慢远去。
他伸出自己刚刚触碰星斗的手,盯了一会,叹息一句:“骗子。”
以前他听说,有种辨别谎话的办法是测试心跳。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如果说谎,心跳会不由自主加速。嘴巴可能说谎,心跳却很难。他家有长辈玩闹性质地教过他这种方法。
他故意把手搭在能感知到心跳的脖颈处,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可星斗回答的刹那,他手下感知到的跳动,的确加快了。
仅仅只有一刹,像是错觉一样。
安玛斯却觉得,那时星斗的确说谎了,他没有告诉他真正的理由,只是想以那样听上去不近人情的话语打发他。
他还是没弄搞清关于星斗的很多事,但至少明白,星斗不是因为讨厌才远离他们的,或者说,不仅是因为讨厌。
“果然,很麻烦的家伙……”
安玛斯看着夜色下灯火通明、仿佛乐土的游乐园,回忆起上午他和云正青聊天的最后。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刨根问底吧?”云正青扫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什么,“之前你举例的那些人,追着在星斗身后的家伙们,并不是你。星斗无论怎么样,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又何必费心?而且这很可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那孩子可不像是会乖乖回答你的人。”
“我知道。”安玛斯踌躇一会,肯定了那些话,“我说的那些人的确不是我。我也没有像他们一样,过多投注目光于他人。”
“所以你现在不会是为了那些苦苦追寻的朋友吧?”银白发的前辈笑了,“你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还是说……其实你终于看清了,就算再怎么控制,还是会注意到某些避不开的人?”
“你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亦或者,只是想得到别人没得到的那孩子的秘密?”
白发黑皮的少年抿紧嘴,垂下眼眸,却下意识想起自己友人的话。
“这只是个忠告。”紫发紫眸的少年抬了抬眼镜,“小心点。不要对星斗产生好奇,最好像是注视其他人一样看他。不要在意他的不同与……孤寂,我有预感,那会让我们变得过于被动。就像那个总是追着他的金发笨蛋一样。”
“你该不会想说你自己也……”
“没有。”夏元矢口否认,“我不过是好心建议,你不要想多。”
可某次,安玛斯却清楚地看见,这位处变不惊的朋友,在班级比赛后,望向星斗时多了一份自己都没有注意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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