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温纶笑眯眯的,半点不为其所动,微微低头,嗓音温和,“星斗,说、好、的,我们一起去吧。”强调的重音提醒着什么。
星斗想起之前的约定,排除愚人节的玩笑后,对可能要被捉弄的猜测愈发肯定。但他不是会失约的人,当下也不准备反悔,点点头:“我知道。”
杨语三人当场愣住,具露出震惊的表情。
“为、为什么?”有人失魂落魄地喃喃,有点委屈。
“哎呀,看来白天做梦也不是不可以呢。”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粉发少年转头对满脸不敢置信的杨语笑得更灿烂。身后不语的黑发少年仿佛默认,更让这场景显得不可思议。
“星斗,为什么答应他?”杨语不想理这无谓的挑衅,只是一个劲追问着,想知道是不是星斗对别人特殊起来,心里有了不同的位置。
可偏偏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觉得像是吃了发酸的橘子,又苦又涩,难受得胸口都闷起来。
不想听见那样残忍的答案。
明明忧郁着畏惧着,他还是想要祈祷,祈祷光芒仍然无情,至少一视同仁,不偏向任何事物。
星斗看着面前宛如一场电视剧的场景,感受到众多灼灼的目光,有些无奈也疑惑。
只是出去逛逛,为什么牵扯成这样一副天崩地裂的场面?而且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明明他做什么都和这些家伙无关吧。
这时候该说些撇开关系的话,然后结束这个话题。
如此想着的人抬眼看去,却诡异地顿下,忽然止住了话头,拧起眉,唇线拉平成直线。踌躇片刻后,他扭过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回答:“只是约定而已。”所以没什么特别的。
说罢,掀开头上的兔子伪装甩到杂物堆,衣服也不换,转身向外:“走了。”
温纶想也不想连忙跟上,等出了休息室,又远远离开同班同学,与星斗一同混在喧闹的人群里,才轻声询问:“怎么了星斗?你很着急吗?”
刚网的反应不太对劲,有点怪,而且那个回答也不像是平时的作风。
“没什么。”一听这个话题,星斗又蹙眉,眼底浮现些复杂,“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见他不想多说,温纶眼神黯淡一瞬,也不多问,只是说要去选好的活动地点,闷头在前面带路。后面的人紧紧跟上,没有察觉前方人的敏感,心思不自觉又回到前一刻。
无论他和谁一起出去,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所以、所以为什么他们要露出那样的眼神?
就好像如果他避而不谈或者默认,他们就要……哭出来?不对,是更复杂的,更深沉的……
“到了。”停下的脚步与耳畔的声音唤回了意识,星斗放下杂乱的念头,定睛一看,发现眼前的建筑相当奇特。
粉色的油漆铺面整面墙,白脸红鼻子的小丑在上面咧开嘴露出不知是喜是悲的笑,许多双眼睛向下阴恻恻地看,仿佛暗中窥伺的目光,浅淡的白色与带血的尖牙藏在角落,断裂的骨头深埋草丛,黑黝黝的洞口宛如怪物的嘴,张得大大的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这是鬼屋?你想参加这个?”看着这个集齐惊悚与怪异要素的门口,星斗彻底确定这人就是想作弄自己,才特地来了这种地方。
“是。”温纶点头,想着精挑细选出来的鬼屋应该不会让他失望。这里可是宣称情侣必去的重要场所,虽然是灯光摄影科和武打科联合举办的,但来过的每一个都说值得一去。
比起什么月亮馆、艺术馆、餐厅,传统的鬼屋才是促进彼此感情的最佳地点!
“我答应你就不会反悔。”星斗面无表情,“但我不保证应激之下我会做出什么事,你要想清楚。”
“当然。”温纶丝毫不慌,只觉期待。
直到他们踏入这所鬼屋的第十分钟。
他被一颗巨大的树桩撞飞为止。
“唔!嘶……”温纶狼狈地依靠着墙壁,一手按着自己被撞到的地方,倒吸一口凉气,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来不及多想,喊了一声,“星斗快躲开,背后有东西!”
星斗极快地下腰,躲过那道袭击,面不改色地踹开了一只伸来想要抓他腿的骨手,又背摔了一个古怪的毛熊,一面戒备地看着周围,一面向温纶靠近。
那身姿干脆利落,英姿飒爽得如同武林少侠,要不是场合不对,温纶一定第一个录下来慢慢欣赏。
想到这里,温纶差点不顾星斗在场骂出声。
谁能想到,这所谓的鬼屋,其实是武术版鬼屋,里面的鬼怪不仅随时随地会出现吓人,还要和进来的客人较量一番。如果不反抗,就会被不留情面狠狠教训,打一顿扔出去。如果反抗就会引起鬼怪兴趣,不把他们打倒无法前进。
通过一些明里暗里的线索串联出这个鬼屋的真相,温纶只想知道创建这个地方的人到底和情侣们有什么仇什么恨,以至于要通过这样的手段拆散别人。
那些被拆散的情侣对后来者估计也抱着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居然一致给出了好评,引诱其他人也体会到这样的绝望与痛苦,真是狠毒。
本来想促进感情,这下好了,感情不知道有没有促进,丢脸倒是丢大发了。
温纶决定出去后一定要送这个鬼屋的创建者一份大礼,感谢他的“奇思妙想”。
“你还站得起来吗?”星斗终于走到温纶身边,在昏暗的灯光里打量着跌倒在地的人,隐隐有些担忧,“要我扶你起来吗?”
温纶被撞飞也有他的原因,那一瞬间,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受伤才顶上去的,星斗觉得自己有义务回报。
“那就麻烦你了。”粉发少年好像振作起来,立刻回答。那毫不犹豫的态度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做好准备,或者故意为之。
可惜他面前的人没想那么多,只是依言伸出手,想要拉人起来。
“嗯?”黑发少年的声音里带了点疑惑,“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伸出去准备触碰的手骤然停住,缓慢地蜷缩,有些畏惧。
温纶感觉眼睛不太对,摸索到角落里碎裂的镜片,心道不好,想要伸手捂住敷衍过去,却已经来不及。
“你的眼睛为什么……好像是红色的?”星斗确定了那不是错觉,而且眼前的场景有种微妙的既视感,“我似乎……在哪里也看见过一双这样的眼睛。”
昏暗的地方、灰暗一些的头发、藏在下方的红色眼睛,模糊的片段与特征,他有些想不起来。
“……”不知为何,向来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寡言起来,后退了些低着头,一言不发。
宛如等待审判的囚徒,放弃了抵抗,又好像终于迎来既定的结局,不做挣扎。
场面陷入寂静,两人僵持住。
“是吗?那还真是巧。”半晌,细细的有些古怪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局面。这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像是伸出尖刺的刺猬,露出些许攻击性,“你总是能见到一些奇怪的家伙呢。”
“……”——这样下去不行。
星斗如此判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温纶被发现眼睛真实颜色后就不太对,状态很奇怪。他不去探究原因,但无疑这个封闭阴暗的环境会增长负面情绪,他们必须得出去。
“休息时间不多,我们该走了。”星斗再次伸出手,想要拉温纶起来。
往常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人这回却缩了缩身子,往后避开,嘴里说着拒绝的话:“我暂时不想出去,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
星斗皱起眉。
一个邀请一个拒绝,一个积极一个消极。
此时此刻,两人的位置与态度,竟然与平时截然相反,完全颠倒。
黑发少年站了一会,像是确认了答案,平静地转身远去了。
躲在阴影处的人指尖微动,发丝掩住血色的眼眸,还是没能出声叫住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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